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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一波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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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闭关的温思诫并不知晓,素来并不张扬的自己膝下一双儿女已名动天下。
实际上,温思诫从闭关中清醒过来时,正见一银发男子斜倚栏杆,坐在她面前。
男子银发黑眸,容色魅人,却并不显得无害。
温思诫微微凝眸,细细打量着男子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惊讶道:“汤圆?你成精了?”
男子神色微僵,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对温思诫出手的欲望:“吾名玄深。”
“名字倒不错。”温思诫点评完,又道,“原来你不是变种九尾天狐,而是狐尾九头蛇,难怪素日里不肯给摸头。”
玄深沉着脸:“论及资历,你当称吾一声前辈。”
“玄前辈?”温思诫倒是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感觉,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玄深脸上并未有多少满意的神色,依旧是冷凝而沉郁的样子,与其邪魅妖娆的五官对比鲜明。
“那么,玄前辈为何寻上我呢?”温思诫收住笑容,恢复了那些年作为蛮荒之主时的姿态。
玄深长久酝酿的样子,叫温思诫觉得他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淡淡吐露了一句:“受人之托罢了。”观他神态,显然并不愿说出受谁所托。
温思诫弯了弯唇,又道:“玄前辈既来了阵泽殿,还容我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我稍后便要返回青丘之国,你在此,向吾磕头拜师。”玄深似乎为终于吐露目的而松了口气,他的语气中并未留有半分商量余地,强硬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奇怪的勉强之意。
温思诫正色:“如果我说不呢?”
“吾并不建议你尝试。”玄深道,客气的话语中并不带有分毫客气意味,他见温思诫不为所动,又道,“你猜得不错,吾不想伤你性命,但你自己磕头拜师,和吾压着磕头拜师,并无太大区别。”
“玄前辈说得很是。”温思诫淡淡的笑容并不友好,甚至有些冰冷。她蹙眉凝视着玄深,缓缓站起身,走到玄深面前,跪地叩首。
做完这些,温思诫起身道:“如此,您可满意?师尊。”
玄深并未露出满意的神色,随手扔给温思诫一个狐型玉佩:“有事便去青丘之国寻吾。”言毕,玄深一挥手打开大门,却见风荷沉下,便看了温思诫一眼,温思诫哼笑一声:“恭送师尊。”语音未落,玄深便踏着风荷离开了。
温思诫盯着玄深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平静下来,走出阵泽殿,向门徒问过近日六界诸事。
于是,闭关而出时,温思诫便听闻九仪上凛仙姝之名、纵横新任鬼君之名已谕晓天下。
温思诫:……
九仪、纵横之事便也罢了,只玉陵衣偷袭各仙门,抢走十方神器、放出妖神一事,便叫温思诫再次皱眉。
无怪……那日衣姐姐特意提起祖父遗言,便是……想引她闭关,继而……
河洛阁
“……”琼华帝姬从真实如往昔的睡梦中醒来时,眼角还悬着一颗泪珠,她喉头哽着、几乎说不出话,浑身冰冷的感觉好似回到了神格消陨的那日。
她平复着呼吸,并未觉得活着的感觉有多好,可她又确实没有死。
——神若死了,便会湮灭于天地,再不复存。这是她的父君,东渊帝君成神之日,以生灵之神格制定的法则。
可是,什么都没了啊……
琼华想起那十几万年风光恣意的岁月,不禁悲从中来。
“琼华。”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一如过去无数次般轻柔纵容。
而琼华,挥手便是一击杀招,她低着头,长发掩住她的神色,低低的声音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止水宫
温思诫思来想去,仍旧放心不下玉陵衣,然而她赶往河洛阁,却被拒之门外,无奈返回止水宫时,又接到止水宫的消息,称长留上仙白子画后日约战鬼君纵横。
——终于来了。
温思诫在一瞬间的浑身麻木后,第一感觉便是如此。
次日傍晚
白子画站在弱水前,见足下天水成碧,被落霞染得半瑟半绯,猛地发现,似乎已经忆不起当年站在这里的场景。
思绪间,风荷浮起,白子画踩着风荷来到了阵泽殿。
温思诫就站在阵泽殿大门前,看着白子画一身风霜不染地走来。
温思诫露出那些年装成习惯的璀璨笑意,对远道而来的白子画道:“我回来了。”
白子画似乎并未猜到,迎接他的会是一副笑脸。
当年一别,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机会板起脸道一句对错,好似上一刻还夫妻温存,下一刻便是无尽试探与谋算。
当年固然有他的过错,但他同时豁然,他并不了解相思。
这些年白子画无数次想过,相思永远能做得那么好,温暖璀璨不带半分戾气,即便发怒都那样有分寸,他甚至没有见过相思真正怒不可遏的模样。
于是他不得不承认,修道千年爱上一人,却从不懂她。
白子画抿了抿唇,却是道:“你放了蛮荒诸多罪人?”
温思诫神色未变,道:“不错,但仍活着的,皆通过了弱水洗心一劫,是为天意恕之。”边说,边引白子画入内。
白子画点点头:“你在蛮荒,可好?”
“蛮荒之主,我不好,旁人怎还能好?”白子画闻言看向温思诫,只见她面露一缕讥诮,挑眉看着自己。
白子画又道:“九仪现在长留。”
“我听闻了。她拜了小花为师,全了我与她师父的约定。”温思诫说完,白子画没有再开口,他顺着温思诫的指引落座,心绪不明地喝了杯温思诫递过来的茶。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吃着菜。
少顷,白子画忽然重重放下茶杯,目光锋锐地看向温思诫。
温思诫却掩唇一笑:“这么多年,你的戒心还是那么差。”
白子画紧抿着唇,并未开口,又听温思诫说:“明日鬼君不会去赴约,你也不许去。”
“你传书约我至此,而非亲上长留,便是为了下药,将我困于阵泽殿?”白子画质问道。
“既猜到了,何必问我?”温思诫说不清对白子画的敏锐是否惊讶,吐露了这句并无多少意义的话。
两人对峙着,白子画再次开口时,已经带了几分怒意:“若我拒绝呢?”
“你凭什么拒绝?若无我同意,你出不了阵泽殿。”温思诫笃定地微笑着,叫白子画一口气闷在心头。
“谁说不行?”
“昔年北海帝君身为四神君之一,也因强渡弱水毁去神身。你呢,以为你是谁?”温思诫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仿佛对这些年尤其是放逐纵横一事上白子画的一意孤行,发出时隔多年的质问。
“若我非要试呢?”白子画站了起来。
温思诫微愣,随即嗤笑道:“无妨,若你因我而死,我陪你共赴黄泉,必不会叫你寂寞。”
白子画对上温思诫的眸子,那里的情绪既克制又暴烈,四目相对,两人具不言语,不知过了究竟多久,白子画终是坐了下来。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温思诫,白子画只能说他也无法了,晨光微晞中,白子画轻声问道:“你也觉得,我靠着九仪未败于六道轮回,便一定会败于鬼君之手吗?”
温思诫面带倦色,她摇了摇头,也坐了下来,默了默,迟疑着开口:“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放逐蛮荒的孩子吗?”
白子画轻轻摇头,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他便是纵横。”
轻轻浅浅的五个字,重重落在白子画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