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误（原名：兽）》子暮风

14、冬日

　　帝王的纠结某位少年当然不知道。

　　他仍旧过着正常而满足的生活，跟以前一样，偶尔也有小小的烦恼，不过小烦恼来的时间并不多。在帝王很正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下，少年将之将为平常。医书上说：精满自溢。不舒服的地方只要等一会儿会自已好的。

　　在偶尔的烦恼中，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严冬又至。

　　天空中开始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雪扑天盖地，仿佛有不将整个天地盖得个严严实实就不罢休的势头。而在秋日里落光了叶子的树，则□□地站着，尴尬极了，不过这场如期而至的大雪狂暴之中，为他披上了一套莹白如玉的冬装，一眼望去，倒有几分精神气儿。
　　这是东郢一年之中最冷的几天，宫里的人将活动的范围减至最小，烟波殿中众宫人人都团团围坐在火炉面前，各得其乐。

　　“红依，你又在绣些啥了，让我瞧瞧？”身着绿裳的宫女一进门就夺走在火炉边一个宫女手中的物什。“原来是两只鸭子。”

　　“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明明就是……明明就是……”红依夺过那方锦帕，辩解到，可说到最后，怎么也把话说不完整，反倒自个儿先红了脸。“不跟你说了。”一反往日的温顺，狠狠瞪了绿裳宫女一眼，然后又坐回去继穿针引线。

　　“明明就是，明明就是某人思春了嘛！”绿裳宫女把脸凑到红依面前挤眉弄眼，打定主意要让她羞死下场。

　　“绿啼，你再胡说。”红依有些恼了，放下锦帕，伸手欲打那让人发窘的小妮子。

　　绿啼见机躲开了，嘴里还不相识地一边嚷嚷“君心似我心，始知相忆深”。红依气不过，追打在后面，要给某个妮子些教训。追逐打闹的过程中，不是踩脏了几个人的新裙，弄翻了几个人的帽子，就是不小心差点把某个人书给落在炉子里。使得遭了鱼池之殃的宫女大监们个个满腹怨气。

　　“咳，咳……”年纪与资历较长的白公公见周围那一张张带怨的脸，最后出来调停。

　　“你们打打闹闹什么？你们看看，你们还有些宫女的样子么！”白公公正了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两个宫女听了训，都停下来，福了福身，仪态款款地走了回去，坐好后，两人又相视而笑。

　　“绿啼你安生点，喏，给你。”一旁看书看得正起劲的宫女扔了本书给她，想让她静会。

　　绿啼最是没耐性的人，一看是书，就扔回去了。那宫女拿着书把书名指给他看，还附了神秘兮兮的一笑：“《风月录》，最新的最缠绵悱恻的生死之恋，不看绝对后悔。”

　　绿啼一听，马上就来兴趣。她们这些宫人冬日里实在无聊，为了打发时间，经常贿赂出宫采买的公公带着有趣的玩意回来，然后在私下里互相换着玩耍，消磨日子。最近宫女间就时兴看些情呀爱呀的话本，然后再小小的幻想一番。

　　其实，烟波殿里的主子也是个好素材，不过却没人敢动心思，前几年是因为主子太过于识人间烟火，让人不敢亵渎，近这一年来特别是这一两个月则是因为一些老嬷嬷明里暗里的警告，让她们守本分。否则一条勾引主子的大罪下来，谁也担不起。

　　依贯例，她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宫女特别是皇子的近身宫女，一旦被临幸，都可成为皇子的偏妃或侧室，飞上枝头做凤凰。而没被临幸的宫女，在皇子出宫开府时放银还家，有不愿出宫者也可在皇子府中继续执役。这是也东郢皇族所施的仁政之一。

　　红依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入宫是因为他家里人想取个巧，碰个运一步登天。不过看这情势，他家里人的如意算盘怕是一场空。而她在十三岁入宫那年就跟一个少年约好了，出了宫就做他的新娘。所以现在红依有事没事都在做着嫁妆。绿啼也宫女，她的情况跟红依不一样，他是宫里的管事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一辈子都作不了自己的主，出不了宫。不过她天性开朗，倒也能囫囵度日。

　　无论各自境遇将如何，少女的天性在此时都一样的浪漫而多情。绿啼得了书，正在寻一块地儿好好研究，此时门开了，夹着风雪，走进一优雅尊贵的少年。

　　众人见主子请安回来，赶紧忙碌起来。打水的打水，奉茶的奉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久意让宫人解了披风，再用热水洗了脸，喝口热茶，这手脚才稍微暖了些。

　　“小主子，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就急着回来了呢？”红依接过茶，担心地问道。像这种天气，在往年陛下是绝对不肯让主子回来的，留宿个一两夜也是常事。

　　久意则笑道：“我专程回来麻烦姐姐，让你不得偷闲。”
　　“主子，你别说笑了，能服侍主子是小人的造化。”红依有些惶恐，小主子平日里很少玩笑，也不知今日里受啥刺激了。

　　其实这也是久意心中的疑问，往年此时父皇总会留下他，可是刚才他才醒过来，父皇就对他说这天色已晚，让他早些回去。久意有些诧异，他原本是想和父皇夜话的，没想到父皇让他回来，他虽然遗憾，倒也没多想。回到殿里见大家围在火炉旁，倒也热闹温馨。

　　“绿啼，你刚才拿着什么书，我也瞧瞧？”久意转过身又问一旁添火的绿啼。绿啼不喜欢看书这是烟波殿里众人都知晓的事实，今天也破天荒捧起书本，久意倒有些好奇。

　　绿啼一听小主子要看书，吓了一大跳。“主子，只是些故事话本而已，婢子今天在园子里拾的，觉着有趣就拿回来瞧瞧。”

　　久意一听就知道绿啼说的是谎话，心里越想知道绿啼看的是什么了。“哦，绿啼都觉得有趣的书，我还是瞧瞧吧！”

　　绿啼心里一个惊呼，她又闯祸了。这些写风月情事的话本都是被归为三下流之类，上不了台面，在宫里只能私下流传，被发现了可是要挨罚的。现在主子要看，她又不能不给。她死定了。

　　久意见绿啼哭丧着脸，心中忍住了笑，绿啼平日里凶悍得很，很少见她吃鳖的样子，今天倒踢到了铁板。久意坏心眼地看着绿啼懊恼的样子，一边温和地等着她把书拿出来。

　　久意接过书，就躺在软榻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越看表情越严肃，看到后面页数翻得越快了，待翻到最后一页，绿啼和众宫女都不想看他面上的表情了。

　　久意一抬头，绿啼马上跪下请罪。久意看着绿啼，把书还给了她，还是很温和说道：“书里的有些事我虽不懂，但是为一人而杀千人之后，再为一已情爱，不肖父母而轻生殉情之事，我不敢苟同，这写书之人也过于偏激了。”

　　“主子，书中之人的种种只是情深所致，情之所钟，生死相随，无怨无尤。虽理不容，可以情恕。”红依轻声反驳。

　　久意意外一向温和的红依居然反对他的话，却也坚持自己的观点，“情深至此，已入魔障，害人害已。多情则堕，乃释家所言却也不是没有道理。情深不如情浅，还是克已复礼的好。”

　　“主子，情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情由心生，再多克已也是无用。若是殿下有了心上人，便知道了。”红依接着说。

　　“算了，殿下你说不过红依的，她呀，是有感而发。”绿啼见小主子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没有要追究她的意思，就又在一旁说笑起来。

　　“若情真是如此可怖，我还是不要碰上心上人才好。”久意想到书中所写心里打了个突。

　　久意说完，红依掩着面偷偷笑了，殿下还是个孩子脾性呢。

作者有话说

　　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