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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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客官静一静，且听我细细道来……”
黄昏，破败茶馆内，青衫长须的说书人一拍醒木，捋了胡须，扬手拂起衣袖，正正坐下。
秋风自糊纸窗棂缝里钻出，虽未曾有冬日寒风般刺骨，却也有了些寒意。腐木的霉臭味弥漫于空气中，携着茶香与瓜果杂食味儿。落日的红光自檐缝中泻下，还有朦胧透过纸窗的落日的影，堪堪地照着屋中的众人。落叶簌簌作响，漏下几个斑驳的黑影。
众客皆静默下来，拿捏着温热的茶杯，目光齐齐聚向说书人。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且说前朝天子梁怀帝荒淫无道，日日夜夜深居后宫，不经朝堂之事，百官腐朽，只道是怀抱美人，耳听萧弦。除都城尚有繁华之景外，饥荒遍野，民不聊生。每年饿死百姓，有千人之多。因此，四海八荒内胸怀天下之人聚集，各路诸侯纷纷建国，数年间，大小国家十余个。梁北有周，偶得一将名曰楚恒，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谋士名曰华清，谋略过人，能化困为势，扭转乾坤。早年间有江湖传闻，将军楚恒幼时遇一神仙，赐一蛊，天下仅此一只，得者便可永生不死，故唤为永生蛊。各国君主甚为羡慕，尝派细作取之，未果，后来就再无传言了。”
说书人又一拍醒木，整整衣衫，换了个姿势，继续道：“要说华清与楚恒这一谋士一将军，一文一武是如何相识的。便要从更早以前，楚恒成名的那一战说起……”
怀帝五年，辽依靠独特的山水加以整治经济，国富民强，于怀帝六年突袭周国边境，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不然，周军连连大败。
正值阳春三月，暖日正好，桃李依依，笑语低低。城内，春风过处皆有花香缕缕，鸟啼鸣鸣，一片繁花似锦，柳色亦欣欣然可喜。几只春燕于树梢，时而喃呢，时而飞掠苍穹。燕影尽头，却有隐约猩红的光与滚滚浓烟。
“报——”帐外冲进一少年，士兵模样，红色布带将头发高高绑起，却蓬乱顾不得整理，脸上黑黢黢尽是灰。一身银黑盔甲上血迹斑斑，隐隐可见甲下纵横的累累伤痕。少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急促略带喘息：“报告将军，左副将所带小队于关口遭遇埋伏，寡不敌众……全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话音未落，又冲进一人。
“报——右副将成功进入敌军阵营，但……生死……不明”
两士兵正对着的人身形高大，一身铠甲金光熠熠，头顶束着一个高高的髻。他眉头微蹙，透着无尽的疲倦。琥珀色的瞳，黑发，五官棱角分明，是一张充满男子气息的脸。这人，便是楚恒。
他来踱着，踏得帐面微颤。罢了，他叹一口气，问跪着的少年：“军中……还有几人？”
“算上火夫医者……八千”
“敌军呢？”
“三万……”
楚恒瞥向搁置于一旁的宝剑，看着它默不作声。
这把剑，是母亲在十六岁生辰那日送的。若是这仗输了，这剑恐怕是要易主了吧。
他将那剑一把拿起，下令道：“众将听令，左军随我营救右副将，右军死守关城！”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无尽的黄。伴随着战鼓隆隆，马蹄沓沓，直入敌军阵营。一片厮杀声中，狼烟滚滚。马蹄纷飞，卷起重重沙尘，让一切都更加不真切了，鲜红的血汇聚成河，流淌在干涸的殷红之上，刀戟相交，脆如破冰。
疼痛。难以言喻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身上被乱剑刺的火辣辣的疼肆意啃食着身躯，新伤加旧伤，在汗液里浸着，像蚂蚁咬过似的痒。持剑过久所带来的酸楚和疲惫带来的昏沉吞噬着楚恒逐渐流失的意识。仅分秒的失神，楚恒后背上又重重挨了一刀，他挣扎着直起身。恍惚间看见了躺在前方，身首异处的右副将。
“回城！”
副将都已战死，军中不可无将。此时，只盼留得青山。
霎时，周军慢慢聚拢，将楚恒围在身后，形成人墙：“保护楚将军回城！”四下亦响应。
清理伤口，服了药，疼痛便减弱了许多。只是这城，这他守了多年的关城，真的要保不住了吗？
“将军可是在愁保不住关城？”一个悦耳清澈的男声在楚恒耳边响起。楚恒向声音源头望去，只见一书生扮相的男子，皮肤雪白，着一身素白袍，眉目清秀，瞳如点墨，澈的似初生之泉水，却深得望不见底。黑发，两颊线条柔和，好看至极。他薄唇微启：“在下华清，虽学识浅薄，但可助将军赢了这场仗。”
“哦？”楚恒心中一喜却又神色如常，移开他那琥珀色的眸，语气中略带玩味：“华先生莫不是有神力？打算如何改变这必败的局面？”
“将军莫不是不信在下？”华清走近，拂袖在楚恒对面的椅上坐下，红唇勾起一抹笑容：“如今辽周大战，大势在辽，非周也。我愿意帮助将军，不过是因为辽国君主好战，若一统天下，必定害了百姓。”
华清停了下来，见楚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说下去：“辽军人数为周军的数倍，若是想要守住关城，不可正面相交的道理人尽皆知。”
“首先，要大振军心。军心不定，必败无疑”
“其次要做的，便是最重要的。想办法烧毁辽军粮草”
楚恒出声打断：“只是辽军守卫森严，怎来烧粮一说？”
“在下不才，略懂些天相。明日夜里有西风，只要放上孔明灯，待风刮灯及辽军粮仓上时，用弓箭射下，烛火遇粮草，必燃。如时，派一队精兵潜去，断了粮草的要道，这辽军万人，岂不如将军囊中之物？”华清缓缓道，斯文俊秀的脸上更添笑意。
“这第三点么......试问将军，这城为何唤作关城？”
“前朝《百城集》有言曰‘关之最险者，城关也。’由此得名...... 先生的意思是......”
“再问将军，先前打的那几仗，可有用过关城之险？辽军无粮，只怕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届时将军便可引寇入关，尽其地势，千人足矣。”
“哦？说的倒是句句在理，可你要我如何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只言片语？相识不到一时辰，就出口狂言？只当你说是西风便是西风了？”楚恒抬眸，望向华清，像是要看清他的全部心思，语气中带着抹觉察不出的笑意。
“将军可以不信我。”华清看向别处。
“只是现下，除了我，将军还能信谁？这关城守得住还是守不住，都只在将军这一念之间了。”华清转而望向楚恒，四目相对，楚恒只觉一丝悸动。数秒，两人均微微一笑。
第二日夜里，正在各自帐内如何庆功的辽军士兵突然看到点点红光透过薄帐，正是孔明灯绽放于苍穹之上。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粮草着了火。火势渐大，一时间士兵哄作一团，取水救火，却只是杯水车薪，孔明灯还在一个个落下来，无论如何都没法子压下去了。辽军将领只得派人接新一批粮草，不料粮草供给的路也被断了。辽军只得背水一战，周军佯退，实则请辽入瓮。待辽军发觉，已然是被团团围住，弓箭齐发，死伤无数。重大的落差使辽军一下子军心涣散，霎时沦为笼中兔。
而自此，周军如有神助般连战连胜，将辽军彻底击溃。
楚恒独自一人望着意味着周军胜利的战旗和清理后任留下的点点血迹，听得耳边脚步声。华清从后面走上来，双手作揖，慢慢折腰：“恭喜将军大捷。”
“多亏先生出手相助，若不是先生，我楚恒此番必死无疑。”楚恒还礼，望着华清的眼神不仅仅是赞许，还有温柔和一种异样的情愫。
“将军不必客气，叫我华清就好。”华清直起身，同楚恒并肩，两人一同看向远处。
“你也不必将军将军的叫我，唤我楚恒即可”
“楚恒兄年长两岁，在下便以兄长相称吧“
“随你”
正值阳春，远有落日熔金，近有花絮绵绵。斜阳将两人肩并肩的影子拉长，投映到城墙上。楚恒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身旁矮他半个头的人。书生扮相，斯文俊秀。心中的悸动更加明显，他突然很想一直这样肩并肩站着。
所谓，并肩共看风华。
——to be continue——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