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记（又名陛下是我姑父）》沉蕴

4、归家

　　永平侯府顾家二房，顾二夫人带着她的嫡亲女儿顾家大姑娘顾兰芷在花厅里算账，顺便教她如何做一名合格的世家主母。
　　“夫人，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中年男子率先走进花厅，脚步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带着几分急切，身后跟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英俊少年，正是不久前酒楼门口匆匆回家的顾程。
　　顾二夫人看着丈夫和儿子前来，特别是丈夫着急的面容，她心知肯定出了什么事，挥挥手，丫鬟们鱼贯而出，客厅里就剩下顾家二房的一家四口。
　　顾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黛眉一挑，带着几分轻视斜睨了顾二老爷一眼，问道：“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兰芷看着自己亲爹狼狈的模样，体贴地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顾二老爷接过茶，大口喝了几下，终于压下心里的惊吓，才道：“阿程刚刚回来说，徐家那位姑娘回来了。”
　　“哪个徐家姑娘？”顾二夫人一向交际广，认识不少徐姑娘，最近更是极力促成自己的儿子与安和郡主的婚事，而徐瑾这几年多在京城外游玩，顾二夫人方氏真的一时没有想起她。
　　柔柔一笑，顾兰芷温声细语地问道：“可是与哥哥定亲的那位徐六姑娘？”
　　“对对，就是她。”顾二老爷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夫人不是说要退婚吗？可有何良策？”
　　方氏是威武将军的爱女，家世强硬，可不是渐渐没落的勋贵永平侯府可以比的，再加上顾二老爷性子软，懦弱没有主见，所以顾家二房一直都是顾二夫人方氏当家，将顾二老爷管得服服帖帖，没有任何小妾通房，只有她亲生的一子一女，在顾家排行第二的顾程和顾大姑娘顾兰芷。
　　“那个徐六娘回来得更好，咱们才可以方便行事。”方氏一点也不担心这婚退不了，这么多年，她想做什么就没有失手过。
　　顾二老爷嗫嚅道：“那咱们备上礼物明天就上门退亲？”
　　“你有脑子吗？咱们直接退亲，然后求娶郡主，世人不得唾骂咱们顾家，贪图富贵，无情无义，以后程儿在官场上如何做人？”方氏真想指着顾二老爷的脑袋骂一顿，但她不是市井泼妇，做不来这一套。除了一副渐渐衰老的皮相，她看不出顾二老爷还有什么能看的。不过，她却忘了，当年就是看中顾二老爷的好相貌，才允嫁的。
　　“程儿，芷儿，你们觉得如何做才好？”方氏觉得还是考考子女靠谱一些，丈夫，她已经指望不上了。
　　“娘，咱们本来就有愧徐家，再算计徐姑娘，不太好吧。”顾程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其实她比自家妹妹更温柔更亲切，比安和郡主更加美貌，这样的女子，他是舍不得的，可是男儿生于世，不建功立业，扬名于世，岂不是白走一遭。
　　“糊涂，你这是妇人之仁，你想顶着世人的唾骂娶郡主，郡主可不会顶着坏名声嫁你。”顾程被方氏说得低下了头，他暗道：娘亲说得有理，阿瑾，只能委屈你了。
　　“娘亲，别骂哥哥了，女儿有一计。”顾兰芷附到方氏耳旁，悄声说着，方氏立刻眉开眼笑，看来女儿像自己，没有像她那个没用的爹。
　　“芷儿这一计不错，只是还不够完美，将人选换成你堂兄们，还能摘出咱们，徐家会猜测是否是长房的人算计咱们二房。”
　　顾兰芷温婉笑道：“还是娘亲聪慧。”
　　谁也没发现，花厅的屋顶上一道人影闪过，屋檐下也是一道黑影离去，一前一后分别向姚国公府和皇宫方向飞去。

　　华丽的马车终于进入了徐府，曲首领等人下去向徐父禀报这一路的情况。
　　徐瑾带着樱桃和碧桃二婢去向自己的母亲请安，没想到刚刚走进内院，就看到娘亲和二嫂在花园里等她。“娘亲，二嫂，我回来了。”
　　“阿瑾”徐母上前牵着徐瑾的手，询问着这一路可好，还是二嫂建议两人坐着说。
　　“夫人，听说咱们家小瑾儿回来了，人在哪里？”徐父背着手，走了进来，宛如闲庭漫步，看着没有徐母那般激动。
　　“爹爹，二哥，五哥，我在这里。”
　　跟在徐父身后的徐二哥一副温润君子风范，心里却是这样：爹，你就装吧，等会儿妹妹不理你，有得你哭的。
　　徐五哥更直接，白眼一翻，直接越过徐父，去向徐母邀功请赏。“娘，今天还是我去城外将妹妹接回来的，你怎么犒赏我？”
　　“赏一顿丰盛的晚餐。”
　　徐五哥徐瑜撇撇嘴，委屈地说道：“恐怕是给妹妹准备的接风宴吧，那一桌子都是妹妹爱吃的，哪有我的份？”
　　徐二郎调侃道：“妹妹爱吃的，你不也吃得挺欢的吗？”
　　委屈的徐瑜坐在那里，偏着头，谁也不搭理，却引得众人欢笑不已。
　　晚宴上，遣散了伺候的人，徐家众人围在一起吃饭，闲聊着京城的趣事，徐瑾慢慢将话题引到了永平侯府上去。
　　徐五哥徐瑜果然很讲义气，试探着爹娘的态度，“爹，咱们妹妹不是和顾家那个二公子有婚约吗？改日要不要带妹妹去拜访侯府太夫人一番？”
　　这小子怎么突然提这个问题？
　　徐父看着爱女貌似不在意地模样，心里知道小五又被瑾儿给坑了，被瑾儿拉进了她的队伍，给她当说客来着，就是不知道瑾儿是什么态度。
　　“自然要去拜访一番，现在两家明面上将要结为姻亲，不去于理不合。”徐母林氏心知丈夫的打算，可也不急这一几天，毕竟侯府太夫人丁老太君与婆母是多年手帕交，不去岂不是失了礼节。
　　徐二嫂赵氏长相颇为明艳，为人也很玲珑，“娘，那咱们明天要不要去下拜帖？”
　　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徐二哥徐琋已经入朝为官三年，这威武将军和安王之间的猫腻，别人不知，他却是看出了一二，恐怕其中少不了永平侯府顾家二房和东陵长公主的插手，前几天东陵长公主寿宴，顾程很是出风头，一首诗做得不错，得了长公主的夸赞，那些捧着长公主的人自然也极力夸赞他。
　　他给身旁的赵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对方碗里，才慢条斯理地道：“恐怕不用咱们去拜访，永平侯府很快会送来请帖邀请咱们妹妹。”
　　“这？”徐母林氏和徐二嫂赵氏疑惑地望着他，难道这顾家有什么事不成？
　　“拜帖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五哥真是靠不住，特别是在父亲和二哥面前，完全引不出他们的想法，看来还得她自己出手。
　　徐家众人的目光一下聚焦到徐瑾身上，她左手撑着头，右手握着竹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鱼刺，脸色悠闲平静，说的话却是另一种画风。“听说这几年，安王和威武将军搭上了线，在朝中更是难得意见一致。那永平侯府二房夫人方氏，也就是我名义上的未来婆婆，威武将军的爱女，更是春风得意，时不时去东陵长公主府上聚一聚。”
　　也许是徐家众人的目光太亮了，徐瑾有些不自在地变换了坐姿，端得是严肃了几分，又道：“东陵长公主作为先帝嫡长女，可是受尽万千宠爱，而先帝五位皇子，虽是同龄，却又不一样，除了已故的齐王殿下长相像先帝，有几分受宠外，安王殿下之母乃是先皇后娘娘的庶妹，东陵长公主待他十分亲厚，连带着也有几分先帝的宠爱。”
　　“你们说，是顾兰芷嫁给安王做侧妃更能连接两方势力，还是安和郡主下嫁能握住顾家？”
　　其他人还在思考中，徐瑜却道：“妹妹，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跳跃得这么快？还有安王和郡主可隔着辈分，兄妹俩，一个娶郡主，一个嫁安王，不是辈分乱了吗？”
　　徐瑾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怎么就是我哥哥呢？”
　　最终还是不舍得冷落这个双生哥哥，她又道：“这世间有什么事不能在皇家出现？更何况侧妃不比正妃。”
　　徐二哥徐琋听完后，淡定地吃着饭，问道：“估计顾家二房计划着退亲，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顾家将女儿嫁给安王也算联姻，你怎么会认为必定是郡主下嫁？”赵氏想不明白自家丈夫为什么如此笃定。
　　徐瑾俏皮地看着二嫂，抢在兄长之前，答道：“因为顾家希望出一个带着顾家血脉的皇子啊，而安王和东陵长公主担心顾家以后会变卦，舍弃女儿，投靠他人，所以就要抓住这个唯一的嫡公子。”
　　“皇子？他们这是要谋逆？阿瑾的这门婚事一定要尽快退掉。”徐母爱女心切，深怕自己的女儿卷入其中，言语中最是心焦。
　　徐父轻轻拍着徐母的手，安抚着爱妻，斜了徐瑾一眼，这丫头有必要说得这么吓人吗？虽然这是事实，可也不会马上发生，有的是时间解决。一回来就来这么一出，看来她计划退婚的心思已经很久了。“小瑾儿，你能告诉爹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徐瑾甜甜一笑，在徐父期待地目光中，吐露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一顿饭在热热闹闹的讨论中吃完了，碧桃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徐瑾，“姑娘，这是门房那边的书信。”
　　“是白姐姐的信。”徐瑾看到熟悉的簪花小楷，快速地拆开，一抹轻笑飞上眉梢，笑意逸出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