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记（又名陛下是我姑父）》沉蕴

38、指点

　　一下马车，徐琋就气呼呼地直奔内院，想起妹妹还在车上，转身道：“别想着混过去，你跟我来。”
　　徐瑾有些无奈，还是跟了上去，碧桃和樱桃二女跟在徐瑾身后装鹌鹑，二公子太可怕了，有没有？
　　主仆三人匆匆跟上徐琋的脚步，天空中落下细细的雪籽，像盐一般细白，打在脸上却有些疼，徐瑾手中没有油纸伞，只得躲在屋檐下或回廊里，步履缓慢。
　　徐琋走到内院的时候，赵氏迎了出来，笑道：“外面下雪了，怎么不找个地方躲一躲，让人拿把伞遮一遮？”
　　徐琋刚好上了台阶，赵氏拿着干毛巾想帮他拍一拍，他从赵氏的手中接了过来，道：“让我自己来，这雪籽湿了你的手，寒气入体，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赵氏知他心疼她，也不强求，做个贤惠的主母固然名声好听，但是能当饭吃吗？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夫人有话说。”仆从接过徐琋手上的东西，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内室只剩下徐琋夫妇，火盆里炭块烧得火热，倒也温暖极了。
　　徐瑾迟了两步，收了油纸伞，这是半路上找丫鬟匀来的纸伞，她看到内院的丫鬟都避出去了，也笑着吩咐道：“这天气太冷了，你们俩也先回琼玉居给我烧个火盆。”
　　碧桃看着二公子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道：“姑娘，二公子……”
　　这气氛太可怕，她真的担心二公子处罚姑娘。
　　徐瑾笑道：“二哥又不是猛兽，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姑娘这么轻松地调笑，想来没什么问题吧，她其实还是没弄明白二公子在生气什么，好好地挑选首饰，莫名其妙地被拉回来。
　　等碧桃和樱桃二婢离去之后，徐瑾才缓缓进入内室，笑道：“二哥，你这是准备把大理寺那套用在你温柔可爱的妹妹身上？”
　　“进来好好说话”徐琋阴沉着脸，语气也不太好，想到妹妹不是弟弟，还是缓了缓脸色和语气，道：“外面冷，别受了寒。”
　　徐瑾走了进来，随手关掉了门，笑道：“我说这么一长串，也有些换不过气来。”
　　这妹妹越来越顽皮了，哪里还有在外面的时候那么端庄优雅，他道：“不许学你五哥，你在外面的时候不是很好吗，温柔识礼，优雅大方。”
　　徐瑾嘴角抽搐了下，无奈道：“二哥，在家里能和外面一样吗？你在大理寺和在家里不也不同吗？外面那是端着给人看的，在家里都是自己人，端着给谁看。”
　　“端着给我看”徐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那股郁气怎么也压不住，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无理取闹，这不又道：“都怪他把你宠坏了，以后找不到婆家怎么办？”
　　徐瑾第一次面对二哥无语了，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这次二哥竟然连陛下都怨怪上了，看来受得刺激有点大。
　　徐二夫人赵氏听着兄妹两谈话，无头无尾的，她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兄妹两在说谁？谁宠着妹妹？怎么又说到找不到婆家？”
　　徐琋很心塞，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是陛下，陛下喜欢阿瑾。”
　　“陛下宠爱阿瑾，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爹和娘都没有说，你说这个做什么？”赵氏想起前年嫁进来的时候，第一次面见天子，陛下连给她这个新嫁娘的见面礼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她感慨夫家真是深受皇宠，小姑子更是陛下的心尖尖，笑道：“陛下如此宠爱妹妹，妹妹应该更能找到好婆家。”
　　徐琋意有所指，特意加重了“宠爱”二字的音，冷声道：“就是因为陛下宠爱她，她才嫁不出去。此宠爱，非彼宠爱。”
　　赵氏心思一转，明悟过来，惊愕地问道：“陛下是那个意思……”
　　徐琋看到妻子的神色，就知道她猜到了，点点头，忧心忡忡地道：“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是你误会了吧？”
　　他也想那是一场误会，但是想起今日陛下那份溺死人的宠溺，不得不相信，道：“我今日亲眼看到的，不可能有假，再说陛下也没有反对。”
　　赵氏也有些为难，丈夫这脸色表明不太赞同，公公婆婆还有祖父祖母那里恐怕也不会满意，她温柔地看着徐瑾，道：“妹妹，你是什么想法？”
　　终于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徐瑾，道：“我觉得陛下挺好的，且不论家世背景，单论他这个人，有才能，有修养，是个不错的人。”
　　徐琋忍不住泼冷水，冷声道：“他是一国之君，能撇开家世吗？就是因为他的家世，所以不适合你。这皇宫是那么好进的，多少女子都葬送在里面，多少后妃之族在大宁消失殆尽。阿瑾，你可曾想过他以后后宫三千的局面？”
　　后宫三千吗？她也许会不告而别，因为这个人待她太好了，不能当做陌生人一般，算计着他的心意，算计着他的权势。
　　看着眼前的少女终于冷静下来思考，徐琋忍不住下了一记猛药，“你还记得姑姑是怎么去世的吗？他是你的姑父，你若是真的跟了他，咱们徐家在仕林再无立足之地。”
　　对啊，他是她的姑父，她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是她不愿意记起这个身份吧。徐瑾脸色变得不太好，稳下心底的惊慌，勉强笑道：“二哥二嫂，我先回去了。”
　　看着少女摇摇晃晃的身体，赵氏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子，劝道：“你想劝她拒绝陛下，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姑姑离世这个话题已经是禁忌，妹妹这样真让人担心。”
　　“拒绝陛下？我怎么敢劝她这么做，不过是指点出他们之间将来面临的问题而已。”徐琋这人不是传统的君子，却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
　　“那你刚才说的……”
　　徐琋苦笑了一下，道：“你是没看见陛下的神色，若不是王德公公拦住，他恨不得跟着来徐府。这情形看来，陛下志在必得的，我一个人又怎么拦得住，不过是让妹妹清楚自己的处境。”
　　“那父亲和母亲那里怎么办？”
　　他想到父亲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跳脚吧，道：“那是陛下要娶媳妇，让他自己去和父亲说。”
　　萧翊没心思在外面瞎转悠，回到了皇宫，还是不放心，在宫殿里来回踱步。
　　王德公公端着火盆进殿，看到陛下竟然光着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来回走，他吓了一跳，立刻将火盆放了下来，快步跑了过去，拿着鞋子劝道：“陛下，您怎么不换上这双干爽的靴子？之前在雪地里湿了靴子，受了冷，现在又在地板上光着脚，您要是受了寒，如何是好？”
　　萧翊不当一回事，蹙着眉，道：“朕没事，就是担心这个徐琋会不会斥责阿瑾，你是知道的，那些读书人就爱纠结这些辈分什么的，最是迂腐不过。”
　　王德公公伺候着萧翊穿鞋，想起往日那位大理寺少卿的性子，办事沉稳，能力出众，大理寺的大人们都说他沉稳固执，王德却是不信的，这位徐琋徐大人固执是有，但是只是在处理公务上，为人处世上可不固执，反而相当玲珑。他笑道：“徐琋大人是徐姑娘的哥哥，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再说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徐姑娘。”
　　萧翊穿好一双鞋，道：“这事发生在别的人家，那是喜事，但是在读书人家，那就未必了，特别是那些自诩诗书传家的人家，好像除了所谓的规矩礼仪，其他的就拿不出手。还别说，他们还真的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
　　王德公公伸手扶起帝王，替他整理服饰，笑道：“徐琋大人可不是那些酸儒，而是个相当聪明的人，知道分寸。所以，陛下您就放宽心。”
　　萧翊点点头，徐琋的确是个聪明人，但是凡事都怕万一，他道：“明天早朝过后，你看是去宣阿瑾进宫，还是朕去徐府看看？”
　　“算了，天气太冷，还是朕去徐府说说情况。”
　　王德公公嘴角抽搐，陛下还是真的惧内的，不，疼人的。
　　京城，严府。
　　严尚想起帝王昨晚所说的话，思去想来整整一天一夜，虽然觉得不靠谱，但是还是按他说的做，至于结果如何，严尚不怎么看好。
　　他带着仆从，就着灯笼里的烛火，去了客院。
　　“叔父，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事情吩咐？”严显正在温书，看到公务繁忙的叔叔竟然来看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转而一想，有事情吩咐的可能性更大。
　　容貌昳丽，气度清雅，这个侄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严尚让仆从退下后，坐在椅子上，考问了他几句，严显对答如流，这让严尚满意了几分。
　　看着侄子疑惑的眼神，严尚淡淡地道：“昨日宴会之后，陛下有心为徐姑娘择婿，想让叔叔撮合你和她，你是什么想法？”
　　“徐姑娘？”
　　严尚道：“就是那日替你解围的姑娘。”
　　“徐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