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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挚友g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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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茨木从酒吧走出去的时候,脸上好几块淤青,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衬衫扣子全敞开着——他实在不会弄。
他背后,被剥得只剩内裤的服务生正在哭着打电话报警。
茨木一瘸一拐地走到街上,迷茫四顾,酒吞早就跑没影了。
说第二天。
酒吞满身起床气地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像颗硬刺的海胆。
他顶着乱糟糟的红发,坐在床沿盯着自己淤青的拳头看,想不起昨晚揍了谁。许久,又因为头痛倒下了。他有些宿醉,而且半夜有警察来敲门,问他一个白发疑似精神病的行踪。闻到他一身酒气后,又强行要他出示身份证明,证明自己达到了二十岁……都是些破事,导致他整个晚上都没睡什么,现在又被楼下的鹦鹉撕心裂肺的飙歌吵醒了。他确定他会杀了那只鹦鹉。
闹铃响起来,提醒他该出门打工。他叹了口气,昏昏沉沉站起来,踢翻了一堆啤酒罐,闭着眼睛洗漱,然后把运动包甩到背上。
他是十九岁的少年应有的样子,过着平凡的生活。很早就辍学了,独居,有些孤独和叛逆。对酒情有独钟。
生活没有差到过不下去,也没有好到值得留恋。所以他总是任性,从不妥协,经常因为干架被开除。
偶尔脑子里会产生中二的想法,觉得自己志向更大,不该在这种小地方得过且过。毕竟他的头脑比普通人好用——醉酒后除外。但他每次想要改变,却总有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他,让他留在这里,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嘁,哪儿有这么个人呢。只不过是惰性罢了。
酒吞带着两三天就要出现一次的厌世情绪拉开了门,这种情绪在他看到门口的景象时吓得烟消云散。
他黑着脸盯着家门口——顺便说,酒吞住在一幢租金便宜的老式公房里,打开门就是一条走廊,走廊另一边是栏杆,他家在二楼——他的脚尖前面竟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是个成年男人无疑,从体格可以看出来。白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相比之下,睡脸显得甜蜜安静。
没错,那家伙不仅躺在他门口,还大喇喇地睡着了。以一团躲雨的猫一样的姿势蜷缩着。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酒吞想起了昨天警察来问他的“疑似精神病人”,但不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太正常,还是别吵醒他来的好,说不定睡醒了就自己走了。他非常小心地跨过他,无声地关上门,然后准备像没事一样离开。
刚迈出一步,脚踝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精神病人醒过来了!
酒吞惊恐回头,看到那人正披头散发地瞪着他。酒吞第一反应就是踢开,疯狂蹬腿,好像叫了。然而不但甩不掉他,那人居然还跟个白发贞子一样爬过来了!
“喂!你放手!”酒吞转身推他,一脚踩到地上一滩果皮,哇地就结实摔倒。茨木赶紧七手八脚地爬到他身上紧紧压住他:“挚友,挚友啊,是我!”
“我不是你挚友,你认错人了!”
“挚友,你看着我!”
酒吞被强行掰住下巴,发怒地往茨木脸上抡了一拳。茨木一怔,随即高兴起来:“这熟悉的拳头,力量虽然减弱了,但无疑就是挚友你了!”
“疯子!”酒吞吼他,“我根本不认识你!”
隔壁门打开,一个满头跳蚤的没牙老太让他们安静点。
“跟我回去吧,挚友!”茨木于是悄声说。
“变态!”酒吞踢开他,狼狈地爬起来拍衣服上的灰尘,“你跟踪我吗!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茨木犹豫地站起来:“我是……跟着那些蓝衣服戴帽子的人……”
是他妈的跟踪警察找来的!
茨木面对酒吞的怒气,又有些无措起来。
酒吞回头要走,他跟了两步,酒吞猛回过头,恶狠狠说:“别跟着我!”
茨木停下来,酒吞走,他又跟了两步。酒吞忍受地咽下一口气,用最后一次警告的口吻说:“我去打工,别跟着我。”
“你会回来吗?”茨木小心翼翼问。
酒吞随口说不知道,又听到那人跟上来。他突然笑了一声,单手捂住额头,骂了一句粗话,觉得这种荒唐景象太搞笑了。
他再抬起脸,那脸上是既好笑又不耐烦的表情。他指着自己门口,说:“你既然一定要找我,等着。”
茨木得到了允诺,点头,回到了酒吞的门口。他看着酒吞,满眼都是哀伤。
他看起来那么狼狈,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衬衫散开着,裤子太短了,鞋还很大。但那双眼哀伤得让人的心揪起。
酒吞避开他的目光,烦躁地想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没时间管那么多,加快脚步就往打工的地方赶去。
四个小时后,酒吞完成了他兼职模特的工作。从小路走过来,远远看见自己住的那幢楼。
“可恶……”他赶紧躲到树后面,偷偷张望,那个白发人居然还在他家门口。正低着头踱来踱去,耐心十足的样子。酒吞想也不想,回头就走。他很孤僻,没什么朋友可以借宿,随便找了个居酒屋呆到深夜,再回到那条小路上,偷着张望——呼……门口空着,没人了。
他觉得自己像贼一样偷看自己家的行为实在愚蠢。事实上,碰见这么个不正常的人就是够倒霉的了。好在那人终于走了。
酒吞放松下来,像往常那样登上楼梯……然后停在了楼梯口。
那人居然不是走了,而是又躺倒在他门口。酒吞心里的火蹭地就窜起来,正打算走上前把他赶走,但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人面朝下,左臂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叠在身下,这姿势绝对不像是睡姿。
“……喂……喂!”他小心走过去,拍拍茨木的肩。没有反应。他用手背迟疑地碰了碰他的脸,立刻缩了回来。
那人呼吸急促,皮肤像火烧一样烫,是烧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