《邪道》正月初八

8、夺回灵器 2

　　申屠宏带凤玉御剑飞行，茫茫黑夜中寻找逃走的苏力可汗。

　　对方修为不高，速度也不快，两人轻而易举追上，苏力可汗高大的身体出现在视野内，不断靠近。

　　申屠宏释放灵威，苏力可汗的身躯在空中一滞，差点跌落云端。盯着申屠宏的逼迫，苏力可汗也使尽了手段。

　　能御剑飞行，能役使凶兽，法术也不会得不少，这位苏力可汗定然不是凡人。申屠宏没了顾忌，灵气灌注指尖，一道气剑刺向苏力可汗，打在苏力可汗肩头，对方肩膀直接炸了个血窟窿。

　　一声尖叫，苏力可汗从飞剑上跌落，掉落在脚下荒芜的沙漠中。

　　等凤玉和申屠宏寻来，地面上并没有苏力可汗高大的身躯，眼前是一娇小瘦弱的美貌女子，柔弱无助，我见犹怜。若非肩头那个窟窿表明了身份，没人会想到苏力可汗既然是她施法假扮。

　　“你变化的法术倒是学得不错。”申屠宏冰冷地看着女子。

　　“那是自然。”女子颇为得意。

　　那女子一跃而起依然想着反击，却被申屠宏的释放的灵威震慑，最后苦笑着跪在地上。

　　凤玉跟在申屠宏身边缓缓靠近女子，冬日迦楼罗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这应该就是盗走引凤萧的人。

　　“你是睦月楼的炉鼎？你为何盗走引凤萧？”凤玉问道：“苏力可汗人了？”

　　“哈哈哈哈哈！！”女子突然狂笑。她口角流着血，将如玉般白皙柔嫩的右手背展现给凤玉，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印记。

　　女子笑着说道：“我不再是睦月楼的炉鼎！我破了睦月楼的魂印！”

　　女子继续笑着，她的模样极为惨烈，但眉宇间尽是自豪和骄傲。

　　没有炉鼎能摆脱睦月楼的掌控，那一枚弯月印记烙印在灵魂中，到死才能解脱。但她却做到了，活着摆脱睦月楼，脱离炉鼎的身份。数万年来，她还是头一个。

　　“引凤萧是我盗的。”女子承认，“苏力领命破坏奉天祭祀，可那东西长得倒是英伟，却胆小如鼠。只和兵士天天留恋在睦月楼，什么都不敢做。他就钱多这么一个好处，于是我就和他做交易偷了引凤萧。没想到昨晚那龟孙子差点折腾死老娘，我一失手，他就死了。”

　　女子又始狂笑，她又悲又喜，泪水与狂笑交织。

　　凤玉心生怜悯。每个炉鼎都是被迫进入睦月楼过着非人的日子，凤玉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凤玉也不敢忘因为她盗宝，三百位僧人惨死的事实。

　　“姑娘，请交还引凤萧。”凤玉说道

　　女子淡淡说道：“就在芥子袋中，自己取吧。我打算顶替苏力可汗回西洲邀功的，但如今身份已经暴露，引凤萧也无用。”

　　“得罪了。”凤玉伸手要取女子腰间的芥子袋。

　　“等等！”申屠宏高声阻止。

　　然而为时已晚，凤玉的指尖碰到芥子袋，一团紫黑色烟雾倾泻而出弥漫天际。申屠宏抱着凤玉想逃离烟雾包围，却无路可退。

　　“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女子大笑一声，“小可爱们，好好玩玩吧！”

　　女子下令后，召来飞剑再次遁走。

　　*

　　荒漠之中，出现腐尸的味道。威严而低沉的嘶吼声响起，地面不停震动。

　　“不好，魔兽！”申屠宏见事态不妙，拉紧凤玉掐着金蝉脱壳符正欲逃亡。

　　不料一道霹雳正中灵符，烟雾中，一只九头魔龙显露身形。另有二十多只魔兽相继化形，各个样貌狰狞、目露凶光。每一只魔兽都是接近元婴甚至化神期的修为，局势凶险非常。

　　申屠宏毫无畏惧。口念万剑诀，本命灵剑化出无穷剑影。

　　万剑齐发，罡气纵横。剑芒如星光般璀璨闪耀，如雨般细密轻灵。申屠宏立在高空，操纵万千剑影，结成天罡阵，以寡敌众。

　　申屠宏全力以对，元婴修士的功力并无保留。虽然这场战斗非常吃力，灵气消耗巨大，但也能做到攻守自如，有条不紊。即便面对如此劣势，申屠宏毫无惧色，目光冷峻而专注。

　　凤玉安静地留在申屠宏的保护圈内，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骇人的生物，双腿放软、不知所措。他帮不了忙，只能减少存在感不当累赘。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灵界修士真正的战斗。客栈内那场他看不见的对决不算，这还是他头一回看申屠宏用剑。

　　申屠宏的剑法与众不同。大道至简，没有一招多余，更无花哨的东西。他招式简单，行事果断，出招精准，每一次攻击都精准集中要害。眼前的战斗惊险、可怕，却又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令人着迷。

　　申屠宏凭着机敏出色的头脑和精妙的剑阵，成功杀掉五只魔兽。凶险的局面稍微缓解，却依旧不轻松。

　　九头魔龙被申屠斩掉三颗脑袋，魔龙实力并未被削减反倒越发凶残狂暴，行动也更加机敏，常常扰乱申屠的进攻。

　　申屠这次的目标是那只最为庞大的混沌魔兽，他正专心寻找混沌弱点，没有留心九头魔龙已经从侧翼冲出剑阵围困。

　　魔龙飞天，口中酝酿着雷霆霹雳。申屠宏剑气贯穿混沌内腹之时，魔龙口中雷霆正蓄势待发。

　　“申屠小心！”凤玉高声呼喊。

　　申屠宏察觉魔龙意图，操纵剑阵，全力防御。不料魔龙竟突然转变目标，万钧雷霆降下，这威能堪比天劫，直直落在凤玉身上。

　　强劲的电光将黑夜照亮，眼前一片刺目的白。申屠宏看不见凤玉的身影，不确定他的生死。可凡人如何能抵挡比雷劫力道还要强劲的攻击？

　　凤玉应该就此消失，是他没保护好他。他失去了能平复他心魔的人。

　　申屠宏遗憾、自责，体内灵气开始躁动。

　　施展万剑诀需施术者心如止水，而申屠宏难以恢复平静，剑阵开始崩塌，剑影消退。

　　本命灵剑发出嗜血的长鸣，剑锋上透着血光，它在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它渴望更加愉悦的战斗。

　　他需要更多的血，更多的死亡！

　　心魔悄无声息控制了申屠宏，双眸漫上深红的血影，周身弥漫着比夜空还深沉的黑色魔气。

　　头一次，申屠宏根本没想着压制心魔，而是顺应心底的渴望：厮杀、破坏、碎裂、毁灭！

　　申屠宏不断挥动手中的剑，破坏与毁灭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他感觉无坚不摧。难以应对的魔兽，被他轻松切成碎片。

　　世界被染成一片鲜红，申屠宏前所未有的爽快。放任那股躁动的煞气，不去抵抗心中渴望竟然是如此畅快的一件事。

　　沉溺在虐杀快感中，申屠宏发出渗人的笑。

　　*

　　凤玉从短暂的昏迷中转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存活，且分毫未伤。耳边听到一声狂笑，顺着声音，他发现申屠宏。

　　他手握长剑，正一点一点将九头龙切成碎片。凤玉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忍下尖叫的冲动。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眼前魔兽的残肢断骸落了一地，数十只魔兽不是被申屠宏开膛剖腹，就是碎尸万段。这泄愤一般变态的手法，完全不像申屠的风格。

　　和他昏迷之前所见不同，如今的申屠宏，他的剑招果决、狠辣、残忍却无比强大，远远看着就令人心生畏惧、毛骨悚然。

　　难道就是申屠宏走火入魔的样子？在他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申屠……这不是他想要的样子……”凤玉低声呢喃，“凤栖梧……”

　　申屠宏说过，他的琴声能安抚心魔。可惜，凤栖梧在申屠宏的芥子袋里。

　　凤玉愣在原地，眼看着最后一只魔兽被申屠宏切成几大块。

　　申屠宏站在魔兽尸骨堆上，这画面看着阴森恐怖。他嘴里念念有词，魔兽的尸骨上点燃黑色的业火。凤玉捂着嘴，这场面似曾相识。

　　尸骨、血液化作黑雾，尽数被申屠宏吸入体内。帅气的脸上泛起青黑的疙瘩，眉骨向前突出，口中生出獠牙。申屠宏魔气入体，开始魔化。

　　申屠宏陷入极端的痛苦之中，本命灵剑掉落在地。

　　由人入魔是一场折磨，是一次悲剧，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它让人沦为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低等生物，比禽兽不如，三界六道都没有魔的位置，为万物所不容。

　　不能让申屠宏承受这样的命运。

　　“申屠宏！”凤玉冲了过去。

　　申屠宏跪在地上，他的脸完全没了原本的样子，比恶鬼还要丑陋。四肢和躯干也开始了变化，身躯膨胀却变得佝偻，四肢如蜥蜴一般，还不满疙瘩。

　　“停下！停下！”凤玉将申屠宏抱入怀中。

　　他不懂修行，不懂走火入魔该如何化解。但上次申屠心魔发作，他的拥抱安抚申屠宏，凤玉希望拥抱能稍微起作用。

　　“申屠宏，你清醒过来。”凤玉一次次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换回他的理智。

　　那张丑陋的脸抬起来凝视凤玉，喉间不断发出咕噜声。深邃的眼眸已不在，鼓如铜铃般的大眼没有丝毫的生气。

　　“申屠？申屠？你清醒了吗？”凤玉捧着他的脸，认真询问。

　　眼前魔物目光呆滞，喉间咕噜声越来越大，利爪搂紧了凤玉。

　　凤玉以为申屠宏恢复了理智，松了口气。

　　倏地，魔物将凤玉扑倒在地，亮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上纤细的脖子，獠牙深深嵌入血脉。

　　凤玉本能地拼命挣扎，却无力推开身上沉重的身体。无意之间，凤玉抓住申屠宏扔掉的本命灵剑。

　　抓住剑柄，凤玉狠狠刺向魔物，划伤了魔物的手臂。它痛得嗷嗷直叫，眼中是不解和委屈的。也不知道这理智究竟在不在。

　　凤玉重新将魔物搂入怀中，他依然抱着希望能唤醒申屠宏，手里紧紧握着剑不敢放松。凤玉在魔物耳边说道：“你让我流血，我也让你流血，很公平。”

　　魔物再次咕噜声，利刃搁在他的脖子上。

　　“安静！”凤玉警告道：“再乱来，我不会客气。”

　　丑陋的魔物似乎收到了警告，规规矩矩依靠在凤玉怀中。

　　“怀抱借给你！申屠宏，你给我清醒过来呀。”凤玉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