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缎姿

1、珍珠

　　“哎，你听说山边那家店吗？”
　　“哪座山？”
　　“靠海的那座山。”
　　“那地可偏僻了，听说有人听到鬼嚎哭，那声音可吓人了！”
　　“啧啧，哪里是鬼嚎哭，那是山鬼片鱼呢！听人说每到夜间十二点，十里之内都飘溢着鱼香，那种味道想得似乎要把人魂魄都勾了去。”
　　“真是如此，我们今晚去试试？”
　　“哎！要真能吃到那一顿真是死也甘心了，可问题是，那家店白天时候还在呢，到了夜晚无数人去寻都寻不着，真是玄乎极了。”

　　听到这古怪谈论的男子，静静的放下手中的伞，端起热气氤氲的茶杯，茶水在这冰寒的天气，缠绵的水雾特别重，透过水汽，是一双分外好看的眼睛，含着半分迷离深邃的凝视着那抹水汽，微微的带着一丝丝妩媚。

　　“这天，变得越发冷了，得尽快找到住处落脚，老三你看我们今晚要不要找个地方落脚。”
　　说这话的人，尖嘴猴腮，一脸孤寡的模样，爆出的牙齿上还泛着黄色，站在端着茶碗的小哥边上搓着手，却越发衬得那小哥容色过人，周桌几个年轻点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往这桌瞟。

　　显然那男子就是他口中的老三，他放下茶杯，不急不缓的吩咐。“阿方，等会我们去那家店蹲守，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着他眸色一亮，浅薄的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像是遍地白雪中开出的一朵血红的曼陀罗，显得尤为纯净而艳极。

　　尖嘴猴腮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撇着嘴角抱怨：“老三，这么冷的天，就为了这么个不着调的怪谈，我们就眼巴巴的去守着，要去你们去，我可懒得跑。”

　　“周洲你可别听他的，我们别理他，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去。”他身旁是个长相甜美的少女，穿着厚厚的乳白色羽绒短袄，黑色的高腰紧身裤，显得腿格外的纤长笔直。

　　“我听老三的，老三一向拿得稳主意。”旁边长相憨直的男子，嘿嘿笑了一声，对周洲表示赞同。眼睛却瞟向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见她瞪了自己一眼，讪讪的收回了目光。

　　周遭还有一人表示沉默，于是经过大家的一致票决，大家决定前往这一片传的玄乎其玄的地方。
　　还不等众人起身，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们也要去那家店？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说话的人是个戴眼镜的女孩，皮肤白里透红的，敛着眸子，说起话来语带羞怯，浅淡的眉宇间带着股俊秀的文弱美，娉婷的站在那处，时不时抬眼看着周洲。

　　周洲不由皱了皱眉，还不等他发话，他身边的女孩语气带着怒意，生硬的拒绝：“不行，我们队伍可不能随便加入不知道底细的人。”

　　“不不不，我想你们也需要我带路，毕竟这些天一直在下雪，外面路不清，去山那边还需穿过前面的树林。外面的人很容易迷路的。”戴眼镜的姑娘惊慌失措的解释道。

　　“可是……”女孩似乎不是很愿意，想要阻止，眼睛不住的看向周洲。

　　周洲沉吟片刻后，和缓了脸色，笑道：“一起也好，我们正好也需要一个导游。您贵姓？”

　　女孩见周洲和自己说话，脸腾的红了起来，细若蚊声的说道：“我……我姓盛，盛开的盛，叫我阿楚就好了。”

　　“周洲！！！我不……”

　　“姜云，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马上打个电话给你哥哥，送你回去。”

　　听到周洲这么说，姜云立马腌了，她气恼的跺了跺脚，狠狠剜了盛楚一眼。

　　一行六个人在树林里穿行了两个多小时，才堪堪从狂风大作的风雪中，看到前面一座四四方方围起来的的房子，门还是老式的木门，上木栓的那种，门上贴着一张纸，歪歪扭扭的挂着，写着几个大字，鱼香小店。

　　周洲把从围巾中漏出了半张脸，抬起冻得有些发红的纤长的手，敲了半响的门，也不见有人硬。

　　本来就脾气暴躁的姜云，在暴风雪中走了这么久，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见里面明明亮着光，人也不开门。砰砰砰的直接开始撞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门。

　　“真是奇怪了！哎……”

　　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疑惑，末了还叹了口气。

　　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他们看见了那个人，那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挂衫，头发很长，几段落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飘散，眼神散漫唇边散开一抹浅淡的笑容，身影单薄而笔直，如同风雪中绽放的星点红梅，孤傲倔强的盛开。

　　周洲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迷住了，眼里整个就只剩下眼前的女子，在风雪中，淡淡的微笑着。

　　而此刻，盛楚却猛地尖叫，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的怪物，转即晕了过去。突发事故，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抬着盛楚穿过院子，进了里屋，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见他们进去了，那女人不急不缓的关上了门，平静的进了门。

　　周洲他们安顿下来，才有些尴尬，这种算是擅闯民宅了。好在女人不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也不责备，询问他们的来历。

　　周洲一一跟他介绍，除了晕倒的盛楚是本乡人，他们几个都是外乡来旅游的人，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是他们的学长，叫何天舟。暴着牙齿的是吴方，长得甜美的姜云，还有一直沉默寡言，脸色阴郁的陈肖然。

　　转而停下话语，柔软了目光炯炯的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也望着他发怔，不似平常那些女人们的爱慕，那复杂的眼神中，夹杂着一闪而逝的暗色。很快又恢复平静，不仔细绝对是捕捉不到女人任何的情绪。

　　“珍珠，你们叫我珍珠就好了。”女人说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眼神变得很柔软。

　　“老板娘，你这个名字可真逗趣。”吴方笑了两声，不动神色的看向周洲，那笑容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就见周洲神色不虞，大家都知道，周洲为厌恶的就是珍珠，乃至于珍珠这个词成了周洲的禁忌。

　　他是真的很讨厌珍珠呢，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对珍珠这个词就像过敏一样，光是听着就是一阵厌恶。

　　“鲛人泣而成珠，是为珍珠。”珍珠抬起手中的画扇，纸面是油纸做成，泛着黄色，纸上画着一颗相思树奇怪的生长在海边，海雾弥漫的远处，细垒出一抹看不真切的人影。扇骨上并没有什么雕纹倒显得简单，另一面大概是题了字的，大体是什么红豆寄相思之类的，由于那面朝里侧，也只能在煽动的时候看清个大概。

　　周洲顿时脸色更加难看，如玉的面上，难得显出一丝冷煞。及其的不欢喜。
　　他掩饰住眼底的暗芒，又温和的笑笑：“珍珠，我们在路上走了几个时辰，也没吃点东西，麻烦准备一下。”

　　珍珠笑了笑，转身出去了半刻，很快端出一盆面。
　　分了众人几只看上去十分陈旧的碗筷，姜云朝盆子里望去，金色的糖水中白色的面安静的沉在汤底，看上去有些单调的漂浮着写葱，却飘散着难以抗拒的香气。

　　“你就给我们吃这个，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姜云咽了咽口水，目光如同其他人一般直直的望到盆里，却皱着眉头嫌恶的质问珍珠。
　　吴方似乎很看不惯姜云的作态，恶声恶气的抢过她手中的碗：“得了，大小姐，你去吃你的山珍海味，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就留给咱们。”

　　姜云气得火冒三丈，抬起手就要裹了那吴方一巴掌，却被一直沉默的陈肖然抓住了手。
　　“你干嘛！陈肖然你也想欺负我了是吧！”姜云立马恶狠狠地瞪着陈肖然，俏脸上染着一层愠怒的薄红。

　　陈肖然没说话，暗暗的看着姜云，盯得姜云背脊处生出一股寒意，差点没撑住腿软，脸上却还是毫不示弱的瞪着陈肖然。

　　何天舟见两人不对付，倒是着急了，挤到姜云身前挡住了陈肖然的视线“没什么好争得，云云要是吃不惯这东西，我包里还有出门时剩下的几个面包，你可以应付一下。肖然还有阿方，和人家一个女孩子争什么气。”

　　“何天舟，要你帮我出什么头，谁稀罕吃你的面包了，吃你那恶心的东西，我还不如吃这狗都不吃的东西。”姜云使劲推开何天舟，奈何女孩的气力小，没推动，倒是气得自己满脸涨红。

　　吴方见此哈哈大笑，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显得刻薄了：“你个二傻子，就连这个没脑子的女人都嫌弃你，你还跟个宝贝似的护着。”

　　“吴方你别欺人太甚……”

　　“总比有些人吧自作多情，就喜欢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吴方嗤笑一声，眼里满满都是嘲讽。

　　眼看着一群人要闹起来了，周洲慢条斯理的插进人群，拦住两边：“行了都别吵了，吃饭。”
　　警告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倒是真的让大家都没有再争执下去。

　　一个个埋着满肚子怨气，坐下老实的端着碗开吃，直到吃下第一口，顿时肚子里的怨气都散的差不多了，开始不动声色的争抢着盆里的汤面。

　　金色的汤面，呲溜一口，饱含着浓郁而鲜美的香气，环绕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面精道而弹软，在嘴里滑过窜出一丝难言的甜美。

　　“这真真是面，我仿佛看见了天堂！”吴方吃惊的大呼出声，他的咋呼声并没人回应，众人吃面都来不及，哪有空理他。

　　珍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其中怕就只有周洲一个人没有动筷子。

　　等他们吃完，珍珠安排好他们的住房末了，珍珠回过身笑了笑：“今晚十二点加餐，若是没有吃饱的话，可以来试试！”

　　说完便转身往后院走去，身影淹没在黑暗中。

　　众人聚在一团。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路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陈肖然，突然开口问：“老三，你觉得人鱼在什么地方？”

　　周洲挑眉：“今天晚上不行动，不过我们得去看看传闻中的山鬼片鱼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