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玉生烟》七月酱

6、第五章 世间五味（一）

　　肖韶带走小狐狸也有些时日了，白泽自肖韶走后，又要开始睡觉，睡觉时又再次加重了昆仑山的结界，并让我在他睡觉的时日不得离开昆仑山半步，每日里，我除了酿酿新酒，就是看着窗外天宫万丈流光幻彩，缥缈的仙云里仙娥偏偏起舞，偶尔有经过昆仑山的仙人飞过，我总想留他们停一停，聊聊天，可是隔着结界，他们进不来，我也出不去，于是仙人们只跟我做寥寥数语便又驾云飞走了。
　　一日我看着窗外景色时，突然雷声大震，只见昆仑山外几位天宫要职的仙家都纷纷赶往凌霄宝殿方向，我看着很是好奇，忙招呼了一位仙家问了缘由，仙家停了云头，犹豫了一会，许是不知该说不该说，我瞧着此番便搬出了白泽真神的名头唬了唬他，于是这位仙家只能与我简短做了解释便又急匆匆的腾云走了，样子很是急切。
　　说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应织，因一次下凡游玩无意中被一个妖魔抓进了洞府，谁知日久生情做了那水乳交融之事，私定了终身，如今应织带着那妖魔上了凌霄宝殿，要天帝赐婚并让这妖魔位列仙班，天帝大怒，急招几位要职神仙，过去候旨，并要以此警戒众生，树立天帝威严。
　　应织仙女我是听过的，听说其生的灵动可人，从小在众姐妹中就甚得天帝天后的偏爱，此番能惹得天帝大怒，必是此事极为严重，我很是好奇，却又不敢擅自出这梨棠源，正在踌躇焦灼之际，忽然想起了易阳曾给我的呼遥铃，那铃只要一响，不管易阳身在何处都能听见，且能根据铃音找到我，若我让易阳带我去看，想必白泽便不会怪罪于我。
　　我急忙回屋去寻找那许久不用的铜铃，终是被我在那衣柜里处寻了出来，我轻轻摇了摇铃声，既害怕白泽听见，又期望易阳能赶紧听见，内心慌慌张张。
　　不过一会，只见易阳玄衣墨发，剑眉星目，他踏着祥云缓缓飘落在了梨棠源。
　　“玉笙，自我送你这呼遥铃就没见你用过，此番唤我，可是白泽欺负你了？” 易阳眼里温柔无限，他起手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每每在此，我总是心如鹿跳，脸颊发热，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人人都说肖韶是这四海九洲内长得最好看的男神，而我却觉着易阳比他好看数倍。
　　“白泽他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他，我是今日听路过昆仑山的仙家说起，这天宫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我很是好奇，却又走不出这昆仑山，所以想让你带我去看看。”微风轻轻拂来，拂动他的发，他墨色的瞳孔如星辰般晶亮，他双手背于身后，修长的身姿如墨玉般沉稳孤寂，这让人不禁想起了他的真身，乃是一只上古的黑麒麟，一声怒吼，天地撼动。
　　“你若想看，那我便带你去吧。”他步伐优雅的走向了我，伸手便将我的手置于他的掌心包裹着，随后便一同带我驾着祥云朝凌霄宝殿的方向飞去。
　　巍峨肃穆的凌霄殿内，天帝头戴龙纹镶宝紫金冠，身着明黄色沧海腾龙锦袍，端坐于玄天殿的九龙盘云帝座之上，整个人散发出来震慑四海九洲的王者之气，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冷冽的如千年玄铁，握着龙头扶手的手上青筋凸起。
　　“九翼天龙，尔等胆大包天，竟敢掳走天宫仙女，并胁迫她让你得道升天，真是罪大恶极。” 天帝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如沉雷滚滚般在玄天殿回荡。
　　就在此时，易阳带着我落到了凌霄殿内，引来众神仙侧目，并纷纷向易阳行礼，帝座上的天帝也起身，向易阳揖了揖手
　　“易阳真神许久不曾入凌霄殿，不想今日到来却见此番丢人之事，实乃孤教女不严，惭愧惭愧。”天帝未曾想到易阳会出现在此等场合，满脸羞愧之色。
　　“无妨，只是路经此处，你继续审你的，我片刻后便离开了。”易阳面无表情，冷冷的答道。
　　“易阳真神，求您，您是这四海九洲内受人敬重的上古战神，我与祁羽是真心相爱的，您向我父皇求情，他定会成全我们的，应织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与您的。”殿中跪着的女子，凌乱残破的锦服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褪尽铅华的面容清丽可人，带着凄凄楚楚的可怜神色，她向着易阳端坐的方向，连连叩首，片刻地上便殷红了一片，额上血珠顺着脸颊缓缓滴落至地面上，天帝挥手，身旁的侍卫赶紧拉住了女子，此女子便是应织，看着她这般模样，没了往日的灵巧动人，仿佛倒有些疯魔失魂，莫非是与那妖魔有关？说是做了水乳交融之事，莫非就是这水乳交融之事导致的？当真是可怕至极。
　　易阳看了一眼跪于殿中的两人，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面对应织的求救，易阳垂了垂眼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又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淡然而又冷漠的望着前方。
　　“放肆，你做下这等错事，还敢叨扰易阳真神，你当真是不知悔改。”天帝一声怒吼怔住了还在哭泣的应织。
　　“孤既为这四海九洲之内的天帝，便不会私偏任何一人，应知听旨，你本为仙女偏与那妖魔苟且，触犯天条，唯天地所不容，今判你剔除仙骨，贬为凡人，历尽千世情劫，不得列入仙班，而你此等污浊滋生的妖魔九翼天龙，孤要剔除你手筋脚筋绑于堕仙崖上，每日清晨你的血肉会恢复如初，每日午时受蝅枯鸟啄食你的血肉身躯，片肉不剩，孤要你日日感受何谓啄心之痛，何谓绝望苦海，叫你为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后悔。”话毕，天帝对着天兵挥一挥手边便要执行决定了。我无法体会那日日被啄食的痛苦，也无法理解应织执着之深的意义，只觉得甚是可惜。
　　“父皇，父皇，你不可如此对我们，我，我怀里已有了祁羽的骨肉，您有外孙了，求父皇开恩。”应织此话一出，众仙一片哗然，天帝抬眼盯着应织，眼神里说不出来的怒气似乎要淹没覆盖了应织。
　　“既是如此你不必下凡历劫了。”闭了闭眼，天帝转身背对众仙，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听见他沉重而又缓缓的说道：“仙妖之胎，世间祸害，杀了吧，将应织关于堕仙崖对岸的极寒炼狱，日日受寒冰刺骨之痛，日日看着那害你的妖魔如何受天地处罚，如此也算是我天家对这众仙生灵的一个交代吧。”听完天帝最后宣判，应织双眼空洞而麻木的瘫坐于地，而此时一直沉默的九翼天龙突然疯狂大笑起来：“都道是神仙最是无情，今日一见，何止无情简直冷酷，就连自己亲生骨肉也如此残忍对待，我祁羽在此发誓，活一日，便恨一日，誓与这天界为敌，今日你赐我一死便罢，如若我没死，有朝一日我必要毁天覆地。”九翼天龙一路狂笑着被拉了下去，隔了很远玄天殿里依旧能听见那猖狂的笑声不绝于耳。众仙一阵唏嘘，却都在庆幸没为两人求情，天帝一怒，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处罚完二人，天帝一脸疲色，便也让众仙都离去了，易阳也拉着我走出了宫殿外，抬头看着满天仙鹤群飞，流光溢彩。
　　而此刻我对于二人的如此执着还是不解，应织说是她爱祁羽的，这爱又是什么，这爱最终的结果是二人如此凄凉的下场，真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东西。
　　“现下你也看完了，如今还想去何处？”易阳高我一个头，他逆着阳光柔声的对我说道，我却在此时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想去堕仙崖，看看那里是什么地方，我想问问九翼天龙为何要至应织如此。”对于此事我很替应织不值，她许是被妖法迷惑才会如此大悲大痛，执迷不悟，我如此问问也皆因许多年前，我一直被白泽带大，也一直穿着白泽给我的男子衣裳，一日无意中遇见了应织仙女，她见我如此打扮，便教了我如何绾髻，如何穿女儿衣服，说起来也算是一段渊源了吧。
　　“好我带你去，可你又怎知是他害应织如此，而不是应织心甘情愿。”易阳牵着我的手，走在我前面。
　　“不会，应织是仙女，好好的仙女不做为何要与妖魔为伍，我是不信应织会心甘情愿的。”
　　易阳没有再言，身形顿了一顿，我看着他此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众仙常提及与我相似之人，少卿真神。
　　堕仙崖，这个名字，我常听许多仙娥提过，凡是触犯天条天规而死的仙人，若□□不散都会从堕仙崖上丢下。丢下后，神形俱灭，烟消云散，从此再无此仙人的任何踪迹，与之相关的法器物件也会一同消散，在这个堕仙崖上一切法器均无法使用，一切仙术也无法施展，可以说这里是仙家避之不及的地方。这里终日星月惨淡，天空盘旋着几只长相可怖的蝅枯鸟，巨大的身形遮天蔽月，不时发出的叫声让人胆颤心惊。
　　来到这堕仙崖，易阳也不再驾云，而是与我徒步向崖上走去，我很好奇，难道在这里易阳这个真神的法力也无法施展吗？正提着裙摆与他小心翼翼的走着时，迎面走来一个风姿绰绰的貌美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