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私奔这种事情有伤大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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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无趣，便到处寻乐子。
河对岸是我的姨外婆的家，她嫁到八官很多年了，听说我父母的亲事都是她从中牵的线。
因为是自由恋爱的时代，包办婚姻其实更让人疑惑惊诧。
从长辈口中得知我母亲是个清高的女人，她很美，也有很多人上省城外公家提亲，可是我母亲就是看不上。
外公外婆上了年纪，就我母亲一个独女儿，心中焦躁不安，便想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女儿嫁出去。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无论谁上门提亲，我母亲总是避而不见，一口回绝。
——她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
肖家是那时候的军人世家，找人上门说亲事，我母亲硬是一点面子没给，气得我外公把她关在供奉祖宗灵位的房间里，让她长跪思过。
说思过就思过，一连两天滴水未沾，最后还是外公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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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难得妥协，为了外公的一个低头，我妈一病不起，医了很久也都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外婆整天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女儿命不久矣。
恰好这个时候远嫁八官的姨外婆回了趟省城，告诉我外公姜家医术的高明。
外公觉得撒手一搏也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得多，于是派人开车去八官接了我父亲。
我父亲一阵望闻问切之后判断出我母亲是肠胃中害了寄生虫，便开了方子。
为了看着母亲好起来，外公用尽一切办法将我父亲留在省城里，说希望他能把我母亲治好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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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仁慈如我父亲，他答应留下来。
我父亲留在母亲家里的期间，外公的侄女——我妈的堂姐受托来照顾我妈。
她也很快被温文尔雅的我父亲吸引，她多次表明心迹，但都被我父亲不留余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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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母亲很快好了起来，同时，也爱上了这个稳重而温柔的男人。
听得姨外婆说姜大夫尚未娶亲成家之后，我母亲旁敲侧击，托姨外婆向我父亲表明心意。
当然，她还写了一封信，信里说道:“如果你也钟意我，那就在正月十四日晚四点来我家后院的树林，带我走。”
不用说，我父亲也是对我母亲有别样感情的，但碍于家世背景的差别他迟迟不敢开口。
既然我母亲都迈出了这一步，他为何不把剩余的能迈向我母亲身边的路走完呢？
于是在约定时间赶到了外公家后院的小树林，两人见了面。
好巧不巧，我妈的堂姐正好在小树林里伤春，碰见两人你侬我侬，偷听一番后觉得两人有私奔的嫌疑，便向我外公告了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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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觉得私奔这种事情有伤大雅而且伤风败俗，害怕颜面尽失的外公发怒。
结果我妈又被外公禁足——关在供奉祖宗排位的灵堂里长跪思过。
而我痴情的父亲则在外公家的大门口长跪不起。
最后外公被我父亲的毅力感动，也就妥协，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用现在的话来说，我父母就是作。
但是作得很好哇，不然就不会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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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去姨外婆家听故事，后来姨外婆的孙女——我的表姐，她来八官上初中，因为她家里没人照顾她。
她大我八岁，我总粘着她，所以就算是去上学，她也把我领着上学校。
她的老师们都特别好，让我坐在她和他同桌中间，陪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学习。
那时候我大概四岁，我不识字也听不懂课，摇头晃脑的就睡着了，表姐把我抱在怀里，我也不至于摔下桌子去。
表姐的同桌叫刘浪，他是学校里的小霸王，谁都不敢惹他，放学后我还老是看见他在一堆人中指点江山、打架斗殴。
一开始我是怕他的，坐在他旁边总觉得要挨揍，就一直贴着表姐坐。
天气很热，表姐也只能无奈笑笑。
后来我发现他对表姐特别好，总是给表姐买好吃的，我也沾了光受了很多照顾，我也就不怕他了，还能把他当哥哥一样撒娇。
一次上课，表姐不舒服，中途请假去了厕所，托刘浪哥哥照顾我。
原本听着老师的声音我就会昏昏欲睡，可那次简直是奇怪，我怎么都睡不着，担心表姐。
——表姐不在我身边，我会觉得不安。
……没有安全感。
“哥哥，我想出去找我表姐。”我扯了扯刘浪哥哥的衣角，他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表姐她很快就回来了，你别怕，这老师唠叨得很，咱们不麻烦她最好。”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堆零食，他将零食放到桌箱沿后方一点，低声对我说:“吃点东西，吃一会儿你表姐就回来了，你就别想着出去找她了。”
我觉得表姐应该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会儿就回来，于是便开始吃起了零食。
桌箱里还有根冰棍，将化未化，边缘已经融化成柠檬黄色的液体，流淌在白色的包装袋上，十分诱人。
冰棍将化未化的场景，是我觉得危险的标志，太让人着急。
我费了很大的力才把头伸进桌箱，我一点点把那菠萝味的液体吸入口中，糖精的甜味在我口中蔓延开来，满嘴留香。
我还在认真吸着冰棍汁，表姐回来了，拍了拍我的背:“诶，半夏，你在干嘛？！”她很是不解，不知道我把脑袋塞在桌箱里干嘛。
“我让她吃零食等你回来，她就一声不吭乖乖等你。”刘浪哥哥顿了顿，“乖得让人忍不住就心疼了。”
表姐的语气里满是欢愉:“本来就是嘛，我表妹乖得很。”
表姐没有理我，开始和刘浪哥哥聊天。
“诶，戌甯，你真的要转学了吗？”刘浪哥哥的语气里满是不舍，是害怕希望落空的失落。
“是啊，我刚才已经把转学手续办好了。”表姐语气欢快，让人觉得她迫不及待想离开。
我的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只能听见老师讲课的声音，内容大概是:“……相似三角……”
良久，刘浪哥哥才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哽咽，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胸腔似的，生怕那个堵着的塞子一取出来就会让悲伤蔓延成河。
表姐语气轻松，反问道:“你觉得还会再见吗？”
“……会的……”刘浪哥哥不确定地说了一声，语气充满了对未知的迷惘和敬畏。
他不敢挑战未知的权威，更不敢向命运宣战。
“那就肯定会再见啊！”表姐回答得孔武有力，掷地有声。
下课铃在这时候响了，零食倒是没吃多少，冰棍却是被我舔得差不多了，我听见学生们匆忙收拾课桌的声音，也听见有人互相呛声、聊天。
“姜半夏！回家啦！”表姐有些急切。
我却发现我的头卡在课桌里出不来了，便转换各种角度。
——还是不能出来。
表姐握着我的脖颈帮我出来，忙活半天都没能解救我。
最后我觉得可能我就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得的黑暗里死去的时候，刘浪哥哥轻轻把我的头偏了个角度，小心翼翼扶着我的头，我才得以重见天日。
一大堆人围着，课桌里自然更暗。
真是吓死我了。
回家的时候刘浪哥哥把我们送到了家才转身，但因为离别太悲伤太不舍，他扭过头来说:“戌甯，我喜欢你，不管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你都要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
我看着他那张欲哭无泪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叫为爱所困，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细细品味人们所谓的爱情。
——别人的爱情。
“你也是，别老是和别人打架了，受伤的也是你自己。”表姐叮嘱。
“多看书，多听课，别老逃课了，那样没意思。”表姐又给他建议。
“嗯，我……”刘浪哥哥还想说什么，表姐打断了他:“快走吧，再这样说下去我该哭了。”
表姐挥了挥手，领着我转身就往家里走，头也不回。
刚关上家门，表姐就趴在窗口看着一点点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表姐，你为什么要哭啊？刘浪哥哥欺负你了吗？”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哭泣只有一种选择:被欺负。
表姐摇头:“我只是不敢在他面前哭，怕一哭他就会来安慰我，怕他一来安慰我，我就不想回家了。”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陪着泣不成声的她看着背影消失直至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私奔这种事情有伤大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