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许可 爱》柳敏

9、童年

　　加绎终于把举在半空的手放下，一步一步走近许可。她一下子很难说清楚自己的心情，许可……怎么会突然像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这里？不自觉得，她眼圈也红了。
　　许可下一刻扑上前环住了加绎的脖子，埋在加绎肩膀里轻泣起来。加绎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弄的措手不及。声音有点哽咽：“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对不起……”许可抱着加绎只是流泪，“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加绎说着，眼泪顺脸颊滑落，她以为她不在乎的，可是，她难以理解现在的心情。
　　远洋大厦的咖啡厅里悠扬的大提琴声伴着屋里氤氲的咖啡独特香气，让人会不在经意的神思远游。服务生端着各式的饮料轻轻的穿行其中，像是怕惊扰思想迷离的人们，脚步轻的让人难以辩别。
　　许可和任加绎虽然这样见了面，不免二人都有些不适应，不过加绎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她幽雅的轻轻搅拌着杯里的咖啡，一面打量着许可。
　　“加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许可终于开了口，加绎的眸子还是那么迷蒙，那么美，让人在不觉中往下陷。
　　“你也还是和过去一样顽劣，到现在都不肯一声姐。”加绎皱眉，眼里却没有一丝责怪。
　　许可一面拔弄着杯里的小匙，笑说：“你只比我大十几天，这样叫姐多怪呀。”
　　“大一天，我也是你姐。”
　　“呵，现在有点像姐的样子了。”许可笑了，看着眼前美丽端庄的加绎，她应该和加绎很熟悉才对，只是，她却感觉离加绎很远。虽然说不出是哪里感觉不对，加绎眼里有让人出乎意料的凌烈，不过这种凌烈更为吸引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任加绎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她现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吧。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年许可只有十岁，有一天出去探亲好些日子的外公突然带回来了一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并告诉她是一个远房舅舅家的女儿。舅舅和舅妈在南方洪水中遇难，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外公怕她在孤儿院吃苦，所以把她带回家来，由爸爸妈妈抚养。
　　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加绎时候的样子。一套洗的发白的旧衣服裹单薄的身子。一双黑眸怯生生的站在外公背后，警觉的盯着她们一家人。那种瘦弱憔悴的美，连许可看了都想上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虽然从小妈妈让她叫加绎表姐，但是许可总觉得很别扭。因为加绎只比她大了13天。从此，加绎成了她们家的一员，也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她记得第一次和加绎去学校的时候，同学们用那种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好奇的问：
　　许可，这是你姐吗？你姐好漂亮！
　　以后的日子里，她简直和加绎就成了明显的对比，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许可，那个全年级考第一的是你姐？真的吗？
　　许可，怎么考成这样！一点也不向你姐学习！
　　许可，怎么比个男孩都顽劣！你好好看看加绎！
　　在没有加绎之前，她一直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差的，虽不是拔尖，但也混个中上游绝对不是问题。
　　可是人就是怕比较。加绎的成绩和表现在学校里都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在家里，她乖巧，懂事，对长辈惟命是从，外公和妈妈都对她格外的疼爱。
　　许可渐渐有些失落，但同时也自豪着，毕竟这个才华出众，文貌双全的女子是她姐！而且上了中学以后，加绎更是男生们追求的目标。送她的礼物啊，情书啊，都会要许可转交。加绎从来都不屑一顾。有的男生甚至会为了接近加绎而故意讨好许可，为让她在加绎面前美言几句。许可也不会反感，管他是什么目的，反正又不会缺斤少肉的，你想对我好就好呗。
　　有时候加绎把那些礼物和信件扔掉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好奇，以后加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一定是个优秀到冒泡的伟大人物吧？
　　就这样，一直到大学。
　　“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许可如梦方醒。
　　“没想什么发什么愣？”加绎嗔笑。
　　许可一笑：“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
　　加绎怔了一下，刚刚的笑意消失了。她轻轻的抿了口咖啡，轻轻的问：“回来有没有祭拜姑姑姑父？”
　　许可脸上刚刚因追忆的幸福立刻一扫而空。她手抖了抖，不自觉得用手一下一下的划着桌子一角。“没有。”
　　“回去祭拜一下。”加绎像是在命令，“我想，爷爷，姑姑和姑父，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
　　许可平时强装的坚强彻底的坍塌了。泪一滴一滴落在桌上的咖啡杯里，溅起无声的泪花。加绎上前握住她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五年经历了什么，但我也可以想象的出来。可是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或是别人说了什么，他们对你的爱，你不能否认。”
　　许可紧紧的握着加绎的手，试图可以借助一些来自外物的力量。如果她可以早一点知道这点，也许爸爸就不会死，妈妈也不会自杀……
　　“这五年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加绎眼里的疑惑不容忽视。
　　她知道即使是痛，也该面对了。“我和夏叔叔去了美国。”
　　“夏叔叔？”加绎讷讷的问，“哪个夏叔叔？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加绎当然不可能知道，夏叔叔是他们家曾经一个禁忌的话题，一直存在，但从不提起。就连许可在去美国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更何况是加绎。“是……妈妈的同学。”
　　“哦。姑父……”加绎欲言又止，“我记得那几天你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姑父……究竟是怎么出的意外？”
　　许可心被狠狠的撕扯着，这一刻的疼，让她窒息，泪决堤而至。“爸爸他……是在追我的时候……出的车祸。”
　　“什么？”加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许可深深的闭上了眼睛，那个下雨的夜里，许明远被车撞到的那一幕在脑海里闪过。他恐慌绝望的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奄奄一息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加绎见许可的脸色越来越白，便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她终于知道了姑父去世的原因，虽然不是很具体，但是，已经没有再深究的必要了。
　　“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回来就好了……”她紧紧的握着许可冰凉颤抖的手，坐到了许可旁边，擦拭着她被泪弄花了的脸。“看看你，还好意思哭。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我今天去找向航，都不知道你回来。”
　　“我……”许可停止了哭泣，有些不敢看加绎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说，“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那之前呢？你回来两个多月，不是到昨天才给我打电话吧？”
　　“对不起，我……”
　　“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在向航的公司工作？”
　　“这个……还没有决定。”
　　“还没决定？什么意思？”
　　许可抬起眼看着一脸探究的加绎，嘴角不自然的动了动，“回来的时候，我以为向航在英国。没有想到……会这样碰到向航。”
　　许可的言外之意虽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聪敏的加绎却听出来了，许可压根就不是会绕着弯说话的人。“说什么呢你，你以为我是在怪你和向航……”
　　“加绎……”许可笑的很轻，眼神忽然变得迷离，却有一股让人惊讶的淡定。“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现在还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许可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下这个决定的，本来想要逃的她，现在却做了一个让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决定。她想，留在加绎身边生活，她不想再后悔。即使要面对那种让她难堪的‘情份’。但……再也不想为一些自以为可以解脱的借口去逃避开自己在乎的人。加绎，已经是她唯一可以真实相对的亲人了。
　　她们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分开了。加绎说还有个案子等回去做笔录，所以不能陪她一起吃饭了。许可一个人离开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