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踮起脚尖，我自会弯下双膝》孟徽澄

3、第 3 章

　　接下来的几日，剧组都是晚上开工，故而蒲陶白天就与季裴商量着工作室的事情，晚上再去跟着剧组观摩。前几日也学了不少，不像刚跟组时什么也不懂，如今蒲陶对场务道具化妆服装的兴趣颇大，常常混在服装组与准备服装的师傅讨厌一些汉服的知识。蒲陶对汉服，尤其是曲裾可以说是狂爱，家中堆积了不少曲裾，虽然她几乎没穿过，穿那种衣服出去总觉得很羞耻啊。

　　蒲杨林在得知自家闺女和季大少合作开工作室后二话不说就拨了一批人给蒲陶，1个助理2个经纪人，本来蒲爸爸还说可以从其他工作室给她挖几个小角过来，不过被蒲陶拒绝了。蒲陶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挑人，并不是信不过蒲爸爸，而是蒲爸爸塞过来的人再小也不一定是如今的她能供得起的。

　　季裴说他老爸给他塞了一大帮人，工作室如今还未完全上轨道，他不得不回魔都去安排些事情。

　　这一日蒲陶没有跟着剧组，因为她约了人。

　　一件黑色大风衣，内衬白衬衫的男子正坐在蒲陶对面。周淼若要在此就会认出，这男子正是她们曾偶然瞧见的唐晓。

　　紧紧裹着黑色羽绒服的蒲陶表示，即便酒店里的温度很高，可她还是习惯了把自己包的暖呼呼的，因为去了剧组那可就没这中央空调了，她可不想因为冷热交替把自己身子熬坏。她向来佩服在寒冬腊月里为了风度而不得不牺牲温度的明星们。

　　唐晓已经将手中的合同翻看了好几遍。对面的女子他并不认识，可他的父亲蒲杨林，唐晓还是听过的，他之前拍的一部宅斗剧正是蒲杨林投资，即便他在里面饰演的是个男三。

　　“不知唐先生意向如何？”蒲陶可是辗转了许多关系，才能把唐晓约出来的。她相信自己的诚意可以打动唐晓，毕竟合约里她可是让了许多利，何况有季家做靠山，不信唐晓没有半分动心。

　　如今签约在华谊的唐晓自然之道康纳季少，这也是他选择来面见蒲陶的最主要的原因。康纳是少数可以与华谊一较高下的娱乐公司，北华谊南康纳，这是多少演员争破头想进去的公司。可这样的大公司即便进去了，没有足够的关系，又怎么是那么容易爬上去的呢。正是明白自己如今处境，唐晓才知道，继续待在华谊，他不知要熬个七八年更或者十年才能成一线。

　　“不知蒲小姐为何牺牲至如此？”签约七年，只要求一年一部，其他邀约他可以拒绝，甚至有其他经纪公司找他拍剧，工作室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还会帮他宣传。最主要的是，片价七三开，他七工作室三。

　　“首先这是我们的诚意，其次也是希望唐先生七年后可以续约。”她不会做亏本买卖，即便她并没想过靠开公司来赚钱。作为一个深度二次元病患者，从来没缺过钱的蒲陶，从来不在乎自己赚的钱多还是少。若是做的事情不是她喜欢的，赚得再多也不会开心。再说还有季裴可以坑，季家的钱，就算十辈子季裴都花不完。

　　唐晓左手轻弹桌面，不得不承认他很动心。最近也有不少工作室和经纪公司来找过他，他其实也已经物色好一家了，只是在看到蒲陶开出的条件后，又多了几分思量。

　　“唐先生不必着急做出决定，过几日给答复也不迟。”蒲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啧啧，果然还是不喜欢喝茶，可她更不想喝咖啡，那样她晚上会睡不着的。

　　“嗯。”唐晓点了点头。

　　两人又随便与蒲陶聊了几句就散了。

　　当天晚上蒲陶接到了周淼的电话，知道周淼已经签下了那个人，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块，嗯哼，一切都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着呢。

　　蒲陶也在笔电上与季裴聊了下，得知季老爷子给季裴塞了不少助理经纪人三线的小花小旦，另有几个小编剧小导演和指导老师。啧啧，不愧是康纳，就是大手笔。季裴说他老爷子还把一部投资了刚开拍的电视剧署上了季裴工作室的大名，之前塞给季裴的那几个三四线的小角也在其中饰演了一些龙套配角。蒲陶只能摇着头叹：真是任性啊。不过因此季裴也就要去跟着那部剧的剧组。据说是一部清穿剧，蒲陶大致想想，就知道是某部雷剧。唉，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虽然她很不希望冠上那部雷剧，但是她没有资格也无法拒绝，因为这对公司来说，是有益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她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是，自己只拍自己想拍的。

　　蒲陶提早了一个礼拜回魔都，剧组要去其他城市取景，而她无法再跟着，在开学前几天她要回去看看工作室经营的如何了。

　　刚出火车站，蒲陶就看到了来接她的秘书，她父亲的秘书之一。坐在后座的蒲陶摸了摸鼻子，看来她有必要抽空去考个驾照，她并不喜欢劳驾别人来接，因为她不喜欢等待也不喜欢让别人等待，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让她更有安全感。

　　“蒲小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助理。”何芍离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华夏银辉传媒，从一个小员工做起，花了六年才成了蒲董的第二秘书，也是唯一的女秘书，她的出色，是毋庸置疑的。

　　副驾驶位上的何芍离蒲陶算是比较熟悉的，若不是因为何芍离是个女子，或许她已经是老爷子的主秘了，可惜，不过如今她来跟自己似乎更可惜哎，虽然老爷子有五个秘书，但何芍离的能力在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都能独当一面了。

　　蒲陶微微颔首，她本来打算自己找一个助理的，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而她不是不信何芍离，只是这样的人才，会甘心跟着一个还在读大学的人吗？

　　半个小时的车程，不需要上高架，得知办公地点位于闵行区时，蒲陶还是很欣慰的，距离飞机场和火车站都很近，且远离堵车高峰点，对于向来对等待没有耐心而言的蒲陶来说，好的不能更好了。

　　一身精英打扮的何芍离默默跟在蒲陶身后，进入蒲陶的办公室。

　　“坐。”蒲陶环视着办公室，据说这是季老爷子打算在魔都开的分公司点，如今却被她捡了便宜，刚一路走进来，大致瞄了几眼，几个重要部门都有不少人呢，不过晚点她还是要自己去转转的。

　　蒲陶右手敲击着黑白琉璃的办公桌，翘着二郎腿，心里盘算着哪些部门要塞点她信任的人进去。

　　“蒲小姐，请看。”何芍离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这可是她花了好几天整理出来的资料，相信蒲陶看过后也会对她有所改观。

　　嗯？监制编剧公关里都有她老爸塞进来的人，还都是与何芍离差不多资历的人，老爷子可真是下了血本给她呢，嘿，有空回家和老妈多说几句好话也不是难事。别看她老爸在外温和敦实，对着她和老哥可是严厉的紧，若不是她本来就自律，保不定和老哥一样被打大呢，也只有老妈说话老爷子才会放过老哥。蒲陶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蒲夫人。这镜框有点大，要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能成熟些，蒲陶也不会带上这副平光镜，总觉得不太习惯。

　　嗯哼，演员一个也没，不过也是，他们家本来就不像康纳旗下养了许多摇财树，蒲老爷子更喜欢做投资。名单上那几个名字蒲陶也都是见过的，她父亲投资了那么多影视剧，多多少少都有这几个人的名字。

　　嗯？公关总监是康纳的公关副总监，啧啧，这季老爷子比他家老爷子还大手笔呢，只是这么多大佛，她养得起吗？养不起就让季裴掏口袋。

　　“很好。”蒲陶非常满意何芍离的办事效率。

　　何芍离看着眼前说了一句话后就又沉默的女子，表示心有点累，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很沉得住气呢。这位蒲小姐，她没看错啊，也不枉她放弃原来的地位过来了。

　　“何芍离会为蒲小姐付出十二分努力，也希望蒲小姐能给予十二分的信任。”在华夏银辉她再出色也没用，因为蒲总与蒲夫人的约法三章，主秘绝对不会是女秘书，而跟着蒲陶就不一样了，这家工作室虽然才成立，但是背靠大树却是许多圈里的二流娱乐公司都无法媲美的。其他两位董事季裴、周焱，她也早就查过了。季家在这个圈子可以说是占了半壁天下，周焱之父又是帝都权力中央的人，也是某局的第三把手。何芍离不是那些单纯的少女，有资源不用那是傻子，而明显蒲陶也是如此看的。所谓的全靠自己打拼天下，那是无知无畏者的痴狂，真正理性的人知道如何最大化利用自己的资源，而不是为了几分可笑的自尊自傲而拒绝优待。这个社会是现实而残酷的，只要你终有一日强到大让别人对你无法置喙，又有谁会再去追究你当初是靠自己还是靠别人站到顶峰的呢。从平民百姓一路往上爬的何芍离经历的厮杀比蒲陶听到的还要多。

　　蒲陶喜欢聪明人，很显然何芍离正是此中人。

　　“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争取能拿下来。”

　　蒲陶递了一份名单给何芍离。名单上赫然有唐晓的名字。之前与唐晓面谈，她已经看出来他有了松动，可之后几日她再联系唐晓却再没什么进展。最近她还有其他事要做，何况她也想看看何芍离的能力。

　　这学期进去，蒲陶要交一份剧本，而内容她早就想好了，这也将会是由她制片的第一部作品，一部正剧。

　　七日后，蒲陶从导师拿取回了修改过的剧本《宣帝秘史》，汉宣帝的故事，其实最初的剧本正是前世的她在某文学网站写的刘弗陵同人，只是剧本内容修改颇多，老师对几个人物之间的矛盾又添了几笔，这的确是蒲陶的弱处，她不擅长描写那些勾心斗角，许是与她从小平和顺遂的生活有关，她始终是不能理解那些害人之心的。拿回剧本后蒲陶又去了FD大学历史系，院系汉代学教授
　　许教授，探讨了一下汉昭帝，昌邑王，汉宣帝的人设。如今的许教授是不识得她，但与她前世的导师吴教授可是挚友，当初她可是见了不少次了，这次的敲门砖正是她曾写过的一篇论文《巫蛊之祸》，当初可是吴教授也非常好评的，她如今花了七天写了个大纲，以此抛砖引玉，研讨了极为汉代帝王。

　　史学家眼中的历史人物与历史书上的还是差异颇大，成王败寇，无论是捧高亦或是贬诛都过于文字化，蒲陶非常清楚，要真正的评价一个人，除了要看史书怎么写还要结合当时朝政，再看当时的政策与民生。

　　蒲陶回了公司就去找了季裴他爸塞进来的一个编剧，董岩。不算很有名，但是写过不少古装剧本，还是偏历史向的，单这一点蒲陶就很满意了。影视剧可以有后期加工改编，但是也要贴近史实，不然就是对历史不尊重，对观众不负责。

　　董岩又花了几天时间对剧情做出了一些修改，然后就向蒲陶推荐了段导，和董岩合作过几次，蒲陶也去看了几部段鑫导演的剧，都是些小成本的古装喜剧，起初蒲陶不是很满意，后来段鑫自己找了董岩，说了下自己对那段历史的见解，且提出这部片子蒲陶拥有拍板权。这恰恰戳中了蒲陶的私心，没有哪一个编剧会希望自己写的剧本被改得乱七八糟连自己也看不下去，任何一个编剧都希望自己写的东西能呈现在大众面前。

　　这些谈妥后，蒲陶就与段鑫董岩商讨起演员的选角，也把自己的中意的一些名单给了二人，而其中大部分人员并不是自己公司的，对蒲陶来说，如果达不到她的要求，就算是自己公司的演员，她也不会要。三人讨论一天，才堪堪确定了几个人，几乎每个角色都有三个备选人员，而其中每个角色只有一个人会是他们自己旗下工作室的。

　　一直到晚上八点，三人才散了，蒲陶正准备去觅食，却接到了何芍离的电话。从电话中得知，唐晓愿意签合约了，只是他有几点要求，而这些需要和拥有决策权的人谈。季裴前两天刚去帝都了，周焱一直在帝都，如今也只有她还算有空，且很巧，唐晓这几日都在魔都取景拍片。蒲陶与何芍离商量了下，问清了地址，就打算第二天去找唐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