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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虽巧遇不挡天命终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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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木崖众人万分想念的千聆此时确实在归途之中,却因为一件小事稍稍耽搁了。
说是小事,也不过是对千聆而言。
千聆旅途惬意,还不忘在一些远近驰名的小茶寮吃些点心。
这小茶寮的客人不算少,千聆自顾自倒了杯茶,低头间却听到一阵阵马声嘶啼。
千聆敏锐地抬头,正见风卷起车帘,一双悲痛而明净的眼睛一晃而过。
那一刹那,千聆手中的茶杯一顿,还以为看到了续缘。然而思及续缘如今的身份、手段,千聆便否掉了这个想法。
可既合了千聆的眼缘,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除了遍布天下的朱雀堂分舵,千聆亦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渠道,很快便知道了事情始末。原来福建福威镖局林家因辟邪剑法而被青城派余沧海及其门人捉住,说来也巧,不过是茶寮马车卷帘缝隙处随意一瞥,千聆便记住了少年人急迫恳切的干净眼神。
是夜
千聆抬头轻瞥月色,夜黑风高,正是夜游的好时候。
千聆的轻功自负能在华山走出第二条路,自然能轻易避过青城派那些弟子,虽然她没有完全的把握打赢余沧海,然而她为什么要胜过余沧海呢?
千聆躲在附近观察了好几日,确认了青城派弟子的巡视交接和余沧海的作息,才准备动手。
千聆弄晕了两个青城派弟子,取到钥匙,便探身进入柴房。
查房里,一对中年夫妇靠在一起,气息微弱,奄奄一息,另一名状况尚好一些的少年焦急地看着那对夫妇,然手脚被锁,毫无抵抗之力。
千聆认出这少年便那双眼睛的主人,轻言道:“我是来救你的。”
千聆容色渺渺若仙,少年对她自然还有些印象,小声道:“多谢姑娘,请快一些,我爹娘每日被余沧海恶贼用刑,只怕迟一些便——”
千聆微微点头,先以错骨离经指打断了少年腕上的铁索,而后一搭中年夫妇的脉,微微皱眉道:“他们伤得太重了。”她在夫妇身上点了几下,道,“时间紧迫,我们先离开。你还有力气吗?”
少年并没有指望千聆一个小姑娘能扛起他父母,道:“我来背我爹。”
千聆点头,扶起妇人,带了少年,一运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带着这两人,千聆也不会去客栈,直接带了少年一家,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连夜离去。
马夫是朱雀堂的分舵弟子,千聆十分放心,便拿出一些随身的上好伤药,递给少年:“他们伤得极重,又拖了这么些日子,恐怕非神医出手不得活,你先给他们上些药,我们日夜兼程去开封。”
少年点头,接过药瓶:“姑娘救命大恩,我林家铭感五内,他日姑娘若有吩咐,我林平之万死不辞。”
见林平之这般郑重,千聆倒是微微一笑:“我若要你杀人,你可也去?”
林平之闻言一愣,又见千聆好笑道:“玩笑。傻小子,日后莫再轻易许下承诺。另外,你也不需记得什么恩惠,我做事向来只凭心意,而非你所求,故而不必你报偿,你可明白?我魔教妖女,并不会随意出手相帮。”
林平之愣愣地点头,显然没想到表面如此端庄清冷的千聆竟然是这样精灵的性子。
妖女?
千聆显然也看出了林平之的诧异,带着玩味的神情道:“傻小子,可是觉得姑娘我非比寻常?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这腰牌。”
林平之闻言,乖乖地看向千聆腰上的腰牌,惊讶道:“姑娘竟然是神教中人?”
“诶?”千聆微微失望,其实她真的不介意被称为妖女,真的,“是。”
林平之对千聆的态度有些拿不准,试探道:“姑娘为何救我们一家?”
千聆道:“心情好。”
林平之:……
千聆对着林平之满脸不信的神色道:“莫这般看我,我日月神教从教主到外门弟子都是如此真性情的。”
林平之:……
如今的林平之尚无法体会杨莲亭这些年作为千聆副手的压力和心酸,但他已然很清楚这个小姑娘跟自己并非一类人。
“姑娘救了我一家,不会招惹麻烦吗?”
“所以说不需要我救吗?”
“这……只是不希望牵连到姑娘。”
千聆玩味地看着这个明明比她大,却天真如同白纸的林家少爷,他是想提醒自己不要救他们,别惹祸上身吗?
“我既敢动手,便不怕惹祸上身,余沧海敢来,我就算打不赢他,用钱也能砸死他!”
千聆曾号善财童女,手下的朱雀堂经营着日月神教所有的产业,经手的银钱早已只有数字上的意义,完全可以将余沧海等人全部活埋。
林平之虽诧异于千聆这毫不显山露水的锋芒,却也知道千聆在叫他放心,心下负罪感稍稍减少了些,担忧地道:“我爹娘的状况……”
“我虽会些医术,但令尊令堂的情况却非我所长,这两日也只能堪堪一试,若能吊住一口气,熬到开封平大夫那里,应该有一线生机。”
“平大夫?可是传说中的杀人名医?”
“哦?你连平大夫都听说过?”还以为这少年不食人间烟火呢。
“这个,毕竟人在江湖上,可是……平大夫会让我杀人吧?”
千聆一笑,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上天并没有给林平之选择的机会。
马车行到安徽境内,林震南夫妇便因为重伤在身,不治身亡。
林平之哭声震天,却只得将父母葬在一处好风水的土地上,留待他日移穴。
下葬的过程十分简单,林平之似乎平复了心情,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大哭。千聆看着林平之坚毅的背影,轻轻一叹。
人各有命,她可以顺手相助,却无法阻止结局的到来。
短短一天内,林平之身上再无那种天真纯然的无忧,连强颜欢笑也不能。
千聆明白这种煎熬,一如九年前她亲眼看到父亲纵容妾侍鸩杀幼弟,而母亲强自抱着幼弟从此杳无音信,再见只剩冰冷的墓碑,让她连自欺欺人也不能。
千聆走到林平之身边,声音疏淡:“恨吗?没有任何过错的你,只因怀璧其罪,不得不遭受那些残忍的屠戮。”
林平之没有立刻回答她,许久,千聆听到林平之坚定的语气道:“姑娘,请引我入日月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