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与冷酷》紫罗兰蜃景

34、弗兰克的黑魔法

　　1945年就要来了。这一年将是二战的终结，也是格林德沃统治的终结。一切正要按照历史轨迹发生，不可逆转，不可言说。
　　而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预知使人孤独。
　　汤姆告诉我这位庄园主是个非常厉害的巫师，但他上了年纪后开始隐居，独自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庄园里。
　　“这个学期我一直保持着和他的通信，我和他用如尼文（古语）交流，想在信里探讨黑魔法太难了，所以我必须去见他。”尽管他表现得很平静，我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兴奋，他希望这个人可以教给他东西，某种禁忌的东西。
　　带我去面见这个人，说明他是信任我的。
　　我们要放寒假了，照例留校。
　　“我跟他谈到过神奇生物，他在这方面的知识非常渊博，我们学的纽特·斯卡曼德的作品是通识性的，要深入研究神奇生物还得靠自己。你明白的，莱丽思，我想利用神奇生物。”他直白地告诉我目的。
　　“你不觉得他可能会谋杀我们吗？”我半开玩笑。
　　“但愿不，”他也开玩笑地板下脸，“要是他使坏，我们就赶紧撤退。”
　　这个对话发生的时候我们正泡在魔药实验室，斯拉格霍恩教授答应我们假期用它预习下学期和七年级的内容。我忽然想使坏，把一碗青蛙卵偷偷倒进他正在熬的魔药里。
　　他没回头，“莱丽思，你往里加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往里加东西了……”
　　“听声音。泡泡的声音变了。”
　　果然，他从橱柜那里转过身，看到药剂变成了粉绿色。
　　“呃……加些蜥蜴的指甲能够恢复过来的，不影响药性。”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错了……”
　　“不要总试图挑战我的耐心，莱丽思。”他摇摇手指。
　　我乖乖往里又加了些蜥蜴指甲。
　　圣诞节前我们赶到了北爱尔兰境内。
　　这里的空气非常好，大西洋蓝得惊人。即便是严冬，仍然能看见绿草郁郁地生长在山坡上。
　　我注意着沿途的植被变化，他一路沉思。
　　其实我也很紧张，我有种危险的预感，我觉得这个巫师不是善茬。
　　我们弄了一条毒蛇。汤姆跟它沟通，让它潜伏在爷爷的房子附近，要是有情况就来援助我们。
　　蛇嘶嘶地游走在我们旁边，海风吹过荒原，陪伴着我们走向荒原里的房子。
　　这位先生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周围除了他的房子没什么人烟，最近的村庄也在好几十英里开外。他过着一种完全自给自足的生活，房子外面有农田和羊圈。我怀疑他给种的蔬菜施了魔法。
　　汤姆敲了敲门。我站在他后面，手心有些冒汗。
　　半晌，一个胡子浓密的爷爷打开了门，目光扫过我们。他的面部轮廓太深邃了，以至于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窝。他的眼睛像是无机的，颜色古怪，像莓果。
　　他低哑的声音如同锯子拉划：“欢迎，年轻的朋友。”
　　和他对上目光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我和汤姆走进了他的家，在他的桌边落座。
　　室内的陈设像一个传统英国农民该有的，看得出来他注重整洁，壁炉里橘色的火焰滋滋作响，烤架上串着一只土拨鼠。
　　除了一个胡桃木收音机，没有别的任何麻瓜造物的痕迹。完完全全中世纪的风格。
　　“好吧，年轻人，你与我书信往来了那么久，今天还来到了我家里，看得出你的渴求。说说吧，你的需求。”
　　“请告诉我如何驯服神奇生物。”
　　“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你要去做什么呢？我猜你并不想当一个神奇生物饲养员。”
　　“您说的没错，我想做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个小小的个人爱好，我想知道神奇生物如此灵性，为什么能认识到它们的力量的巫师如此之少？”
　　“并非人们没认识到，而是这个不能公开于世。唯有黑魔法才能做到。”
　　弗兰克的眼睛呈一种诡异的浅红色。尽管他深邃的眼眶掩盖了部分光芒，这红色看起来仍然惊人。
　　汤姆眼底也有红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弗兰克猛然起身，魔杖从他的袖口滑了出来。汤姆一跃而起，踢开板凳，也抽出魔杖指着对方。
　　剑拔弩张。
　　我赶紧退到角落。
　　“接招，年轻人！要是你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传授给你！”弗兰克高傲地挥动魔杖，一条银蛇从他的杖尖窜出，向汤姆飞去。
　　汤姆嘶嘶地念诵咒语，黑色的烟雾状的蛇从他的魔杖里爬出，吞噬了银蛇。
　　弗兰克用无声咒化出一道绿光，汤姆的黑蛇吞下绿光后脆弱地消散了。
　　令人震惊的是，两人的杖尖闪过颜色相同的光芒，像银蟒，似雷电，曳出两道极耀眼的光芒，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在一起。
　　咒语的效力波及到整个房间，家具被震得叮咣作响。
　　我赶紧施展盔甲咒护身，仍感觉到强劲的咒力猛地撞在护甲上。
　　汤姆连着用了好几种我看不懂的魔法，我只能分辨出第一种是哈兹诅咒，上次诺特用过，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莱丽思，离开这个屋子！”他厉声命令。
　　我正要躲到门口，弗兰克的一道咒语向我冲了过来。我想他是故意的。
　　又一次在情急之下，我感觉体内的魔力骤然躁动，但这一次我居然控制住了，在那不到一秒的空隙里，我像驾驭咒语一样驾驭住了那股狂暴，让它变作锋刃袭向弗兰克。
　　我看到弗兰克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魔力像风暴一样围住了我，我在幻境里变成了一个刽子手，举起力量十足的刀斧。
　　“先生！”汤姆喝止了我和弗兰克的战斗，“跟她没有关系，请不要这样逼她！”
　　弗兰克大笑，停止了攻击，残存的理智回来了，我又回到普通状态，但感觉非常非常累。
　　“小子，你是不是因为她有强大的魔力源才让她做你的女朋友的？”弗兰克倜傥道。他此刻放松下来了，我不得不佩服他变状态的速度——他点了烟斗，开始吞云吐雾。
　　“不。”汤姆的脸沉了下来。
　　“好了，你们已经通过我的考验了，我把这个黑魔法传授给你。好几十年没看见你这样的人才了，在校期间就这样厉害，不得了，”他转向我，“小姑娘，请你回避一下。多谢。”
　　我只好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不知道他怎么传授汤姆的，他们在里面呆了很久，我坐在羊圈旁的草地上吹风，凛冽的风快要把我吹出眼泪了。想起刚才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住了自己的魔力，它不再暴走，我应当高兴才对，但我丝毫开心不起来。我非常疲惫，心中充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