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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逆鳞 ...

  •   无限的空间里,小小的孩童正安然入睡。

      “久儿——”声音从远方传来,若有若无,带着月光的温柔。
      “滴……”水珠坠落湖中,带着回声,一圈圈的涟渏,荡漾在密闭的空间。

      六岁的孩童慢慢睁开了眼,四周雾气蒙蒙,什么也没有。好静。他在哪里?他是谁?

      雾气渐浓,渐浓,虚无的白一层层盖上那又眼,星眸黯淡。

      睡吧——

      如在母亲子宫里姿势一样蜷缩着的稚子,又要入眠。

      “久儿。”

      是谁在说话?是在叫我吗?

      “久儿。”

      在这无边的寂寞中,小小的孩童被这声音吸引。你是谁?声音好暖。孩子张口欲问,却发不出声音。

      “久儿”声音不断地呼唤,孩子却无法回应。声音越来越远,仿佛那温柔的呼唤人正在远去。

      ——不要——

      孩童不愿意无休止地睡眠,那人却正在远离。似已过万年,又如只过一刻,那温和的声音没再响起。

      ——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我,孩童的心里积聚了难以言喻的寂寞与悲伤,不要丢下我。我是久儿。孩童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晶莹的眼泪不住落下,一颗颗落入脚下的湖水中。
      一阵风过,大雾散去。

      “久儿”那人站在大朵的红色的荷花之上,微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是爹爹呵——

      原来不知觉间,四周的景色已经明晰,湖中碧波千里,荷花盛绽。而他自己正立于一朵初放的白荷之上。

      孩童将自己的小手交付于那双大掌之中,跟随着那人走进了另一片天地。

      人世间的声色像精致的画卷一般,孩童目不暇接。精彩之处,他停住拉了拉那双大手,那人看向他,孩童冲他露出笑容。

      下一秒,惊恐,骇然——

      他看见,那人身后站着一头巨兽,丑陋无比,眼中全是兴奋贪婪的绿光,艳红的舌头伸得长长的,尖长锋利的爪子闪着寒光,跃跃欲试。

      “爹爹,后面有兽——”他害怕地提醒着他的守护者。

      “怎么了?我的孩子。吓成这样。”那俊俏的男子似对危险一无所知,将苍白着脸的孩童抱入怀中。

      “后面——”男子转过身“后面什么也没有啊!”

      他将自己紧紧藏入父亲的怀中,那兽的凶殘的声音一遍比一次骇人。只有他看得见,父亲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一定在做梦。

      爹爹的怀抱很安全,很温暖呢。孩童紧紧捉住那一片温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

      然而男子拿过孩童的手,在手心轻轻一吻,身体便渐渐透明,如雾消散。

      “爹爹——”孩童大呼,伸出手,却捉不住渐渐消散的人。

      恶兽的身型,却更加清晰,因摆脱了束缚显得更如狰狞。“你逃不了了——”

      “不,救我——”

      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色的宁静,烟波殿里喧闹起来。

      “殿下,出什么事了。”宫人急急忙忙起来问。

      “没事,做恶梦了。”久意喘息着应答,冷汗浸湿了月白色的亵衣。等呼吸渐稳,久意察觉到身下的褥子,有些些湿意,有些些黏腻。

      脸慢慢地慢慢红了,至脖梗,至耳根——

      “殿下,你脸好红,莫不是又病了。”宫女红依担心地问道。另一个小太监白公公则马上要去请太医,忘了在这个时该太医根本不在宫内。

      “没事了,你们都下去。”久意平静地吩咐道,不知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常。
      “可是?”宫人不敢下去,如果耽搁了病情,让皇上知道了,他们都要受罚的,上次没有看顾好主子,他们每个人都罚了板子,个个皮开肉绽。

      “你们出去,别管我。”至此久意很无措,只想一个人呆着,宫女人却有些过度罗嗦,他已近发怒。

      宫人只好退下,暗地里却在着急,白公公想请皇上去瞧瞧,却被寝宫外的护卫拦住,只好在寝殿外候着,待四更时请服饰皇帝早朝的公公传个话。

      帝王得知这个信儿,已在四更过后,一听有事就急匆匆地就往烟波殿去了。殿外跪了一排排宫女,大殿的门关得死死的。殿里的人的情形一点也不清楚。

      “久意,怎么了?”砚修关心地问道。忍着破门而入的冲动。

      “父皇,儿臣无事。 ”门里的人说话并无异样,门外的人听了却不信,这孩子有什么事一般都忍着,不给人添烦,让自己吃亏是常事。

      “久儿,你开门,让父皇进去。”

      “别,父皇,你别进来。”

      “久儿有什么要瞒着父皇吗?久儿不相信父皇?”

      “父皇,儿臣,儿臣,失礼了……”里面的人好像要哭了。

      门外的人还是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人独自言自破门而入,将所有的太监宫女关在外头。帝王看见殿里乱糟糟的,褥子枕头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少年环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头埋在胸前一副鸵鸟样子。

      “没事了,”帝王安慰道,抬起少年的脸,果真看到红红的眼睛,还有纠缠的眉,嘴巴抿得死紧。

      “有什么烦心事儿,跟父皇说说。”温柔摸摸少年的头,少年却别过脸,又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让帝王看到那泛着粉红的耳根,可还是打定什么都不说。

      “难道有什么是父皇不能知道的么?”帝王语气带了沉重,做势欲要离开。

      少年这才结结巴巴地小声道:“父皇,久儿丢脸了。”久意埋着头,他不想给父皇丢脸的。

      砚修抬起他的头,望入他的眼,“久儿,不能亲口告诉父皇发生了什么事吗?”

      久意向旁边一转,又立马转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砚修的身体有一时僵硬。——孩子真正长大了啊。
      “父皇——”久意发现帝王的目光,恨不得当时就挖个坑将自己埋了,他不想让父皇知道这事,他在父皇面前出丑了!

      “真的是小傻瓜,你没有尿床,这表示你真的长大了,你要开心才对。”砚修向久意粗略地解释这毎个男子必有的生理现像,

      “这一点也不羞耻的,毎个大人都一样的。”

      本来十三岁成年后的王子在出宫之前都会被带到一间画满春图的屋子,通过看图,他们便能理解这人的一生中最亲昵最神圣的事情。并在成年礼之夜,识得女儿的温软。

      砚修也没想到久意会长得这么快,他心中小小的,带了带禁忌诱惑的孩子转眼间就到了可以采摘的时节。身为人父的欣慰你悄然压下那心中的燥动,为孩子的成长真心欢喜。

      ——果实初熟。
      ***
      皇族的孩子成年礼比普通平民提前六年,不仅是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使皇子们比常人更早成人,更是为了让他们早日明了身为皇族子孙所应肩负的责任。而成年礼后的皇子皇孙们必须开府,成为王府的主人,同时参与朝政。

      久意离成年礼还有一年,却像等不及似的早早成人。

      他长得太快了,帝王有些担心。

      “皇子并无大碍。”请了脉的落华跟着帝王退出殿外。

      “真的?”语气里全是质疑,帝王早已看清落落华平静的脸色下的忧虑。

      “殿下先天不足体质较弱,若后天保养得当倒也可安安康康,福寿绵延。又逢事故使身体根基大毁,更需安养。以殿下的体质,原本此事当延后至十七,八岁,才是正常。但事已至此,后果难料。”落华将所知,如实告知帝王。

      此时,一宫女捧着香庐,施施然躬身行礼,清烟袅袅,幽幽的香味在空中弥散。

      落华顿住了脚,似有发现。叫住宫女询问那香可是云昙,宫女侧身再施一礼,答道:“小主子夜里难眠,便挑了这云昙之香作辅眠之用。”

      “此香有何不妥?”帝王问询。
      “陛下所用的可是焚紫?”
      “不错。”帝王点头。
      “其中有味“罗紫”与“云昙”相和,长久使用能于不知不觉间催人血气,生精补阳。云昙之香,又名真水之香,此香燃烧之际烟平且直,状如流水,其味清冽,如水过无痕,乃安神辅眠的圣品。真水之香,水过无痕,而焚紫极其浓烈,两者相混,世上极少有人可以分辨出来。”
      落华低头,不去注意帝王的神色。帝王的喜怒,他不想去猜度 。

      三日后,太医院里落华听闻百年的调香世家一夜获罪的消息。
      天子逆鳞,触之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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