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六章 芙蓉嫁娘——倾诉 ...
-
池音披头散发的跑到玄诺房门前，还来的及调整呼吸，已经熄了灯的房门却突然打开，黑衣法师穿戴整齐似乎正要出门。“我发现……那个……”她微微抬头仰望着尽在咫尺的玄诺，不知怎的竟有些结巴，她攥紧了帕子，帕子上的琅玕珠粒硌的她手心生疼。他低头看着房门口的池音，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黑色的缎子一般，衬得小脸白皙如玉，黑眸熠熠生辉，似是流转着千般情思万般光华，白色的中衣由于匆忙并没有束紧，顺着曲线优美的颈项隐隐可见精巧的锁骨，他微微愕然了一下，别开眼睛，却扫到了她赤裸的玉足，不知怎的，黑暗里，自己的脸突地红了，他轻咳了一声：“你先回房等着，我出去一下，回来给你答案。”
“可是，我也有事情和你说啊，你记不记得这条帕子？就是我在芙蓉城淘来的珠绣帕子……”池音还想说什么，却见玄诺的眼中一亮，“帕子先借我一用，一会儿还你。”看着急于离去的玄诺，池音的手指微微一松，白色的带着自己体温的绣帕就落在了玄诺掌中。
“早点回来，有事情和你说呢。”池音有些赌气的转过身去不去看他离开的身影，只听他淡淡的恩了一声，脚步声微想，离开了客栈。池音别扭的叹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了毕空的眼睛，他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看着衣衫不整的池音面沉似水。池音没有细究他眼底的情愫，飞快的说道：“有事情告诉你！你等我一下啊！”说完就跑回了屋里。迅捷的穿上外衣，抽了支朱钗随意的绾起长发，穿上月白色的软底绣鞋，风一般的跑进了毕空的房间，冲他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慢慢抿着，却不见毕空说话，奇怪端着杯子扫了他一眼，才发觉他面色不善，“咦？你怎么了啊？因为失眠生气么，还是我把你吵醒了你不高兴啊……”池音奇怪的问道。
毕空抿紧的薄唇抽动了一下，心道：若是你来吵我，我就不会生气了。他乜了一眼池音，“你不知道你是女孩子么？怎么能穿着中衣不穿鞋子到处乱跑？！”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吓死我了，看你苦大仇深的模样还以为我欠了你什么呢，我不是一时心急么，你们又不是什么外人，再说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没事在外面瞎逛。”池音低声咕哝着，笑了笑：“我有新发现哦！”她讨巧的望着毕空，仿佛一只天真的猫儿，纯黑色的眸子，借着灯光，让人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看着毕空半晌不答话，她自顾自的说道：“还记得昨天在芙蓉城淘来的那条珠绣帕子么？就是白闪闪上面绣着出水芙蓉的那一条……”池音一边说一边比划，精神十足。
看着她咋呼的声音有些夸张，他不得不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么热的天，脚踩上去都有灼烧的感觉，那样热气蒸腾，她还硬拉着自己去几人堆，揣着大把银子和别人去砍价，看的他都额角冒汗，而她还是情致盎然的一脸理所应当。
“那么你今天有没有注意到新娘子的那件嫁衣？”
毕空瞥了一眼眼前神情激动的女子，微微皱眉，“那件衣服啊……”红光灿灿镶满珠宝的那件嫁衣，亦有细绣彩凤但更让人惊讶的确是珠绣的华美，他还记得她看到那件嫁衣时的惊艳与失落，十里红妆，满眼红色的喜庆，也是她在盼望的吧。“似乎也是珠绣的。”他收回迷离的眼神，恢复到几分玩世不恭。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呢！还记的那个老板说，筱娘现在已经不接绣活了么，呵呵，原来新娘子竟然是她呢。那样气派的婚礼……真的很让人艳羡呢！”池音兴奋的声音里略带惆怅，明动的表情在灯烛下带着一丝妩媚的气质，他的心突突的加快了跳动，左手不由得收紧，闭了闭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将上涌的情愫缓缓压下，反复告诫自己，平心静气，抱元守一……她毕竟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哪怕他再不在乎，也不能逆天改命，这句话很多年前，那个糟老头就整日耳提面命，他即便有意忽略，怕也是逃脱不掉的。
“我想你弄错了，”虽然不愿意打击她的情绪，但是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比如说今日自己的心动。错了，就应该即刻改掉。“当今太师的女儿并不是什么筱娘，太师的女儿姓兰，名馨怡。兰小姐从未出过花都，所以更不会是什么绣娘了。”毕空一字一句的说道，彻底打乱了池音的猜想。
“呃……那么，筱娘哪里去了？”池音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关心这个名叫筱娘的绣娘，但是她却相信自己的眼睛，新娘身穿的嫁衣定是出自筱娘之手。
“筱娘，在这里。”门吱嘎一声响了，玄诺淡定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池音偏头望去，毕空也抬起头来，看着迎着烛光进门的黑衣法师。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在房间里打了个转儿，消散无形。玄诺手中拿着白色珠绣锦帕，琅玕珠粒微微闪耀着微光，似乎是一双双眨着的眼睛。
“恩？”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池音的灵觉告诉自己，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细细的探出灵识，将目光转向了玄诺的手。毕空虽然没有灵力，可是他作为武林高手的武人的直觉让他一瞬间坐的笔直，剑眉微挑，双目在玄诺身旁不停的逡巡着，最后锁定了那一方珠绣锦帕。
玄诺淡淡一笑，上前几步，略一挥手，门自动合上了。他从容的坐到桌边，将锦帕置于桌上，“既然他们都看到你了，那就现身吧。”
屋中似乎传出一声轻应，清风扬起，将几人的衣角吹的迎风乱舞，一道人影就俏生生立在玄诺身边。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清丽，却高绾气秀发，竟然做妇人打扮，仿若脆桃的脸上惨白如纸，嘴唇青白，大大的眼睛里承载着几许哀伤与不忿。她盈盈一福：“筱娘见过池姑娘，毕公子。”声音虽然好听，却带了几分阴寒之气。
池音瞪大了眼睛，珍珠一般的眸子里倾泻出惊讶之色，她竟是筱娘？绣艺高超的筱娘？！她怎么会是鬼？！
“姑娘不必多礼了，快坐。”毕空看了一眼失神的池音，摇了摇头，这女鬼眉目间隐隐含有怨气，他只能先稳住她再说。
女子依言坐下，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毕空扫了一眼玄诺，无声的问道：“喂，怎么回事啊，大半夜弄回个鬼来。”
玄诺眼中透出几许无奈：“如果今夜，不弄回她来，明天更有忙的了。”
池音懒得管他们眉目传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筱娘姑娘不是在芙蓉城么？怎么会来花都？”她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特别是想问眼前的女子怎么会变成鬼魂，滞留人间不肯轮回。可是这女子身上隐隐的怨气与煞气让她还是选择了曲线救国。
筱娘抬起眼眸，深深的望着池音，眼中的哀怨层层叠叠，终还是缓缓回道：“绣娘本居芙蓉城，上月魂断，不过是一心念着青梅竹马，所以特地随他来此，只为看他成亲……那日在芙蓉城外，法师看出端倪，要做法为筱娘超度，让筱娘往生。但筱娘心有执念，法师答应成全奴家的心愿，再送奴家轮回往生。”
她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阴寒之气，让人有些头皮发冷。池音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这哪里像是心愿达成的样子，分明是旧怨未消，新仇又起么！池音带着询问望了望玄诺，只见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池音压下了心里的疑问，安静的倾听下文。
“我和新科武举人庞玉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就定下了婚约。今春他赶考武举，答应回来就会明媒正娶。我日夜期盼，缝制嫁衣，只盼着嫁作君妇……”
嫁衣是整件珠绣的，耗了整整十年光阴，一直梦想着能穿上这件七彩嫁衣嫁给心爱的良人，那里锁了她的青葱岁月，锁了她对他的柔情蜜意，锁了她的心魂和梦想……
终是盼了他回来，日日亲好，竟然让她有了身孕，为了快些成亲，她赶好了自己秀美的嫁衣，让神经大条的庞玉也会望着嫁衣走神，每每总是忍不住轻抚缎料，失神的称赞：恍若天衣……她每日都喜滋滋的数着日子，眼角眉梢都是将做嫁娘的喜悦……
直到，一月前的黄昏，一切，都乱了……纷乱的如同纸蝶一般，碎裂的落下，化作尘土……
她为芙蓉城外的小镇的一户人家赶制了鸳鸯枕套和喜被，交了绣品，领了银子，已经是日迫西山，她飞速的往回赶，害怕自己的良人寻自己不到而焦灼。
就在经过湖边的树林时，她脚踝突的被什么抓住，踉跄的摔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拖进了那片树林……
三个男子，抢夺了她怀中的银子，更是色心突起，不顾她的求救哀嚎，将她外袍扯裂，狞笑着伏在她的身上，她撕扯着，吼叫着，却被更加不堪的折磨着……冰冷的土地，浪荡的笑声……一轮接一轮，无休无止……
深夜，当她从疼痛中醒来，整个人都变的麻木不已，空落落的目光扫到身上，白皙的皮肤上全是肮脏的痕迹，她僵硬的动了动身子，仿若被扯裂了一般，汩汩的鲜血从双腿之间淌出，透支了她的体力，耗掉了她的生气。
她拢起破碎的衣物，泪流如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如此肮脏的她，失去了贞洁，失去了宝宝，还有何面目在生存下去？
隆隆的雷声夹杂着乌云遮蔽了天空，顷刻间，豆大的雨点砸落，夹杂着闪电雷鸣，似乎都在为她不平……冰冷的雨浇在她的身上，她仿佛在雨幕中看到了自己梦想与爱情的蝴蝶，沾了雨水，纷纷碎落成灰，飘散不见了……即使上天垂怜，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怎能让她的玉郎，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怎么能让不洁的自己去玷污他们圣洁的爱？这样的她有何面目再去触碰自己纯美的嫁衣呢？
她在雨中蹒跚着向湖边走去，头发披散的粘在身上，混合着泥水与雨水，肮脏丑陋，如同此时的她一般……沉下去，沉下去，仿若失足而死，才是最好的办法吧……就让这场夜雨来掩饰这一切的丑陋吧！让这场夜雨埋葬她所有的痛苦与屈辱吧！当阳光再次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芙蓉嫁娘——倾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