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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方梵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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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岚国,嘉元十二年春,京都济阳。
杨柳依依,柳絮飘飞,莺转歌头,蝶跃草香,初春的济阳褪去了往日的冷色,柔和的清风拂面,打卷儿的春风带着春草的香味吹拂着树上的绿芽,一派向荣景色。
城内店阁林立,珍珠玛瑙玉石翡翠,绫罗绸缎美酒佳肴可谓是应有尽有,放学归来的孩童追赶者在街上打闹,小媳妇儿们也纷纷走上了街头,准备着为自己置件儿新衣,添些配饰妆盒,俏丽的模样已然成为街上的又一道风景。
新年新气象,春风吹走了昔日的严寒,街道之上一片清新齐乐,闲适的街头百姓忙完了手头的杂活儿,端上一杯好茶,备上几碟花生,往那闲云堂里一坐,听着堂里姑娘们弹着小曲儿哼着歌,若是瞧见一个入眼的,忍不住得多瞄了几眼,被周围看热闹的撞上,少不了惹来一阵嬉笑嘲闹。
“你们听说了没有,十年前的那个皇长孙东方梵初,就是当年弑父杀弟的那个,过些日子便要归京了。”
“知道知道,当年那桩事件可谓是轰动一时,谁能想到当朝天子最为宠爱的小孙儿,竟能罔顾圣恩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一听人谈到此事,周遭众人纷纷是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皇长孙归京,这可是他们崇岚国新年开春的头等大事,自宫中传出消息始,大街小巷无不在谈论此事,已然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哎,我记着当年的皇长孙也不过十三有余吧,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幸好被圣上发配到了边疆临海荒凉之丘,若是留在朝中,怕是早晚都是祸害。”
“嘘,小点声,若是被来往的官家听到,仔细你的脑袋!”其中一位书生气息的男子,想来是怕他祸从口出,忙是打断道。
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嬉笑言骂。
“哎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京兆府的那位,近日便要迎娶铁门大都督膝下千金洛千瑶,这可是圣上钦点的乘龙快婿,这几日将军府的大门听说都要被踩烂了。”
“那可不,京兆府的那位,可是位才华艳艳的大人物,两年前的晋阳王谋反一事,他可是立了大功呢,洛将军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亏。”
“那是,男有才女有貌,细细数来这恐怕是咱们济阳近些年来朝堂之中最为登对的一对儿了。”
“没错没错……”
议论声愈演愈烈,方才被人嘲笑的书生男子抿了一口清茶后,不由轻叹了一声,隐身而去。
皇城北处,萧府。
府门大气磅礴,门口两只紫爪雄狮傲然而立,门匾之上,当今圣上亲笔题写的萧府二字苍劲有力,落匾处的圣彰鲜红,来往行人路过此地皆是低头移步,满目崇敬。
只因这府里住着的,是位救他们京都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萧白。
两年之前的京都之乱,晋阳王手握数十万金军,直袭济阳,一路烧杀抢掠枉顾百姓性命,恰又逢外敌入侵国内空虚无兵可调,危急之时是萧白率领万人大军杀出层层重围,又移花接木,换取了调用军队的兵符,这才解了当时皇城的燃眉之急,大破金军,平叛以后龙颜大悦,当朝圣上当即便欲封其为当朝大夫,官居一品,赏白银万两,锦缎千匹,良驹百匹,以诚皇恩浩荡。谁知竟被他以叛乱初定,应以抚恤万民为由全权推就了去,只求谋做好自己的京兆尹一职,再无他愿。
如此心系天下之人,自受百姓爱戴。
萧府一处琳琅阁内,一身着素衣的翩翩公子正手持水壶,细心地浇灌着田间的细苗,偶见几株杂草,便蹲下身子小心地将其拔除,他手指纤细修长,比田里的嫩芽还要水上几分,指尖轻挑,几株肆虐的杂草便被尽数清了出去。
少年似是心情很好,一边除草一边哼着小曲儿,和煦的日光洒在其姣白柔和的面颊之上,仿若镀上了一层银光,入眼迷离。一只蝴蝶闻香而来,落在其肩头久不肯离去,少年浅笑,月牙般的眼眸中荡起层层涟漪,伸出纤纤玉指,一株梨花攒于指尖,蝴蝶蒲扇着翅膀,刚欲采撷其中的蜜香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呼吓了去,抖动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萧白轻叹了一声,收拾好田里的木桶水壶,又转过身来走到田垄畔的一处石桌旁,倒上了一杯菊花茶,慢悠悠地朝着田外凉亭走去。
“熏儿,先缓缓,喝了茶再说。”凉亭之内立着一位婢女,正大口地喘着气,仔细端详了去,俨然就是方才茶楼里与人话八卦的那位书生男子的女儿装扮。
“大人,府里都忙成一锅粥了,您自己却在这里偷得清闲,方才那燕秋公主在前厅大闹了一番,嚷着吵着要见您,好不容易才让奴婢打发了去。”名叫熏儿的丫鬟一边接过萧白手中的茶,一边故作埋怨地说道。
萧白闻言轻笑了一声,熟稔地将熏儿微皱的衣领折好,安慰着言道:“她闹便让她闹就好,你们莫要去招惹,总归这场婚事又不是我说了算,任着她耍耍性子便也过去了。”
看着自家大人这般淡定自若的模样,熏儿不由轻叹了口气,她自幼便跟着萧白,他的性子她又怎会不知,只是没想到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他竟会屈身至此。
世人皆道他才华艳艳,有胆有谋,有绝世之才精治国之道,与那同样声名赫赫的铁门大将军一门乃是天造的一对儿,地设的一双,英雄配美人,如此佳话坊间怕是要流传数年不止。
只是,只有她知道,她家主子,昔日的战将萧白,配上那将门之女,是多么的怪异荒诞。
不为其他,只因她的主子与那将门之女洛千瑶一样,是个女儿身。
如此身份若是在日后被查将出来,定是要株连九族。
“萧姐姐你……”熏儿话刚出口,就被萧白禁了去,她指尖皮肤微凉,划过嘴角自带一处暗香。
“熏儿,你可知道,自两年前我做了决定之后,便再也未想着能够全身而退,所谓兵行险招,出奇制胜,这步棋若是一步走错便会满盘皆输,只是一旦入了局,便不能再瞻前顾后,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大风刮起,吹落她发间几支绿芽,萧白凝神眺望着远方,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