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事》李末冬

72、第72章

　　老人觉少，可一行人在小达家的厨房做好晚餐后，赵奶奶还没有醒过来。对普通人一次简单的感冒，搁在老人家身上可谓是伤筋动骨。施奚四人不放心进去无数次观察情况，确定赵奶奶真的是累到了。
　　王楚利索的往锅里倒了好几瓢水，又塞了两根大小适宜的干柴，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唔，他的任务基本搞定。赵小达说要等着奶奶一起吃饭，秦姝就拿过一边的蒸架放在锅里，把饭菜搁在上面，盖上锅盖，只要火不灭，一直保温都不是问题。
　　赵小达忙的不亦乐乎，这个人身边凑凑，那个人旁边搭把手，因为几人对厨房的构造不太熟悉，赵小达就像个统筹的大BOSS，一切尽在掌握。
　　可是现在BOSS的心情非常非常低落。
　　施奚把用开水烫了三遍的碗筷递给安晴，然后扭头看向某个蹲在她们旁边，可怜兮兮的小孩儿，撸了一把蔫儿下去的毛，“怎么了？刚刚不是挺开心的？”
　　赵小达深沉的叹气，唉！并不回答施奚。
　　施奚好笑，算了，还是小孩儿呢。“好了，明天不就可以见到了，你可是个小小男子汉，忧愁敏感的风格可不适合你啊！”
　　“感觉时间好快啊。”赵小达小大人般的感慨道，他觉得自己可能长了几道皱纹。
　　王楚呵的嗤笑，“还没我腰高的小鬼，来跟几个距离三十而立不远的人说，时间好快？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赵小达童言无忌，一脸好奇，“王楚哥哥，原来你快三十了啊？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叔叔？”
　　“还早着呢！叔叔是什么鬼？”王楚一字一顿强调道，他不想听到任何带有三和十的词语，算是深刻体会到自己玩的坑自己填，是什么感觉了。
　　“你两适可而止啊。”秦姝伸手揉乱王楚脸上扭曲狰狞的表情，他都说了，自己快三十的人，还好意思和小学生斗气？“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不然可能得赶夜路。”山里的夜路可没有十米一个的路灯照明，到时候一脚踩空，可就‘好玩’了。
　　赵小达立马蔫了，不开心，他明明都忘了哥哥姐姐们要回去的事情，结果突然给他来了个暴击。
　　“没吃饭会没力气走山路的。”所以留下来吃完饭吧。
　　“我们家有多余的大床。”全部人都住下来都是可以的。
　　“天气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所以就不要回去了，留在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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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包括牵着晓晓过来催促的祁熙同时黑线，看来赵小达身上的标签，除了他们一直认为的机灵以外，或许还要加上婉转的小聪明。
　　一开始大家就没打算留下来吃饭，所以做晚饭的时候，完全是按照两人份的饭量。如果他们真的留下来吃完饭，不可能动赵奶奶的饭菜，那算上重新做饭、吃饭还有最后收拾的时间，如果能回去学校，算我输哦！
　　祁熙问道：“大家都等着呢，怎么样？依依惜别够了吗？”
　　赵小达抢先答道：“不够，大大的不够！”
　　“真的该走了，小达你注意着火啊。”王楚拍板，揽着秦姝的肩率先向外走去，赵小达的小表情太让人怜惜了，他不能再看下去。
　　施奚安晴牵着小达的手走到门口，安慰他：“咱们不到12个小时就又可以见面了，今天小达表现的很好哦，又照顾奶奶，还是个万能的小助手。可是哥哥姐姐真的不能留宿，会给你们家添很多麻烦的。不过如果奶奶允许的话，哪天小达可以歇在学校宿舍，随便和哪个哥哥睡都是可以的，怎么样？”
　　“恩。”赵小达情绪好多了，嘱咐她们，“路上小心，我想和王楚哥哥睡。”后面又加了一句，显然今天一起做过饭的情谊还是不同的。
　　王楚听见一口答应：“哥哥把床全让给你都行。”
　　走出很远，门口似乎还有个矮矮的身影。

　　胖胖的家就在村口，大家自发的等在那，等到几人快到的时候，就见门前的一群浩荡的身影，一个脸上带笑的小胖子灵活的穿梭在其中，忙的不亦乐乎。
　　也是小胖子先发现几人，“你们看，她们来了！”
　　“咋咋呼呼的，是不是没被收拾够？”几人刚到，就见一个壮实高大的男人扯着小胖子的耳朵，小胖子放弃挣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瞧这样子，就知道没啥大事。再仔细看看男人和胖胖相似的眉眼，几人完全能坦荡的忽视胖胖求救的眼神。
　　“来了就好，我还打算去催催你们呢。”男人也就是胖胖爸，笑着对几人打招呼，“我还真的不敢让你们走山里的夜路，再晚点，你们可能就要歇在这里了。”
　　几人赶紧对拖慢进度道歉，胖胖爸爽朗一笑，城里大学生啥啥都好，就是太有礼貌了。来他家的那几个孩子，进门看见他站身打招呼，见到胖胖他妈又起一次身，还有他爷爷奶奶，端水说谢谢，放几个小吃又说谢谢，胖胖他妈说要在家里吃饭再走，把几个孩子吓得哟，一个个赶紧又是道谢又是婉拒。
　　他看着真觉得累，刚刚说不放心他们走回去，他送一程，十几个小伙子姑娘对着他又是一顿感谢，唬的他赶紧多喝了两口水。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也不要再耽搁了。”胖胖爸说道。
　　“其实我觉得咱家够大的，爸你觉得呢？”胖胖谄笑着对他爸说，潜台词大家都懂的哈，而且他还真没说假话，十几个人他家绝对装得下，每年过年走亲戚，哪次不是大家约好来十几二十个，照样得一起挤。
　　实在不行，把他彩虹姐留下来呗，他们可以互相切磋切磋。
　　胖胖爸刚从傻儿子耳朵上放下去的手，熟门熟路的又拧上去，笑呵呵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你爸没你聪明，不懂！”也不想想，连晚饭都不在他家吃，喝口水都要说声谢谢的人，哪里好意思住下来？
　　万一，他是说出现万一的情况，估计今晚睡梦中，他的脑子里都会一直循环着‘谢谢’‘不好意思’，咦，想想都觉得背后一凉。

　　没再拖沓，来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踏上回程的路，没了小孩子的调剂，一路上有些枯燥，但速度却快了许多。一直担心走夜路的情况也没出现，回到学校七点还不到，夏天的夜晚来的尤其晚。
　　“你们好好休息，今天走那么多路也累了，不用管我，进去吧。”胖胖爸站在宿舍门口对大家说，本来在中途他们就提议要胖胖爸返回，可他愣是不愿意，还说不放心他们，没办法只得让他一路送到这里。
　　祁熙面露难色，道：“叔叔要不您就在这和我们将就一晚上，现在天快黑了，您一个人走回去，我们也不太放心。”一个人旁边有没有照应的人，万一发生个什么情况，连求救都没办法。
　　“是啊是啊，我们宿舍里还有好多空床呢，您想睡哪张都行。”
　　“而且我们睡相都很好的，保证跟您在家一样。”
　　“叔叔您就留下来吧，不然咱们挑几个男生送您回去。”
　　“一个人走山路多危险呐，您就留在这吧。”
　　“明天还可以监督胖胖认真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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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把胖胖爸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让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男生宿舍里面，两个这群小伙子连他要睡得床都帮他整理好了，这个在家一言九鼎还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汉子，总算明白身不由己是什么滋味了。
　　他想说，在山里长大的人，不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但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现在的山林不是以前有着猛兽飞禽的深山老林。
　　所以，娃娃们哟，他根本不需要在这歇的……
　　“大叔，您看这行不？”
　　“可以可以，蚊帐不用挂都行。”胖胖爸打眼一看，床上的凉席枕头小薄毯一个不少，还打算挂蚊帐上去。他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在他家一直说谢谢的学生们了，他现在就很想说无数个感谢的话！
　　原来自己在麻烦别人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口中的感谢之词。

　　男生这边为了顾及胖胖爸，倒是一片寂静，上课都没有这么安静的。隔壁的房间里，一个个讨论得热火朝天。
　　施奚从外面打了一盆水进宿舍擦今天走山路的运动鞋，顾及着不能把水洒出来，行动颇有些小心翼翼，乔诗诗看的心痒痒的，恨不得三下五除二帮她把鞋搞定，让一个急性子的人眼睁睁看着慢镜头，简直是‘生不如死’。
　　“奚奚，你能不能快点！今天又没踩到什么淤泥，没必要擦鞋！”已经来来回回三四次了，什么陈年污渍都弄干净了。
　　施奚动作仔细的用纸巾把鞋子表面擦干，对看着她的众人道：“有谁需要擦鞋的？刚好趁我手还脏着，机不可失啊！”
　　“这不太好意思吧！”乔诗诗嘴上说着，话音还未落，一双黑皮鞋就已经落在施奚面前。
　　呵呵，施奚似笑非笑的看着某人。
　　某人脸皮奇厚的指了指其他的几双鞋，示意自己不是一个人。
　　“你们可真行！”施奚认命的干起活来，一个个搁外面跟小仙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内里，都是视脸皮为无物的大赖皮。
　　一开始连顺手带个饭，都害怕麻烦到别人的你们，都去哪儿了？
　　好怀恋……
　　安晴重新拿了个盆去外面又接了一盆水，蹲下来和施奚一起清洗这些鞋子，还没过三秒，三双鞋跟约好似的，悄然而至。
　　安晴：……
　　大南花花郭果：谄媚脸…晴晴你最好了！
　　一群没同学爱的女人，把两个勤劳的小蜜蜂抛到脑后，舒服的躺在床上，时不时聊聊天，情绪上来了笑的床都在抖。
　　“感觉今天的家访吓到了很多人，晓晓妈妈看见我们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悄悄把晓晓拉到一边询问情况。”
　　“我们也是啊，还没到胖胖家的时候，就遇到了胖胖爸。我严重的怀疑小胖子在家的生活绝对是水深火热，看大叔的架势，刚听到我们是来家访的，就以为胖胖闯了什么祸，不是彩虹拉了一把，小胖子的屁墩可能就要遭大殃！”
　　“还有刘壮的爷爷，看着凶神恶煞可凶了，结果一开口，再和蔼不过了。一去还没到晚饭时间，他就硬要去做饭招待我们。你们是没看见秦达那怂样，刘爷爷一拿出他泡好的蛇酒，说要和他干两杯，秦达的脸立马煞白煞白的，半点不夸张！”
　　“家长都好热情啊，只是我觉得还是给他们添了麻烦。招呼没打一个，就一窝蜂的全跑到人家里，是我的话，管你们呢！”
　　“所谓面面俱到，那都是在一次次‘面面不到’的情况下发展而成的嘛~”
　　“看着赵小达，我会忍不住拿自己来比较，真的是太懂事了。赵奶奶有个不试的，他完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的忽视他的年纪，宁愿他调皮一点捣蛋一点，这样才像祖国的花朵嘛！”
　　“我们有些方面，真的不如这些孩子们！”
　　是啊，光每天上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们就大大不如。
　　“你们说，我们强势的插入他们的生活，十几天之后又挥挥衣袖的离开，这样对吗？”不知道是谁这样问道，刚刚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气氛立马沉寂下来。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对吗？
　　不知道…
　　或许在每个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施奚安晴在这一片寂静中回到床上，白天浮躁的心灵奇迹般的平静下来，这个夜里，终于有人戳破了大家一直掩盖着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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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的决定权从来都不在他们手中，去问问孩子们吧。
　　他们觉得开心，认为值得，得到收获，那就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