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难飞》张家小白

1、你的眼睛有点儿熟

　　一阵细雨过后，打落了几片树叶，微微泛着黄，好像秋天马上就要到了，微风虽然算不上凌冽，但是也夹杂一丝萧瑟的味道。本应是北雁南飞的季节，但是，却听到了一阵雏燕的叫声，随着声音找去，直到看到这一幕，时间仿佛定格了。
　　一处别墅的围栏外，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女，少女嘴里叼着棒棒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渴望地注视着老奶奶，老奶奶的头却微微扬起，出神的看着柳树上一个被雨水打湿的燕窝，燕窝中一只羽毛还没长齐的雏燕，发出一阵阵充满生命力的啼叫，那啼叫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到来，老奶奶就这样听着看着，泛起了微微的鼾声。
　　“祖太奶，能不能靠谱一点儿额，每次说到一半就睡着了。”少女抱怨了起来，但是也不忍心叫醒老太太，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替老太太披上，拿出来笔记本电脑，慢慢的梳理起来老奶奶刚才所讲的故事。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村子里，叫邹庄，因为住着一个姓邹的家伙，除了他家我们都姓高，为啥叫邹庄啊，因为他家有钱呗！”少女轻轻的在键盘敲出了祖太奶的这段开场白，看了看睡着的祖太奶，心想，不愧是我张地瓜秧子的祖太奶，出生地都辣么的与众不同，不过，在故事开始之前大伙往我这里看。
　　对，就是我这里。这可不是植入广告，看明白了对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故事很有帮助啊，我就是那个时髦的少女（害羞），我叫张地瓜秧子，我可不是日本人，因为我爷小名叫地瓜，我爸叫叫地瓜蛋，到我这里连个蛋都没有了，直接就叫地瓜秧子了，那个睡着了的老太太是我祖太奶，她的岁数说出来都快够上一本的分数线了，当然是成人高考啊，就是淅淅沥沥的算也得一百二十几岁了，具体就不知道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说小时候有皇上呢，不过她可是传奇的祖太奶，当年也是老司机了，动不动就飙车，反正她的故事写出来足够吓死你们的，你们不信？好啊，有种接着往下看。
　　时间倒退，这是宣统元年，也就是1909年，这一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宣统三年可是不得了，也就是1912年，这年闹得辛亥革命，时局开始动荡，祖太奶在这一年前后吧，差不多，也就奇妙般的出生了。
　　邹庄村，一个浓妆淡抹的小村庄，这里生活着一堆朴实的村民，他们继承了中华儿女的优良传统品质，朴实无华，在邹庄有个大地主，叫邹庆元，他家那可是妻妾成群，鸡鸭成片，哇哇乱叫的那么有钱，就在这年他家出生了个小地主，可把一家大小乐坏了，与此同时，我的祖太奶，高晓燕也出生，在破旧的房屋内，哭声震天，也把一家大小乐坏了，人家邹庆元的小公子那叫弄璋之喜，我们家这个撑死就是弄瓦之喜，你还别说，这瓦弄得也挺喜庆，因为除了邹庆元家，整个村子都是高姓家族，跟谁都带着层亲戚关系，大伙跟着一块乐。
　　孩子有了，该到起名字了吧，人家是大户人家，讲究，又找先生看，又找算卦的批八字，起了一百八十多个名字，捡着心喜的叫，这点还别说，在起名字这块我们家可是有家规的，得孩子的爸爸一大清早往外跑，拿着个瓢，弄一瓢水，不能多了，往外泼，专门往人身上泼，泼上谁了，谁算孩子的干亲，说的一句话里头，或是开头，或是结尾，挑出这么两个字，当名字，还得请人吃饭，喝酒，反正就是一种风俗吧，被泼到的人多半也是开开心心的，说句吉利话，什么恭喜发财啊之类的吧，因为泼的水也不多，就那么几滴，不过太祖爷太实在了。外搭上眼神也不太好，这一大早上，天蒙蒙亮，他老人家也是喝了点酒起早了，没分清泔水桶还是喝水的桶，弄了满满当当的一瓢泔水，一开门，正好看到一个赶车的，因为别人可能也还没起床呢，就是这感脚的起的早，在仔细一看，同村的高老憨，人老实，就是脾气暴躁，出了名的傻大愣，是能动手不吵吵的主，心想，认这么个干亲也好，以后老闺女不受欺负，卯足了劲，就往他脸上泼，老憨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是认干亲，面带微笑的扬起了幸福的大脸盘子去接，别说，一点儿都没糟践，全泼脸上了，这可是泔水啊，还不是单纯的刷锅水，晚上也挺方便的，这个味道吧，当时老憨就是一愣，下了马车，稳了稳心神，一看那还满脸堆笑的，也不好说什么，开口就说了一句，“你泼你女良的婆婆个鸟啊”，这下好了，两个人都傻了，怎么接下句，要是骂起来，那就坏了规矩了，没得办法，不过也是我太祖爷机灵，顺手就拿起了顶门砖，二话不说就开战了。
　　这回把人们也就陆陆续续的起来了，人们一开这个情景哪能不管啊，都是同村的好街坊，于是大多人都默默的驻足观看，从心理上支持他们。但是有不怕事儿的，说和事儿，有个叫五娘的大娘，对是五娘，叫高五娘，人称五娘大娘，其实是一个人，她上来一把就拉开了，是头发让他俩拉开了，这下就炸了锅了，好家伙，五娘大娘是出了名好人，乌拉一声上来二十多个人给他们拉开了，这才问清楚原委，话一说开了，就没事了，都是老实人，这又把老憨请进去，俩人鼻青脸肿的喝酒，喝着喝着，就想起正事来了，是啊，这孩子叫什么啊，叫高你女良，不行，一个姑娘不合适啊，叫高个鸟，更不合适啊，这可怎么办啊，一家人开始商量了，不行叫高一娘吧，不合适啊，那不比五娘大娘还大了吗，叫高小鸟吧，怎么都觉得短点什么，也没有这么叫的，要不把鸟改了，叫高小燕吧，对，这个好听，就叫高小燕，于是祖太奶的名字有了雏形。
　　暑去寒来，春去冬来，一转眼就是五年，这一年啊，祖太奶就五岁了，五岁就是幼儿园大班了，可是那会儿也没有幼儿园啊，反正也正是贪玩儿年级，说屁事儿不懂吧，多少也知道点儿事儿，什么传个话啊，买个针线啊，也没问题了，就这一年夏天，天刚热，祖太奶跟着她妈妈去下地，过一片树林子，也是刚下了雨，一个燕子窝掉下来了，里头有一只小燕子，羽毛还没有长全，祖太奶上去就把它拿起来，递给她妈妈，“快看妈，燕子，燕子”“燕子玩儿燕子啊”太祖奶摸了摸她的头，祖太奶把燕子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看过一只燕子，黄黄的嘴巴，秃秃的羽毛，真的好难看啊，这就是燕子吗，可是真丑，但是它的眼睛好大好黑啊，真好看，也就是眼睛好看，算了，让我养大你吧，祖太奶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怀里，只到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燕子丢了，不见了，不过它的眼睛却烙在了祖太奶的脑袋里，很黑很大的，很圆的一对眼睛。
　　一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这时候祖太奶七岁了，长得也越来越像个人了，不，是大人了，确实是清秀了那么一点儿，不至于老被人当成那孩子打了，就在祖太奶清秀的时候，地里的庄家也清秀了，是滴，我们家断顿了，也就是说吃了上顿没有下蹲了，而且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可怎么办啊，这时候，神秘而又亲切的邹大财主出现了，他说，大家可以去他家借粮食，借一斗啊，还一斗零一碗，全当给小贺善积德了，对，邹贺善，和我祖太奶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屁孩，但是命确实是不一样，他家拿吃不了的粮食给他积德，人家话都放出来啦，我们伟大的邹庄村名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太祖爷带着我祖太奶（作者：这个辈分太乱了！我得给想办法给你们简化一下！）去借粮食了。
　　“邹老爷，我是高大壮，我家可是吃不上饭了，我来跟您讨要点儿麦子，劳烦您接济了。”
　　“不妨事，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疼苦你们，怕你们吃不上饭，种坏了我们家的好田地，还说我给你们盐碱地，你知道了吧，借多少还多少？”邹庆元剔着牙，摸着鹰钩鼻子，时不时从嘴里吐出点儿菜叶。
　　“知道知道，借一斗还一碗！”太祖爷这句话差点儿没把他吓屎
　　“是，换一斗零一碗，你打算借多少啊!”邹庆元不耐烦的看了太祖爷一眼
　　“您这有十万斤吗？”这句话，邹庆元差点没站起来，十万斤，十里八村的加起来也没有啊，这高大壮是借粮食还是借命啊
　　“没有，没有，你借那么多也还不上啊，不借你就快点儿回去吧！没人在这跟你扯淡！”邹庆元真的气急了
　　“嘿嘿，那就借我两斗吧，让我接接短，等你有了十万斤，我再来借。”
　　“呦，没想到你个土包子还会说吉祥话啊，给你三斗，利息两碗就得了啊”邹庆元撇了撇嘴巴。
　　就在这时候，两个小屁孩跑过来了，一个渣渣哄哄的，尖嘴猴腮，枣胡的脑袋，一身翠绿色的衣服，五官都长到一起了，怎么看都不是好人样子，不过他却深深地吸引了我祖太奶的目光，祖太奶看着他说“你的眼睛有点儿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是燕子，燕子的眼睛！”不过当祖太奶看到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瞬间觉得她说错了，因为这个孩子有一点儿胖胖的，但是特别白，特别是那一对眼睛，细长乌黑，圆圆的瞳仁，没有几乎看不到白色，祖太奶突然对着刚才的小孩说“对不起，我看错了，你的眼像是鸡眼！”
　　飞禽吗，都差不多，什么鸡眼，燕眼，丹凤眼的，一样一样的，不过，祖太奶说完更后悔了，因为邹庆元站起来了，说，“你嫌鸡眼难看，别借粮食了，你们走吧。”
　　这时亲爱的祖太奶才发现，原来可爱的元元老爷，也长了那么一对迷人的鸡眼，而且是升级版的斗鸡眼，这下酸爽了，这粮食怎么借，总不能吃土到秋收吧，而且祖太奶正在长身体啊，怎么才能接到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