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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飞来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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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宫人们齐声跪下道喜。斜卧榻上的人不以为意地点头,示意兰馨将一旁的银两赏赐下去。
“娘娘的病刚好,不益操劳,早早歇下为好。”兰馨轻声劝慰。
“你们都下去吧。有兰馨在即可。”良妃轻轻摆手,众人应声退下。
“娘娘,这是新做的甜品,您尝尝。里面加了点薏仁,可去除病后的水肿,还可美白养颜。”
“还是你细心,懂得体贴人。可惜你不是……”良妃叹气。
“今天是八阿哥的好日子。新娘是安亲王的孙女,地位尊崇。八阿哥好福气。”
“但愿如此。”
小心将前几日用羽毛填充做成的软枕垫在良妃身后,并取过一旁的热毛巾仔细擦拭良妃的额头与双手。
“感觉好些了么?这个时节没弄到多少羽毛,只做了这么个软枕,希望您躺着舒服。近来您的胃口减了,明日奴婢去太医院取些暖胃的药材做点好吃的给您尝尝。”兰馨笑语盈盈。
“若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
“您这话,八阿哥听了可不依。”
“是啊,他是个孝顺孩子。”谈到自己的儿子,良妃的脸上显出母亲的神采。睡意袭来,慢慢闭上双眼。
取下灯罩,轻轻拨动竹芯,室内光线暗下来。兰馨轻轻走出房间。
走到自己的屋前,正要推门进入,却发现门前有个人影。
“谁?”定睛细看,原来是四阿哥身前的小太监德喜。
“兰主子吉祥。”德喜见她回来,满脸惊喜。“奴才等您好半天了。我家主子让我来送样东西给主子。”说完,递上一个木盒。
兰馨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玉镯,晶萤通透,上刻朵朵精美的兰花。小心拿起,戴在腕上,冰凉沁骨。
“主子让我转告四个字,‘蕙质兰心’”。
“你将此物拿去给你家主子。”取下颈上贴身的挂坠,兰馨小心放在德馨的手上。
德喜掏出丝帕,小心包裹起来,应声离去。
“额娘,今晚是除夕。皇阿玛说让大家好好乐乐,特地在御花园设宴。皇阿玛嘱咐儿臣来接您同去。”八阿哥微笑。
“额娘,您可要快点,皇阿玛可不能久等。”八福晋不耐烦道,“最近的下人动作可真慢。”说的是为良妃换衣的小宫女,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一旁为良妃梳头的兰馨。
“八福晋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好。”兰馨加快手下的动作,小心地将旗头固定在发上,再用铜镜前后照照,微笑道,“娘娘,您今天气色不错,皇上看了也会高兴的。”
“皇阿玛知道您大病初愈,您在寝宫休息不是更好?”八福晋的话让良妃的脸冷了下来,一旁的八阿哥脸色难看。
“兰馨,快扶额娘上轿。我们走。”八阿哥挥袖而去。
“胤禩,”八福晋气愤地叫道,随后走出。
“娘娘,我们走。”兰馨搀扶着良妃步出宫外,坐上鸾轿。
一路上气氛压抑。八阿哥的脸色冷凝,八福晋神情骄傲。良妃默默看着两人,眼里隐含痛楚。
华灯夜下,御花园灯火通明,皇上与众嫔妃早已入座。皇上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德妃与宜妃,各位阿哥则三三两两坐在附近。随行女眷们则在不远处另设座位。兰馨搀扶良妃坐下,安顿好一切后,向她的座位走去。
“皇阿玛,儿臣祝您福寿安康。”十四阿哥率先上前敬酒,皇帝乐呵呵地仰头喝下。
“十四不知不觉也成大人了。”看着儿子一口干了手中的酒,皇帝感叹道。
“儿臣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十四狡黠地看着皇帝。
“皇上,您瞧这孩子让您惯的。”德妃满脸笑意,爱怜地一把揽过十四阿哥。仿佛他不是十四五岁的孩童,还只是小时拉着她的衣袖呀呀学语的稚儿。
“怎么?十四也想像你的哥哥们一样娶妻?”皇帝来了兴致,“可皇阿玛还没中意的人选。”
“儿臣已有了心仪的人。”十四阿哥眼光瞟向不远处随侍娘娘们而来的众宫女。
“十四眼光倒不错,那些孩子长得倒也水灵,做侧室也不无不可。”皇帝缓缓笑道。
“不,皇阿玛,她们中的一人会是我的十四福晋。”
“你胡说什么?这孩子,越大越调皮。”德妃娇嗔道,用绢帕轻轻拭了拭他的额头。
“儿臣是认真的,请皇阿玛成全。”十四阿哥眼神坚定。
“让我猜猜咱们的十四,他的心上人是谁?那个红衣的姑娘?好像是爱妃身边的纳兰宝珠,明珠的闺女。出身倒也般配。”闻言,德妃点头,微笑。
“不是她。”
“那准是那个穿蓝衣的姑娘,富察家的小姐,相貌娇媚,举止端庄。配十四阿哥倒也不差。”宜妃附和着,送上灿烂的微笑。
“还有一个呢。”十四急道。
“这剩下的一个,年纪小了点,倒也气质脱俗,长相清秀,只出身低了点,这做正室么……”皇帝沉思,抬头看向其他阿哥,“你们这些做哥哥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康熙不知道,打他刚一提到兰馨,眼前的阿哥们的脸色便已黑了一半。八阿哥往日如春日般柔和的双眼仿佛罩上一层阴霾;九阿哥笑了笑,但柔媚的双眼里透出丝丝凉意;十三阿哥担心地看向身旁的四阿哥,后者平日冷漠的气息更甚,不说话,只握着酒杯的手隐隐泛青筋。十阿哥脸色苍白,看看十四,再看看兰馨,望着眼前的佳肴,顿失了胃口。
“叫那孩子过来。”康熙看见几个儿子的反应,沉吟。
“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的兰馨穿着橘红色旗服,银蓝色波澜纹缠绕于袖口和群摆边缘,绿色丝绸盘扣系处垂下洁白淡雅的白色绢帕。头梳大拉翅,顶髻上饰着娇嫩的丝制花朵与翠绿色流苏。脸上脂粉淡施,娥眉轻扫,浅浅的腮红配上自然的唇色,衬得她如空谷幽兰般清新脱俗。
“你叫什么名字?”
“禀皇上,奴婢是钮祜禄•兰馨。”
“你阿玛那样的武人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倒也难得。十四说,要娶你回家。”
“皇上!”康熙的话让兰馨感到震惊,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十四阿哥。
“怎么,你不愿意?”康熙的眼微眯。
“能得十四阿哥的青睐,是兰馨的福气。可是,兰馨出身低微,缺乏教养,姿质更是驽钝,怎可妄自高攀。请皇上三思。”
“你如此贬低自己,莫不是已有意中人?”康熙的声音冷下来。
“兰馨有罪,请皇上责罚。”兰馨表情坚决。
“你好大胆子,来人,拖下去仗责二十。”康熙冷冷道。
“请皇阿玛开恩。”十阿哥按倷不住,上前求情。
“某人还没急,你紧张个什么劲?”十四忿忿地看向自己的几位兄长。
“想不到有些人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到了紧急关头,还不是缩头乌龟一只。”一个声音尖酸刻薄地传入众人耳里,兰馨循声望去,只见离康熙最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俊秀的容貌,神态慵懒,酷似康熙。说话时,眉眼扫过跪在地上的人儿,眼里有着玩味。看模样,应与众位阿哥是兄弟,但身穿的服饰和所受的待遇却显然与众人不在一个档次。他的话一出,在座的皇子们脸色难看起来。
“二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十阿哥嚷道。
“你,我堂堂太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太子胤礽狠狠瞪着十阿哥。
“好了,身为秀女,竟与人有私情。若有人再劝,以同罪论处。带下去。”康熙将头转向一边,语气不容置疑。
“皇阿玛!呜……”十阿哥还待再讲,口却被身旁的九阿哥紧紧捂住。九阿哥贴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十阿哥停止挣扎,只一双眼绝望地盯着兰馨。
兰馨不发一言,任由身旁的人拖下去。那两人的手如钢钳一般,捏得她生疼。在板子落下的那一刻,她脑海里出现的是那张无表情的脸,但奇怪的是,她却从那冰冷的眼中感到丝丝暖意。
躺在软榻上,□□的疼痛随着神经末梢蔓延到身体里的四肢八脉,稍动一动,便痛入骨髓。在一刹那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就要死去。
“你怎么这么傻?”宝珠小心翼翼地将上好的金疮药抹在伤口处。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的手阵阵发抖。
兰馨倒抽口凉气。
“姐姐,福即是祸,祸即是福。”兰馨打着哈哈。
“兰姐姐,这是八阿哥遣人送来的金疮药,说疗伤有奇效。”小宫女双喜进门,将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放在桌上。这孩子便是上次灯笼事件里的那个姐姐。事后,不知是谁善解人意,将她送了来。这小丫头经过那次事件后,对兰馨死心塌地,满心倾慕自不必说,更一个劲儿说她是她姐弟俩的再生父母。弄得兰馨哭笑不得。
“八阿哥真是个体贴的人。”宝珠笑道。
“兰姐姐,九阿哥让人送来了上好的去瘀膏。”双喜再次进屋,将盒子放在桌上。
“兰兰,想不到九阿哥也……”话未说完,只见双喜又来到门前。
“这次又是谁?”兰馨有趣地挑眉。
“奴婢不知,只在门口放了这个。”递过一个木匣,兰馨接过打开。只见里面分为两格,一格放着一张短笺,另一格则放着一个墨绿色的小瓶。揭开盖,一缕冰凉的清香充盈室内。
“蕙质兰心。”笺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兰馨内心雀跃,小心地将其折叠,放在匣内,仔细放在暗处。
“谁送来的?”宝珠好奇地问。
“一个好心人。”兰馨呵呵笑道,心里一阵甜蜜。
“您不能进去。”门外一阵嘈杂,隐约听见双喜着急的声音。
“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她伤得怎样?”十阿哥的大嗓门透过布帘传来。话音落,一个身影撞了进来。
“嘿,丫头,我来……咳,你怎么这样,这样不知羞耻。”十阿哥红着脸闷声道。
“你希望一个被仗责了二十板,正在疗伤的人怎样知羞耻?”受了仗刑,不趴着,难道要站着疗伤?拉过一旁的薄被,“你知道世界上有种叫门的东西吗?就是你旁边那红红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说完,以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我是来探病,一时情急才……”十阿哥急道,被她不怀好意的眼神瞪得不知所措。
“拜托您下次探病,先知会一声。顺便带点探病的东西来。”瞥了瞥对方空无一物的双手。
“本阿哥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十阿哥一脸骄傲道。
“那奴婢谢谢您的纡尊降贵。”兰馨贫嘴。
“其实,我很担心你。”十阿哥情急地上前抓住兰馨的手。
“疼!”兰馨呲牙咧嘴,“病人要休息了,抱歉,十阿哥。”说完,将被子蒙在头顶。
“我是说真的。”十阿哥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兰馨叹气,对不起,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
片刻后,同样的叹息传来,来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