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记（又名陛下是我姑父）》沉蕴

13、定亲

　　大宁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萧翊难得批完奏折，有几分悠闲，他带着王德公公和一群侍卫站在空旷的高台上，俯瞰整个繁华的帝都。
　　秋风烈烈，旌旗飘扬。
　　忆起七年前，那时他刚刚从先帝手中接手大宁这个乱摊子，党争不断，朝臣各自为政，底下的官员更是鱼肉百姓，为所欲为。在他的努力下，如今风调雨顺，朝政清明，百姓也慢慢过上安稳的日子，当年的隐患也慢慢显了出来。
　　若是当年就除掉了那两个兄弟，也许就没有今日的争斗了，可又想到当年若当真除掉了那两个，估计这朝堂就空了一大半，百官会陷入青黄不接的状态。北有北漠，南有南疆，他不敢拿整个大宁去赌，只得在登上皇位之时，下旨安抚两个兄弟以及他们门下的臣子。这才出现了安王和平王的势大，如今更是得寸进尺，已经不能满足藩王的位置。
　　沉默了很久，萧翊心里苦笑了一下，淡淡地问道：“王德，最近阿瑾在做什么？”
　　他想起那个娇俏绝美的少女，心里好多了，不知道她的愿望达到了吗？如果没有，他不介意帮她一帮，至少要有一个人是过得舒心的。
　　这……王德公公稍微迟疑了下，低着头回道：“前几日永平侯府顾程顾公子在护国寺亵渎佛主的事情之后，顾二夫人当天下午就回了娘家一趟，晚上方将军就偷偷去见了安王。今日便是顾公子给安和郡主下聘之日，至于徐六姑娘，一直没有出府。”
　　威严的帝王脸上带着丝丝冷笑，顾程都是这样的名声了，他那个好皇姐还将女儿嫁过去，安王为了威武将军府的那兵权，还真是舍得。“这才退亲不过三天，今日就下聘，这事做得真是难看。”
　　毕竟两家结盟，到手的利益才是真的，名声那些都是虚的。但是这话王德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来惹恼这位主子。“也许是顾夫人着急求娶郡主，下聘才这般匆忙。”
　　这定亲之事是双方达成的，哪里是顾夫人一人能够着急就做到的，安王与东陵长公主也是觊觎兵权许久了吧。
　　萧翊望着高飞的大雁，心情突然不错，呢喃道：“只要朕的这些皇姐皇弟们不插手边境的兵权，其他的随意让他们折腾吧。”
　　隔得近的王德听到帝王的轻语，心中一寒，陛下这是不准备忍让了吧，皇室宗亲染指京城附近的地方兵权，这是做什么？这是想谋朝篡位呀。
　　“陪朕出宫走走，去看看京城的繁华，看朕治下的京师如何。”
　　繁华的街道上，商铺林立，茶楼酒肆热闹非凡。说书的站在台上口若悬河，樱桃被这故事迷得走不动道，徐瑾暗自摇摇头，道：“咱们逛了这么久，去茶楼歇会儿吧，顺便听听这故事。”
　　今天天气不错，徐瑾带着两个侍女出来逛逛，顺道看看自己名下的那些商铺如何。她刚刚从一家医馆里出来，那是当年瘟疫爆发时，徐瑾领着一群大夫组建的，后来瘟疫散去，她干脆就开了一家医馆，不指望赚钱，里面的大夫也是聚在一起讨论疑难杂症。
　　一个时辰之后，王德和暗卫首领随钰苦哈哈地跟在萧翊身后，不敢招惹正在黑脸的帝王，其实萧翊一向不会情绪外露，只不过氛围稍微有些低沉而已。
　　这话还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陛下心血来潮想去逛京城，他们陪着就好，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陛下直奔徐府婉转地问人家姑娘在不在家？
　　很不巧，徐大人受宠若惊，然后告诉陛下，我闺女逛京城去了，这就尴尬了，王德之前还说徐六姑娘被流言蜚语逼得在家休息。
　　出了徐府大门，萧翊瞪了一眼王德，王德公公委委屈屈地垂着头，跟着自家主子闲逛，却不敢答话。
　　因此出现了现在这么一幕。
　　跟在萧翊身后的王德公公无意中抬头望天，看到茶楼二楼那扇开着的窗户里的半面绝色，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一般，惊喜地呼道：“公子，您看那里是谁？”
　　萧翊顺着王德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徐瑾低眉浅笑，心中郁闷散去，一下被治愈了，他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如墨般深邃的眼眸却是难得温柔了几分，道：“竟然在这里巧遇到阿瑾，咱们上去打声招呼去。”
　　巧遇？
　　陛下你还要点脸不？
　　随钰和王德公公在心里默默鄙视这位威严英武的帝王，他们可是离开徐府之后，就猜测徐姑娘可能去哪里，可能走哪条路，然后一步步寻过来的，怎么到陛下嘴里就是巧遇？
　　随钰统领朝着王德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公公厉害呀，这么远的距离，仅仅只是个侧颜，您都能敏锐地发现徐姑娘的身影。
　　王德公公回了一眼，随统领过奖，过奖，伴随在陛下身边，哪怕只是个背影，咱家也能认出徐姑娘。
　　然后看着几步之外的主子，两人立刻跟了上去。
　　两个丫头刚刚和徐瑾说了一声，就结伴在不远处的栏杆处听人家说书，徐瑾撑着头独坐在那里，听着底下说书的说着夸张的故事，不禁莞尔一笑。
　　突然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徐瑾一抬眸，看到熟人，惊诧道：“您怎么出来了？”
　　萧翊心里很受伤，蹙了下眉，很快平了眉心，浅笑道：“阿瑾怎么这么说？不欢迎姑父？”
　　又是姑父？
　　王德公公知道一般没人的时候，陛下总爱以徐姑娘的长辈自居，从而拉近关系，他看着就心累，就陛下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追到徐姑娘？
　　对面的少女还未说什么，楼下的街道上突然热闹起来，茶楼里不少人奔了出去，二楼的客人更是倚着窗户。
　　徐瑾这一桌恰好在窗户边，偏着头就能看到街上的景象。
　　长长的队伍横贯整条大街，或两人抬着大红的礼盒，或骏马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礼品，红艳艳一片，宛如赤龙。队伍里的每个人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伴随着震天的喜乐，更是神气极了。
　　这场景很喜庆，萧翊立刻想到这是顾府给安和郡主下聘的日子，极有可能是他们，他想将徐瑾带去别处避一避，没想到迟了，徐瑾何等聪慧的人，恐怕早就明白了。
　　徐瑾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着萧翊纠结的神情，笑道：“姑父，您这是什么表情？”
　　她想起了当年顾家上门下聘的情景，已故的老侯爷和丁老太君亲自上门提亲，那时候顾程还小，是个白嫩软萌的正太，不知道定亲代表着什么，只是童言童语地说，“阿瑾，以后你做了我的新娘子，我就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这么多年过去，他又有了安和郡主，在退亲之前，就和长公主府关系暧昧，说起来，他还真不是个良配。
　　不过她自己也不是个贤妻良母的好人选，发生了姑姑那件事，她注定不适合顾家，顾家失信在前，恰好免了她的忧患。
　　萧翊以为这姑娘在强颜欢笑，只想着逗这姑娘开心，很大气地许诺道：“阿瑾，咱们不伤心，是这个顾家没眼光。以后姑父替你找个更好的。”
　　王德公公脚下一个趔趄，他真是心塞不已，陛下，这是您的机会，怎么又推到别人身上了。他觉得，要是徐姑娘乐意，陛下说不准会下旨像选秀一样给她选个夫婿。
　　误会就这么生成了，徐瑾撇撇嘴，笑道：“您误会了。虽然外人看来是顾程负我在先，但是这亲事是我主动退的，没有安和郡主，我和他也不可能。”
　　“再说，在您眼中我是那么的自私，就算不喜欢人家，也得拖着人家的人？”
　　“我们家阿瑾是个好姑娘，谁敢说你不好？”萧翊清隽的脸上也带着舒心的笑意，其实他自己说给徐瑾再找个更好的，一时间心里就有些堵，涩涩的，在听到她那句“我和他也不可能”，心情一下就飞扬起来。
　　下聘的队伍刚刚走完，那些看客都渐渐散去，茶客们回到自己座位上，闲谈起刚刚那一幕。
　　一中年男子感叹道：“这顾家今日真是大手笔，这么多聘礼，恐怕十年之内没有人能超过吧。”
　　他的同伴笑着接道：“毕竟女方是东陵长公主和姚国公的爱女，岂能太寒酸，那不是打皇室的脸面吗？”
　　有人就有了疑问，问道：“不是说永平侯府已经在落败了吗？哪里来的这笔财富？”
　　一小眼睛的男子笑眯眯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永平侯府是永平侯府，顾家是顾家。前几日我看到威武将军府给永平侯府送了几大马车物件，估计是给顾家二房送的。”
　　又一个不甘寂寞地补充道：“嗨，你说的那几马车物件不算什么，我看到前几日顾府的人上徐家退亲，从徐家拉回了不少物件，那可是从徐府排到顾府整整一队，运了整整一天。比今日顾家下聘的这些东西两倍还多呢。”
　　徐瑾听着这些谈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到萧翊询问的目光，她笑道：“当年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永平侯府还是炽手可热的新贵，先皇为着老侯爷的军功，赏了不少珍贵稀罕的宝贝，当年去下聘的时候的确送了很多宝物。就是前几日顾家的人来运走这些宝物，前面的人已经进了永平侯府，后面的还在我家院子里没出发，可见当年侯府的富贵，今日再见顾家的聘礼，连当初的一半都没有，可见……”
　　王德公公笑着道：“陛下可是位明君，只要有才就能得到重用。”
　　这可不是陛下故意打压，只能说顾家子孙不争气。
　　而萧翊此刻在琢磨等阿瑾出嫁的时候，送她多少添妆礼，让她十里红妆大嫁，被世人欣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