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温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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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领着下了廊桥，转过假山，左边一座临水黑漆立柱八角亭。阎景雪和春四姑娘正靠在栏杆上喂鱼。
阎景雪见她们来，撒了手里的鱼食笑着迎过来：“阿谨，你来啦！”
四人互相见过礼，春四姑娘又转身趴到东南边的栏杆上喂鱼，没有半点儿与方善诺说话的意思。
方善诺也装作没看见，趴在另一边看风景，不过脸颊有些红，像是气的。
阎景雪不出声，只拉过方善谨的手到一旁坐下，小声道歉说十二日那天给她惹了麻烦。
也是，让定国公家的嫡女，给安国公家的庶女赔礼道歉确实不大可能。
方善谨不好多管，纵使觉得春四姑娘那天的话确实过分，但陈老太太都不追究了，她能说些什么。
想着阎景雪的父亲在朝堂任兵部尚书，她寻机开口问道：“雪姐姐，我刚来时，杨二小姐身边的女孩对我笑了笑，说是二小姐的表妹，我只觉得眼熟，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你认识么？”
“表妹？……”阎景雪首先想到了祁家的三小姐，但祁三小姐阿谨是认识的，恒王妃也不会带别的庶女来，应该是大长公主家的，大长公主的嫡女倒是嫁给了温阁老的长子，想到宫中温淑妃与卫贵妃不和，她有些拿不定把握，“看起来多大了？”
“瞧着像是十二三岁。”
阎景雪脸色有些怪异，方善谨忙问：“有什么不妥么？”
“应该是温阁老家的小姐，宫里的温淑妃是她姑姑。”
方善谨听后一愣，竟然是温淑妃的侄女，难怪她没见过还觉得眼熟！
她不禁想起了记忆中沐浴着夕阳的温淑妃，想起昭华殿的大火，母亲的痛哭，想起她带了三年的麻袖套……最后回荡在她耳边的，是弘治帝疲惫、低沉又带着狠厉的嗓音“……明晔，你不要怪我心狠！”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竟觉得有些冷。
阎景雪的话还在继续，“……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女新平县主，嫁进了温阁老家做长媳，你看到的应该是温家大小姐。算起来，温大小姐还是温淑妃隔房的侄女，与她长得只四分相似；二房的温六小姐才是她最亲的侄女，几乎有她八分的容貌，才十岁，已出落得花容月貌，很是漂亮，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我还听我祖母说起一件事，温淑妃只一个胞妹，没有嫡亲的兄弟，她父亲温二老爷要在庶子中选一个记到嫡母名下，温二老爷提议一个宠妾的儿子，温淑妃却属意温六小姐的父亲，中间好像还闹了一段，最后还是依着温淑妃的意将温六小姐的父亲记到了嫡母名下。”
方善谨有些奇怪，“温二老爷选继承人竟还要温淑妃同意？”嫁出去的女儿竟管起了娘家爹的事，实在少见。
“我祖母也奇怪来着，不过想到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养在温淑妃名下，她的话有几分分量也不足为奇。而且我听祖母说，温淑妃母亲没有嫡子也许就跟温二老爷这个宠妾有关。祖母还说只可惜了那个宠妾的儿子，书读的不错，却因为庶子的身份没结到一门好亲。”卢老夫人惜才，且认为孩子终究是无错的。
“竟有这样的事？”明知宠妾可能害过嫡妻，却仍然要将宠妾的儿子记为嫡子，看来温二老爷和妻子的关系不大融洽。不过改庶子为嫡子是大事，作为长兄的温阁老不可能不过问，只不知这件事中，温阁老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文心亭旁边的廊桥上三三两两走过些人，说是赏菊宴的比赛就要开始了，要先去凌波水榭占个座。
方善谨第一次来，不知道这时候去合不合适，阎景雪倒是来了几回。
笑道：“这个时辰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去也就一堆人在那寒暄，吵得很，连句话都听不清，就是一会儿开赛，刚开始也只是品鉴少爷小姐们从家里带来的作品，是不是自己做的都不一定，没什么好看的。最好是等到比赛进行到第二轮，我们再坐到自家母亲的后面，正是观看的好时机！”
方善谨想着也是，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确实吵人，笑着应了声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春四姑娘却有些坐不住了，阎景雪不放心她独自过去，与方善谨道：“我送了她再过来寻你。”
方善诺早逛到别处去了，方善谨一个人坐的无聊，带着了了下了凉亭，去对面假山旁的石台上看鱼。
石台是特意用太湖石堆出来的，面积不算大，约莫能容下两三个人站立，右边是来时看到的假山，挡住了视线，假山背面应该就是去凌波水榭的廊桥；左边的太湖石矮一些，能看到前面的垂柳和拱桥。
文心亭有专门准备鱼食的丫鬟，鱼食都分了份，用细草篮子装着，方善谨向丫鬟要了一篮，站到石台上喂鱼。
池子里的锦鲤是被人喂惯了的，方善谨一撒食，鱼儿们就围了上来，有红锦、白锦、黄锦等一些单色锦鲤，又有黑红条纹的九纹龙、红白相间的昭和锦……鱼食一落入水面，鱼群开始翻腾，色彩交替，在阳光下泛着鳞光，很是漂亮！更难得的是，当中竟然有一条泛着金光的金色锦鲤。方善谨正准备靠近些看，却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许是在水边的缘故，确实感到了一些凉意。又想到凌波水榭也是四面环水，就让了了去寻银瓶拿披风。
了了怕方善谨身边没人，犹豫着不肯走。
方善谨将文心亭边侍弄鱼食的丫鬟叫了过来，笑道：“这不就有了么，去吧，再迟我怕进了水榭，弄出动静就不好了。”又想起一个可信服的理由，“而且雪姐姐一会儿就来了。”
了了也怕方善谨冻着，想着来回的路走快一点一刻钟能到，便去了。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方善谨没太在意，只拿鱼食诱着金色锦鲤慢慢靠近，眼看着就要到石台边了，却又突然逃窜开来。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你是卫家的小姐么？”声音清脆，很是好听。
方善谨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想京都也有姓卫的官宦人家么？转过身，便看到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柳叶眉、双凤眼、芙蓉面……肌肤雪白，脸上又自然晕着浅浅的红，脖子纤长，与方善谨记忆中的脸有八分相似，少的两分又带了一些稚嫩，一些潜力，让人不禁去幻想，这张脸以后该是如何的惊艳。
方善谨知道来人是谁了，温家的六小姐，温淑妃的亲侄女。
温六小姐不等方善谨回话，又笑着说：“哦，错了，我应该问‘你是方家的小姐么？’我忘了，卫家是没有儿子的。”
好没教养！竟开口就嘲讽她外祖家无子！
方善谨有些怒，又强压下怒气笑道：“没有，总比留下的儿子不合心意的好，这也罢了，最怕是帮别人养了儿子。”即讽刺温六小姐的父亲不是温二老爷属意，又讽刺温贵妃抱养的是别人的儿子。
“哼，想不到你还挺伶牙俐齿的，跟你姨母一样！”让人讨厌的很！
“你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没有教养，口出恶言，温家教的甚好！”
“教养……”温六想到她那个谄媚的父亲，懦弱却自大的母亲，还有一心想拿她换取利益的祖父，不禁嗤笑出了声，“嗤……那是什么，能吃么？”
温六又往前迈了一步，“倒是你，果然是由商人妇养大的，嘴皮子功夫很不错啊！”越看，越觉得这张脸让人恶心，若不是这张脸，姑姑早就是皇后了！她又怎么会落到成为老大老三的牺牲品，什么狗屁阁老，舍不得让自己的亲孙女受罪，就打起隔房女儿的主意，若她姑姑是皇后，他敢起这个念头么！
还有卫皇贵妃，呵，不过一个死人，凭什么霸住位置不放！
“是么，多谢盛赞！”方善谨知道自己站的位置很不利，几次想步下石台，却又被温六小姐不动声色的堵回来，温六小姐最后竟然还一脚踏了上来。看着眼前这张即使是狰狞也仍旧娇艳的脸，方善谨在心中估量推开她又不伤到自己该用什么角度。
温六小姐突然站上来，娇笑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如情人呢喃般柔情似水道：“方小姐，我若将你推下去，宫里的死人，可会为你出头？”
不待方善谨细想，腰间便传来痛感，多年习武的身体立马做出反应，抓住作怪的手狠狠扔了出去。
身体往后倾斜，脑中却回荡着温六小姐好听的呢喃声“……宫里的死人……”
一下子思绪飘得很远，耳边似乎响起姨母逗弄她时的笑声，闻到萦绕在姨母身上似有似无的药香味，感受到母亲滴落在她身上滚烫的泪……最后充斥在她大脑里的，是弘治帝透着阴寒的声音“……明晔，你不要怪我心狠！”
“……不要怪我心狠！”
“噗通！”“噗通！”
四周响起了各种声音。
有女子“啊！”的一声尖叫。
有阎景雪和左丘晴急切的喊叫“阿谨！”
有了了声嘶力竭的一声“姑娘！”
还有男子镇定的叫喊“快救人！”
又是一声“噗通”
……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温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