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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三卷.更漏子 二十 ...


  •   寒光一闪,长脸出鞘,瞬间挡住女子去路。
      “你我师兄妹许久未见,一见面就躲是何道理?”年轻男子俊朗的眉眼溢满笑容,手中一柄长剑却毫不松懈。
      女子冷哼一声,身形微措,扬手也拔出剑来,两人斗在一起。
      这两人剑法皆属上乘,而且招式颇为相似,只是男子轻灵巧妙飘逸绝尘,女子多了几分狠辣。一时间人影翻飞剑影幢幢,兵刃相击清脆悦耳。约莫过了二十几招,女子渐处下风,不由怒道:“吴哲你什么意思!我打不过你,你想杀了我不成?”年轻男子轻笑着停手:“别生气,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请师妹不吝赐教。”女子闻言冷笑:“不要以为仗着凌云城的名头就能为所欲为,我慕容采青岂会受人威胁,你要问什么我也只有一句,无可奉告,还不让开!”
      吴哲笑嘻嘻地绕着采青转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长剑握在手中并未归鞘,采青知他厉害,索性站着不动,脸色益发难看。
      “采青啊,虽说当初是我对不住你,你也不至于记恨至今,给我脸色看吧?”
      采青不冷不热地说:“吴哲公子想多了,当年的事我早已忘了,你既然跟姓袁的在一起就别来招惹我。”
      “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只因师父和慕容国师极力撮合,而我拒绝了,折了你大小姐的面子。”
      “知道就好。当朝国师的千金被吴哲公子拒婚,你让我颜面扫地!”
      吴哲悠然叹了口气:“这几年你可一直帮着你爹与我们凌云城作对。”
      采青理所当然地说:“女儿帮父亲乃是天经地义。”
      吴哲道:“慕容灼冰只是你的养父,焉知他不是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利用我杀人?”采青冷笑道,“若是铁路让你执行暗杀任务,你去还是不去?你也觉得他在利用你?不必装清高了吴哲公子,你与我是一样的,别说什么利用,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话虽如此,你害了别人就那么心安理得?高城是我朋友,你总该念一点同门之谊,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吴哲越说越气愤,本来笑嘻嘻的脸带上些许怒意。
      采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了,杀手无情,你这杀手当得可是越发多情了。一个袁朗还不够,又勾搭上高城!”
      “随你怎么说,今天不能放你走。”吴哲手一抬,长剑横于胸前。
      “你这人出尔反尔,刚刚还说只想问我一件事,现在要抓我了?你想问的那件事也不必问了,我承认便是。其实承认与否有什么分别,你心里知道是我做的。”
      “你!”吴哲的剑尖指向采青咽喉,相距不到半寸时堪堪停住,他气呼呼地看着自己师妹,却并不想就此杀了她。他只是很生气,至于下一步想做什么心中是茫然的。采青歪着头看他,眼中充满不屑。
      “住手!”一声断喝,磁性沙哑的嗓音,吴哲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袁朗几步走过来,沉着脸道:“吴哲,这是干什么?”
      吴哲自知理亏却赌气地说:“我要抓了她送到南楚的大理寺,为高城平反昭雪。”
      “如此幼稚的想法你也好意思说出来,给凌云城丢人。”袁朗斥道,“把剑放下!”
      吴哲手臂伸得笔直,剑尖颤也不颤一下,袁朗心中暗笑,这家伙又犯小孩子脾气,面上却阴沉得骇人。他几步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尖,然后慢慢移开。
      “吴哲他多有得罪,慕容姑娘莫要见怪。”袁朗的语气十分阴冷,显然这道歉的话并不诚恳。
      “我可以走了么?”采青的语气比袁朗好不了多少。
      “姑娘请便。”
      采青的目光在袁哲二人之间来回一扫,冷笑一声离开了。

      采青刚走,袁朗手一松,长剑便轻飘飘地扎在草丛里。吴哲想发火,可也感到自己此举太过冲动,别扭着不知说什么,索性背转身不去理他。
      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腰,那人贴过来,温热呼吸喷在脖子上,耳边传来沙到魅惑的声音:“生气啦?”
      “烂人!”吴哲小声嘟囔。
      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耳根处是湿润的酥麻感,吴哲心里咒骂着,无奈身体急遽升温,似有一团烈火在血液里灼烧,叫嚣着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放开我。”嘴上这样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倒向那人怀里。
      静谧的树林中喘息声格外撩人,浓密的长草宛若波浪起伏,几件衣服被随意丢在一边,如它们的主人那样纠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平静,天已全黑,温柔的月色洒落林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长草中伸出,带着汗意的手臂闪着晶莹光泽。
      吴哲够到衣服,慢慢坐起来,开始往身上穿。刚穿到一半,袁朗又贴过来,盯着那半遮半掩下两条白皙的锁骨愣了一会儿,不容分说把人重新按回草丛里,翻身压上去。
      潮涨潮落,云雨巫山,一线曙光悬于天际。
      吴哲已经没有力气起身,软绵绵的陷在袁朗臂弯里,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袁朗的手环在吴哲腰间,指尖掠过丝缎般的肌肤,眸子里尽是满足过后的慵懒,愈发的漆黑深邃。
      “我该怎么说你才好,慕容老贼是咱们凌云城的死对头,你招惹她女儿,回头他又去皇帝面前说城主的坏话,你说你该不该罚?”责备的话却说得十分温柔,显然袁朗心情不错。
      “我就是气不过。”吴哲小声说。
      “事情都已经那样了,有心帮高城也要从长计议,别忘了他不只是你的朋友。”袁朗嘴角牵起笑意,“他也是我的好兄弟。”
      吴哲眼睛一亮:“你是说,你也想帮他?”
      “不可以吗?”袁朗戏谑地看着吴哲。
      “烂人!不早说!”吴哲用力在袁朗胸口捶了一拳,然后扑进他怀里。
      袁朗抚着吴哲汗湿的发,在他耳边吹着气说:“不生气了吧?”
      吴哲一脸哀怨地看着袁朗:“我现在哪还有力气生气呀!”

      铁路坐于棋枰前,对着一局残棋陷入深思。其上黑子白子错落分布,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厮杀,此刻正处于僵持状态,一时难分胜负。
      袁朗从外面进来,端起一杯茶就灌入喉咙,然后才看了看铁路:“又自己跟自己下棋,您这日子倒过得清闲,可有人暗地里恨不得整死您。”见铁路不语,袁朗便凑到他耳边突然大叫一声,“城主!”
      铁路纹丝不动,不慌不忙地转过脸:“吵什么,我听得见。”
      袁朗嘿嘿一笑:“我就佩服您这稳如泰山的做派,殊不知今天早朝之上慕容老贼说您的坏话,您就不打算回敬他一番?”
      铁路很干脆地说:“不急。”随即又指指棋枰道,“做事如下棋,你看这黑白双方均已陷入僵局,这个时候就是需要稳,谁先急躁谁先输,要懂得审时度势静待时机,要能忍耐。”
      袁朗眨眨眼,笑道:“这天下之大,我就佩服您一个人,道理我懂,可是……”
      铁路抬手止住袁朗的话:“慕容灼冰于我只是政敌,素无私怨,却教这北燕悠悠之口说得好似水火不容一般。在对待南楚的态度上,他主战,我主和,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袁朗道:“您能如此想,慕容老贼可没这份胸襟,否则也不至于有事没事的在皇帝面前进谗言。”
      铁路不禁笑了:“皇帝会信吗?”
      袁朗也笑:“不会。凌云城直属皇帝统辖,皇帝对您的信任和倚重绝非任何人可比。”
      铁路盯住袁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那充满戏谑的眼神立刻变得无比正直,铁路笑得愈发开怀:“狐狸崽子鬼心眼太多,你想得没错,皇帝虽然信任我,却是主战派,因此愿意采纳慕容灼冰的建议,毕竟睿王在战场上吃了高城的亏,他很想找回面子。这次和亲在多方势力推动下才得以促成,皇帝本心并不赞同。”
      袁朗沉吟片刻:“我仔细想过,皇帝总不至于绝情到甘愿牺牲侄女的性命,那位和亲的慕云郡主多半是个冒牌货,这整个事件就是个阴谋。”
      铁路饶有兴趣地道:“说下去。”
      袁朗继续道:“慕云郡主养在深闺,你我都未曾见过她的容貌,南楚的皇帝短时间根本无从辨别真伪。只需找一名宫女假扮郡主前去和亲,再派人寻机将其杀死,嫁祸到高城身上。这样北燕就有了兴师伐楚的借口,若高城获罪被杀,他日战场上两军交战,北燕又少了一个劲敌,如此一箭双雕的毒计简直绝妙。”
      铁路微微一笑,戏谑道:“难得难得,你这只诡计多端的狐狸也能称赞他人计策,可见确是妙计。”言罢两人一齐笑起来。

      轩辕澈踏进房门之时,史今正在灯下抚琴,是那首再熟悉不过的《雁丘词》。自从进宫以来,史今总是这般轻蹙着眉头,面色惆怅,在暖黄的烛光下彻夜的弹琴,彻夜的难眠,悱恻得琴音令人心酸。
      琴声愈发宛转断肠,轩辕澈挥退侍从,迅速转过硕大的屏风。史今停了琴弦起身接驾,恭谨地跪在地上:“草民参见陛下。”
      “快快平身。”轩辕澈扶起史今,不由轻叹,“轩主何苦伤切至此,想不到进宫陪伴朕竟让你这般为难。”
      史今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说道:“草民并不为难,只是……担心。”
      轩辕澈心中五味杂陈:“担心高城是吗?”
      史今坦然道:“是。”
      清风从半开的雕花木窗吹进来,夹裹着淡淡竹叶清香,轩辕澈看着这张淡如水墨画的脸孔,忽然情难自抑。双手猛然按住史今的肩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之人:“别再自寻烦恼了,忘了他。”
      史今一僵,继而苦笑道:“请陛下恕罪。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他的身影,相忆至深挥之不去,连草民自己也无能为力。”
      轩辕澈面色一沉,虽知这话发自真心,可帝王的尊严在骨子里根深蒂固,他无法忍受心仪之人在自己面前倾吐对别人的衷肠。沉默片刻,咬牙说道:“朕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心里除了高城就再难容下别人吗?”
      史今明净的目光直视着九五之尊的帝王:“草民与高城相知相许,永不背弃,此生不作他想。”
      轩辕澈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不甘心地说:“朕倾慕轩主,想要轩主常伴左右。”
      史今轻叹一声:“承蒙陛下厚爱,草民不是天天陪在陛下身边吗?”
      轩辕澈忽然抓住他一只手,摩挲着光滑的掌心:“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史今微微颤抖,突然跪了下来:“陛下九五之尊,随便下道旨意不知有多少名门淑女愿意侍奉君侧,何必执着于一介江湖草莽。况且......草民早已是高城的人了,垦乞陛下莫要强人所难。”
      轩辕澈盯着这个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听到他亲口说出自己与高城的关系,嫉妒之火瞬间涌上胸口,他一字一字清晰说道:“如果朕一定要强人所难呢?”
      史今猛然抬头,眸中闪过一抹刀锋的寒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脑中一片空白,他听到皇帝在自己耳边低声说:“朕让你进宫伴驾不仅仅是单纯的陪伴,必定有所图。你是通透之人,该明白其中利害。即使不情愿,为了那个人,为了他的家人,是不是可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朕允许你和朕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想着他。”
      史今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真想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硬着动弹不得。轩辕澈似笑非笑地伸出手,等着他的决定。半晌,史今羞愤地闭上了眼睛。
      轩辕澈大喜过望,将史今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榻边,怀中之人竟未挣扎,他轻叹一声,将人抛入罗帐内。侍从们见此情景便吹熄了烛火,很有眼色地退出了这间屋子。
      一夜狂风骤起,满院芬芳落尽,遍地残红如血。
      天微亮时,罗帐内才恢复平静。
      轩辕澈翻了个身,感到疲倦而又满足,却仍心有不甘地问:“高城抱着你的时候,你也如现在这般像块冰?”
      没有回答。
      轩辕澈转过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史今面色如纸,双目紧闭,眼角淌下两道冰凉泪水。
      由内侍伺候着穿戴整齐,轩辕澈离开史今的居所,准备去上早朝。行至院中,见满地残花不由一惊,继而神色黯然。内侍小心问道:“陛下何故感伤,可是昨夜没有尽兴?”轩辕澈苦笑道:“朕不该那样对他。”内侍暗暗吃惊,心道陛下对那人竟情深如此!于是再不敢多言。
      路过竹林时,轩辕澈拈起一片竹叶细看,感慨道:“狂风过处,百花凋残,而这片修竹挺拔依旧,虽叶上蒙尘,其心志不改,令人敬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三卷.更漏子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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