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之秦歌传》安雅歌

2、被囚荒园

　　秦府里，秦家的二小姐秦蓉被关在一处偏僻的小园子里，身边除了一个从小就跟着她的丫头采荷以外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虽然秦蓉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秦家二小姐，但实际上不管是在她父亲的心里还是在整个秦府之中她的地位都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

　　就如现在即使她被独自关在这园中几乎已经与外面的世界世隔绝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去了哪里，自然更不会有人会想到要去寻找她了。她就像是被人遗忘丢弃了似的。

　　秦蓉坐在园中的秋千上，荡漾着的秋千忽上忽下的来回摆动着，她的心也随着这秋千一上一下的飘忽不定。她抬头望着头顶那一方移动着却永远不变的天空，心中生出莫名的悲愁她仰头对着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得流下了眼泪。

　　她真恨不得能凭空生出一双翅膀来，冲破这缠累她的种种束缚，可以飞到她心中向往的那个自由之地，也可以再也没有什么阻隔能成为拦阻她和姐姐见面的理由了，此刻她真的想扑到姐姐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道尽她心里所有的痛苦和委屈。

　　她的母亲生下她之后就离世了，从小她便被视为是一个不详的人。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姐姐秦潇雨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采荷以外，就再也没有人会时时关心爱护她了。而在这个世上她除了姐姐秦潇雨以外也再无有可依靠的人了。

　　她们姐妹俩虽非一母所生，但感情却是极深极好的，而且她们姐妹俩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性情都极其相近。在她的心里年长她五岁的姐姐秦潇雨，不仅仅只是她的姐姐更多的时候却更像是她的母亲，总是一味的照顾、包容和保护着她。

　　只可惜她的父亲为了权势，竟不管不顾的执意将她姐姐送进了皇宫。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便是生离了，若是死别虽痛苦绝望却终归有终时，惟这生离却更能折磨人让人心伤。

　　明明活着也知道想念的人身在何处却不能相见，只能这样咫尺天涯相互挂念猜测着对方过得好不好，却连一刻陪伴守护的机会都没有。

　　秦蓉想到这儿，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摸了摸戴在右手腕上的翡翠金镶玉珍珠镯子，心里日渐加增的孤独和恐惧让她更加迫切的渴望那个人此时就能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与她一起分担这些忧愁和悲伤。

　　想到那个人不由得让秦蓉脸上的愁云又添了一重，他们之间那短暂的甜蜜，会换来什么样惨烈的代价是她不能想也不敢去想的。她现在就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只为了那束光的吸引便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扑倒在那光中。即使已经知道了结局会如何，也奋不顾身不愿回头。

　　她与杨佑本是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却偏偏相遇了，有谁能想到多年前那次不经意间的一次回眸，竟成了注定了这段孽缘开始的因，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因会结出什么样的果来。她现在每天都因此而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活着，但却也因此幸福着的。杨佑的出现成为了她生命中最亮丽的风景，让她有了憧憬和希望。

　　“二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发呆啊？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吧，你还真是有耐性啊。今天天气这么冷，再着凉了可怎么办呀？”采荷一边说着一边为秦蓉披上了件外衣，她拉着秦蓉的手说道：“咱们回屋吧，张妈都已经差人把饭菜送来了。你早饭也没吃，你最近总是吃的少睡得也少，再这么耗下去的话身体可怎么受得了。要是病了只会让自己辛苦。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饭也要吃啊。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要照顾好自己才行，你不是还豪言壮语的说要去见大小姐的吗？命都保不住的话拿什么去见啊。”

　　“去见姐姐？”秦蓉黯淡无光的眼神中闪出了异样的光彩，可这光彩只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她突然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回过头来紧张地抓住采荷的手急切的说道:“采荷，我们两个一起从这里逃出去吧。不管去那儿都行，只要能离开这儿就好。”

　　“二小姐你疯了不成？”采荷慌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在之后，她才惊慌失措地说道:“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传到老爷的耳朵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难不成在这里关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不成？这些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你听见了吗？”

　　“采荷那你告诉我留在这个家里被关在这儿，整天心里恐惧、担惊、受怕猜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悲惨的命运临到自己身上，这样的活着，这样的日子和死有什么差别？”秦蓉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就这么失控了，她蹲下身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采荷见状心中一阵刺痛她抱住秦蓉，两个人缩成一团一起痛哭了起来。似是要把这些年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一并发泄出来一样，她们二人直哭到精疲力尽方才停了下来。

　　采荷伸手擦去秦蓉脸上的泪说道:“好了，二小姐咱们都不哭了，我扶你进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秦蓉却依旧坐着未动，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她像是对采荷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父亲那么疼爱姐姐，可是为了权利和秦家的荣华还不是狠着心把姐姐送进了宫。记得那时候母亲为了不让姐姐进宫，拼了命地求父亲甚至为此还大病了一场，可父亲还不是不管不顾的一意孤行送走了姐姐。姐姐尚且如此更何况我呢？说不定哪一天，不是，是一定会的，父亲他也会为了同样的理由以同样的方法对待我，不对，我要面对的处境只会比姐姐更糟糕。我不想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采荷你明白吗？”

　　“我明白，这些我都知道你别说了。”采荷拼命地点着头说道。这些事这些话秦蓉不说采荷也都心知肚明，长久以来她也一直在为此担忧着。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当初秦潇雨进宫时的情景，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她看着眼前的秦蓉，只一霎那间她就决定无论如何，不管再艰难危险她也一定要帮秦蓉逃出去，不要让秦潇雨的命运再临到秦蓉的身上。

　　采荷扶起秦蓉低声劝慰道：“好了，咱们先起来进屋去吧，凡事都要从长计议才是。”

　　采荷扶着秦蓉进到屋里坐下，她取了毛巾来递给秦蓉说道：“先擦一下脸吧，把脸上的泪都擦干净。要不然待会儿要是被来取食盒的小丫头看见了，告到张妈那里咱们就又要被训了。”趁着秦蓉擦脸的空闲，采荷又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秦蓉接过水来喝了，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采荷见她平静了下来便拉起她的手来问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你当真想好了要离开这个家？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出了秦府的大门，你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和保障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只能自己解决和面对了即使这样你也要离开吗？”

　　秦蓉抬起头看着采荷的眼睛，目光坚定地说道:“嗯，虽然出了秦府的大门之后，我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但是留下来结局只会更惨。”

　　“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一搏，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不是吗？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这个家里唯一能让我舍不了牵挂着的人已经不在这儿了，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便只有你和，和……。”秦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说出来，剩下的让她牵挂的人是谁。

　　“那你想过出了府要去哪儿了吗？咱们总该要有个去处才行啊，总不能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吧？总要有个目的地才行呀。”采荷这样说着，心里也在盘算着出了秦府之后要去哪里安身才好。

　　“咱们？采荷你这是要和我一起走吗？”秦蓉吃惊的看着采荷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她压根就没敢想过采荷会跟着她一起离开，虽然采荷是她的贴身丫环从小就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来也与她情同姐妹，但她知道采荷之所以会这样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照顾她，都是因为她姐姐秦潇雨有恩与采荷的缘故。

　　“嗯，对呀，咱们一起离开。我答应过大小姐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既然答应了我就会信守承诺说到做到，不能失信与大小姐。”采荷握紧秦蓉的手说道:“再说了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虽然是大小姐的意思，但这么多年来咱们名义上虽是主仆但私底下却情同姐妹。你若不在秦府了，那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怎么难不成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啊？”

　　采荷的这番话，让秦蓉瞬间就湿了眼眶，她拼命地摇头说道:“我才没有想过要丢下你呢，我怎么会舍得和你分开呢？我是怕你跟我一起走会受苦的。父亲他会因为我不见了责罚你，但是因为姐姐的缘故他也不会太过为难你。留在这个家里至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不是吗？”

　　“我不要衣食无忧，就想跟着你吃苦受罪行了吧。”采荷抬头望着头顶上那一方小小的天空，一脸向往地说道：“外面那个世界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我自打进了府，这十几年间除了偶尔能陪着大小姐和你出去过以外，就只能整日待在府里了。真想出去看看走走啊！说不定这一出去还能得着机会进宫去寻咱们家大小姐呢？自从她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过她了，真想能天天见到她呀。”

　　秦蓉抬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看着采荷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来，她们的遭遇虽不同境遇却一样的，可她却从未体恤过采荷的心情。

　　秦蓉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咱们一起先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再寻机会进宫去找姐姐。”她拉过采荷的手紧紧地握住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过咱们在离开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要不我就不带你一起走。”

　　从未见过秦蓉如此一本正经的采荷，被她的这幅样子给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开玩笑似的回应道:“好啊，说来听听，看看咱们家二小姐的条件是什么？看我能不能做到。怎么办呀，我好害怕你把我留下不带我走。”

　　“人家是说真的，不许拿我寻开心。”秦蓉假装生气的板起了脸说道：“出了府以后，你就不准再叫我二小姐了，而且也不准你再把我当成二小姐了。你比我年长几岁，那我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我叫你姐姐好不好？”秦蓉歪着头调皮的看着采荷，她知道要采荷答应这个条件不会太容易，但不管有多不容易她都要让她答应。

　　果然不出所料，采荷面露难色为难地望着秦蓉吞吞吐吐的说道:“二小姐这怎么能行呢，这可是越......”

　　“好了，不许你不答应，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就这么办。”还未等采荷把话说完，秦蓉就霸道的把她的话给拦了回去。

　　采荷无奈的看着秦蓉，这位秦家的二小姐一旦作了决定，就不更改的执拗性子她早就不知道领教过多少次了。

　　这事是由不得她答不答应，她知道一时间她也争不过，所以只得先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顶要紧的事是咱们出了府要先到哪里安身才好呢？总要先有个去处才行啊。”

　　秦蓉闭上眼睛眉头深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采荷眼神中带着怯意和期许，用不是与采荷商量而是非要不可语气的哀求道：“咱们能先去云州一趟吗？”

　　“云州？你要去找杨佑？不行！这绝对不行！”对于秦蓉这个提议采荷想也未想就斩钉绝铁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没能照顾好秦蓉让她和杨佑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已经让采荷觉得有愧于秦潇雨的托付了。如今她绝不能让秦蓉继续再这么错下去了。

　　“你不能再见杨佑了，你和他之间的那道鸿沟，是永远没有办法跨越过去的，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大小姐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你和杨佑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强求无福只能徒遭祸患。醒醒吧，且不说秦杨两家的恩怨，就是他已经与柳州史家的千金有婚约的这事你不是也知道吗？”

　　纵然采荷心中不忍见秦蓉为情所困忧伤痛苦，但她更不愿秦蓉受伤害去做这明知不可行却偏要去行的凶险之事。说到底一旦这件事被人发现，受祸的只会是秦蓉一人。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秦蓉痛苦的闭上眼睛绝望的说道:“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的心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心里就越是想见到他，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反复不断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我很想他，纵然知道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可我还是很想他。采荷在我彻底了断这段孽缘之前，你能答应我再帮我最后一次，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行吗？”秦蓉抬头看着采荷哀怨凄楚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采荷无奈的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道：“这都是我的错，当初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时，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再跟他见面的。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躲不过，一切都听天由命吧。”采荷怜惜的看着秦蓉心里明知如果让她和杨佑见面之后，两人势必再难分开。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和危险，却也拿她无可耐何。

　　“好吧，咱们就先去云州，不过，”采荷停下来话锋一转说道：“你要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他了，见完之后就要立刻马上离开。”虽然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采荷还是想要从秦蓉哪儿得到这个保证，也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为她这个荒唐的决定，找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好，我答应你。”秦蓉连连点头答应着，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求能再见心上人一面。“我保证到了云州不与他相见，只远远的看上他一眼我们便离开。我也不想，也不能为姐姐和这个家招来祸患。”这话中虽含有真情，但听起来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谎话一样，就像是经不起考验的伪装似的，让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惶惶难安。

　　采荷摇摇头甩开心中的担忧说道：“那咱们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再过十日便是老爷的寿诞了，那是你必须要到场的。不出所料的话，张妈一定会提前放你出去的，我们现在就要好好计划一番了。那天会有很多人到府里来给老爷贺寿的，人多混杂是逃出去的最好时机了。”

　　“而张妈那一天一定会在后厨张罗菜肴饭食，根本就没空再顾及我们。奉心姑姑更是要陪在夫人身边，在前厅帮忙招呼客人也不会管我们了。我们就抓住这个机会出府，等待会儿我回雪宜居后，就把房中的细软收拾一下，先藏起来。而你要做的就是，和平常一样别露出破绽让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张妈人虽不在我们身边眼睛却还在，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咱们这一辈子可就没机会出这大门一步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可是，”秦蓉迟疑了一下问道:“姐姐哪儿怎么办？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着急的。”无论如何秦蓉也不想秦潇雨为她担忧的。

　　“这个到是用不着担心，大小姐那边奉心姑姑她会看着办的。你和杨佑这件事，她怕夫人担心现在都还没有告诉夫人，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大小姐知道你私逃出府的事情的。”采荷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好，对秦蓉说道:“好了，现在赶快过来吃饭吧，吃饱了饭有力气才能逃出去。”

　　秦蓉点了点头顺从的坐了下来，她一边儿吃饭一边儿不停的向外面张望着。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是既担忧又兴奋，心里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现在唯一能安慰她心的就是有采荷陪在她身边，这让她觉得有了依靠不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