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离神合》无处不飞花

15、公子兴起游长街

　　第七届流觞大赏如期在东境宫家所属的闲池阁举行，自最后一个得道的鲛龙裔被世族联盟赶尽杀绝也已经成为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江湖传闻了。
　　当初以此为初衷而设立的流觞大赏由以前的五年一届改为如今的两年一届，世家功法的切磋交流和严肃性日渐淡薄，各世家争奇斗艳的“出场式”却因其娱乐性而影响大增。特别是从第五届起便更改规则，取消门户之禁且参与成本降低，使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也有了一夜成名，挤占江湖的机会。
　　在武力值得不到展现价值的和平年代，即使是瓜分九州，五族鼎立的五大世家，也难免面临所辖的小门小族名声大噪后改弦易辙，拥城为主，自立门户，停止向世家供奉的尴尬情况。
　　因这流觞大赏“出场式”的话题性和舆论性甚至比整个大赏本身都要强，所以即使是平日里再高冷神秘的世家，在这“出场式”上也会不遗余力的高调，抢占风光。
　　由此倒也形成了许多独特的“出场式”文化和传统。
　　比如已经流程化的“门票兜售”，“票选魁主”，“魁主授名”等等。
　　萧其逸本以为所谓的“出场式”大抵类似学校文艺汇演之类，目睹之后才惊觉在娱乐节目匮乏，民风开放的世界里这种活动的热闹程度堪比国家级颁奖典礼和明星红毯。
　　尤其买了门票进场的男男女女好多是提前几天从外地赶过来的，据说城内客栈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一房难求，各种食肆店铺也是牟足了劲要在这几日里赚个钵满盆满。
　　尽管萧其逸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但出来见过世面之后才了解世人尚美的程度和审美标准，终于有些理解原身萧棋翊“吃草”熏香，爱惜皮相的变态行径原来也是有这大环境支撑的。
　　萧其逸想自己的世界观果然越来越接地气了，所以在看到各家迷弟迷妹们手拿绢丝鲜花，遥举横幅尖叫呐喊的应援场面时已经云淡风轻，面不改色了。
　　萧其逸虽然比不上原身的自恋高调，但作为在娱乐圈外徘徊的网红校草其实偶尔也会享受那种暗戳戳的爱慕和围观。
　　萧家嫡长子第一次参加流觞大赏，所以出场顺序靠前，但毕竟是名门出身，对比其他新人的出场顺序来说已经算是给足萧家面子了。

　　距流觞大赏出场式前一天，东道主宫家招待世家子弟下榻的驿站内，
　　“主人，已经按您的吩咐传话给友天公子了，友天公子还让奴婢转达说他会按您的意思替主人去宫家主宅赴接风宴并向宫家家主说明情况的，请主人好好休息”虽然不解，但橙心还是按主人的吩咐乖顺回复道。
　　“嗯”正在让红果帮自己束发乔装的萧其逸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铜镜上，
　　“不用玉簪，就像凡人子弟那样用布带束发就可”萧其逸出声，红果只得照办。
　　橙心有些惊异的偷偷打量着自家主子，心道“人靠衣装”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明明他家主人穿着劣质的布料，老旧的款式，完全凡家子的装扮，素面朝天，却依旧挡不住那满身的贵气和天人之姿。
　　萧其逸同样发现了这点，又是得意又是无奈的暗自打量道，
　　“要不...再给我贴个络腮胡？”
　　成功让红果忍无可忍的下跪求主人三思，
　　“主人不可，就算是凡家子也不可能有满脸络腮，如此不修边幅之人啊？真这么做了只怕更会引人注意，适得其反。”红果痛心疾首，想不通一向极度爱惜形象的主人怎么又心血来潮的要走另一个极端？
　　最后没办法，萧其逸只得不情不愿的吞了一颗丹药说是可以“收敛气华”？
　　毕竟“是药三分毒”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心里多少抗拒那些花花绿绿的大药丸，更何况真的能有那种吃过就可以在限定时间内降低存在感，不被人注意的药吗？
　　好吧，这药还真尼玛有效啊！
　　萧其逸和萧奈何，红果一行三人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央却没有一个人为之侧目，萧其逸摸摸鼻子，讪讪扯下多此一举的白纱帷帽。
　　真真一个神奇的丹药王国！相较之下，长生不老的丹药算什么？
　　同时又忍不住暗戳戳想到，既然有能收敛气华的丹药，难道就没有那种服下可以让人变万人迷的丹药？
　　萧其逸又拿出两粒药丸像嚼糖球那样扔进嘴里，味涩且酸，但没办法，谁让药效时间和剂量有关呢？
　　“哥哥，前面那个铺子看着好生热闹，咱们也去瞧瞧吧”萧奈何和红果一样只服了丹药并未多做乔装，
　　萧其逸左瞧瞧奈何，右瞅瞅红果，只觉得自己这身粗衣装扮夹在两人中间跟少爷小姐旁边的小厮一般，再听红果毫不避讳的一声“主人”，没来由尴尬。
　　如此糟践这副好皮囊萧其逸还真怕原主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哥哥，这茶肆怎么生意这么好？也太夸张了吧”萧奈何叹为观止，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口处拥挤排队的铺子，确实瞧不出比相邻的其他茶馆高明出了多少。
　　萧其逸倒是陪女友在那种网红冷饮店前排过一个多小时的队，但一个其貌不扬的茶肆前排着几米长队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略带疑惑的看向红果，
　　红果主动上前打探了几句才回来道“原来这茶肆请到了灵媒局的言倌坐镇。”
　　竟是灵媒局？不说第一次踏出萧家山庄的萧奈何，就是萧其逸和红果也是第一次走动江湖，三人虽都没亲眼见识过，却都在萧家基本功课里普及过常识，
　　萧其逸挑眉，与萧奈何对视了一眼，眼瞧着对方同自己一样起了兴趣，便不再犹豫，决定亲自瞧瞧这江湖第一消息库出来的言倌是否真的名不虚传！
　　三人当然不用像旁人一样排队领了标号的竹牌才能等到空座位，红果直接将宫家家主的拜帖拿给发放竹牌的小二看了一眼，印有宫家家主印章的拜帖就是全城通行证，小二连头都没抬，弓着身子殷勤的领着人往三楼特别为贵客备着的小雅间走去，期间逮着机会还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红果，发现眼前女子虽有白纱遮面，但从衣着到气质皆是不凡，心里暗惊自己一向是个眼尖机灵的，方才怎么连这么明显的贵客都没注意到？
　　又忍不住打量女子身后的两位男子，奇怪的是两人像是隐在阴影里般倒叫人瞧不真切。小二也没多想，麻利的将客人领到空着的一间雅间，殷切的一边介绍这视线观那言倌报道是极好的，一边麻利的抹了抹本就一尘不染的桌子，哈着腰询问贵客要喝点什么茶，同时才有机会将视线再次放到两位男子身上，
　　真是奇了怪了！小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三楼光线最好不过了，怎么那两位公子还像是隐在暗处似的让人看不清楚？莫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此时的人形马赛克萧其逸看着店小二儿的反应还有些好笑，他还真的好奇这波反科学的丹药操作是如何达到“隐于市，隐于野，隐于人”的骚效果的，他自己看奈何，看红果分明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只管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茶现泡一壶过来就好”知道两人不好出声说话，红果便直接像店小二吩咐道，尽管知道对方看不清楚，但主人何曾被人如此打量过？不等主人发作，红果先有些恼了。
　　“可有些坚果小吃之类的？也一并上一些过来”萧其逸自然知晓一旦出声与人交流，便在此人面前破了药效，暴露于人前。
　　给了红果一个安心的眼神，心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左右就一个店小二，出了这屋子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萧其逸忽略了他服用的药量，店小二冷不防的听到正在打量的公子出声，只觉得那人像是突然被光线照在身上般暴露在视线内，
　　这一瞧还了得？身子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那张脸却还是顶着个暗色马赛克让人看不清容貌。
　　店小二趋炎附势惯了，一看那衣服料子就能断出个三五九等来，只当是个随从！
　　心想这随从也太不懂规矩了，和主人同桌而坐就算了，还抢在主人前面要吃食？
　　怕是欺负这小姐少爷年纪轻，性子软吧。
　　店小二当下对萧其逸便没了好脸色，也没应声，只转头对一直没出声的萧奈何哈腰道，
　　“这位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萧奈何眨了眨眼，自然猜不到店小二的心理活动，脾气很好的道，
　　“如果有甜食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了”
　　萧奈何一说话，店小二才觉得眼前的人影明朗起来，锦衣华服，容貌昳丽，那张笑着的脸让人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店小二忍不住又多说了句，
　　“有有有，小店的蜜饯味道是极好的，贵客们稍等，小人这就拿来。”说着便要退出去，
　　“且慢！”萧其逸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怠慢，心里不服，也料到大概是自己不听劝非要多此一举的凡家子打扮碰到了势利眼，
　　说好的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呢？再不济，主要看气质也可以啊！
　　“这流觞大赏明日才会开始，不知贵店今日请到灵媒局的言倌是要报道些什么？”
　　呸！萧其逸在心里对张剑吐槽道，什么灵媒局，言倌的，名字取得怪怪的，说白了就是报社和记者的职能角色。
　　店小二看不上这仆大欺主的小厮，本不想理会，但看人家少爷小姐也目光灼灼，很感兴趣的样子，只得赔了个笑脸道，
　　“流觞大赏虽还未开始，但世家大族们和所有参加出场式的公子小姐们都已经到驿站了，有哪些人出席，哪些新看点，谁是热门夺魁候选，这里面可以说道的可多了去了，贵客们一听便知了。”小二说完又瞅了萧其逸一眼，心道这少爷小姐俱是神仙般的人儿，怎么挑的小厮这般黑呢？
　　临出门还暗自纳闷，这小子也太黑了点，黑到连脸都瞧不清楚了。可一踏出雅间的门槛，便觉得大脑像是断片了似的，无论如何都拼凑不清楚方才贵客的容貌了。
　　店小二摇了摇头，心道这一忙自己的记性都不好了，等流觞大赏一过，定要跟掌柜的销个假好好歇上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