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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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娘亲胡思乱想，清凉让她安排丫鬟把府里收捡一翻，美其名曰，反正还有两三个月就过新年了。
翻来翻去，也不知是谁翻出了多年前，清凉刚学写字时的字贴，厚厚一叠，歪歪扭扭，全是东楼写的她的名字。
清凉，清凉……顾清凉……
清凉看到那些有点童趣的字迹，突然想到，娘亲收东楼做义子，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那个年少无知的少年，如今在二舅的军中做了天晋朝的副尉。
顾夫人接过清凉手中的字贴，看了又看，“唉，不知道你二舅和东楼怎么样了？”
虽然清凉没有说出来，心里也是很担心的。
天晋朝与大兴正在交战，交战的起因是界碑所在的北源峰发现了金矿。两国的交界是天然的一道屏障，本来相安无事，可偏偏发现了金矿。
大兴立刻派人前来督察矿洞的容量。
北源峰有一半在天晋，窥视到了敌情，天晋皇帝立刻遣了二舅前去北源峰。双方发生了争执，三天前传了消息回来，二舅中了埋伏已被大兴俘虏。
清凉从小就没有父亲，记事起，只有娘亲和二舅。二舅是个粗人，只懂得征战打仗，他花了十六年一路从城门执戟郎做到了大都督。娘亲说，树大招风。二叔听得很认真，原本打算今年过完新年，就要向天晋帝请辞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门心思征战打仗也是有好处的，你瞧，他们也跟着享福，以前是住在边界城镇的民居，如今堂堂住进了云都都督府。
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二舅不曾娶妻。
在清凉幼年的记忆中，娘亲为他张罗过婚事，但总没有下文。后来，娘亲想为他收了个义子，希望有人为二舅养老送终，二舅也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娘亲说，那我自己收个义子。后来，东楼到了顾家。明面上是娘亲收的义子，其实众人都知道原由。
如今二舅和东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清凉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娘亲。
好在娘亲身边的大丫鬟新冬，跟在娘亲身边已有二十几个年头，揣摩得娘亲的心思，说：“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舅爷和公子都是贵不可貌相之人。”虽然在清凉听来只是宽慰的话，却没想到被她言中，就是这天下午，二舅军中的监军向三哥突然回来了，传达了消息——大兴派来查看矿洞的人是宝宗公，宝宗公向天晋皇帝表示愿意交换俘虏。
向三哥只在府门外停留了片刻，因为还有要事在身，又匆匆离去了。
顾夫人听了很是欢喜，风风火火地进了府，命人杀鸡买牛，是乎准备要大干一场。
清凉的小丫鬟冷荷对着她做了个鬼脸。人都还没有回来呢，清凉有点想扶额。
这一等又是十天。
清凉总觉得娘亲跟二舅的感情是很沉重的，因为它不像自己和东楼可以打打闹闹，那是一种相敬相守，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看似无，却又真实存在的感情。
娘亲自小就有哮喘之症，二舅为她收罗了许多偏方，他们也不像别的姐弟那样谈笑，二舅很尊敬娘亲。因为太过尊敬，显得有些唯命是从。
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之下，连东楼对清凉也有些唯命是从。但顾夫人从小教导清凉，不可以欺负东楼。能欺负到哪里去了呢，不过是儿时调皮。
现在都长大了，他在军中十天半月才回来一趟。
清凉想到这里，房门被冷荷推开，这时已是快二更天了。冷荷开门进来，冷气也吹了起来。冷荷跺了跺脚，看到清凉在翻书，随后拿了软枕来给她垫手，说：“刚才去取炭火的时候，遇到新冬姑姑，说你晚上汤喝得多，让看会书就起来走动走动。”清凉懒懒没有理她。
她半躺在嵌云石湘竹榻上翻书，外院的丫鬟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冷荷去开门。风吹进室内，传来外院嘈杂的声响。清凉的心没由来猛然的一惊，正瞄到书上那一句——惊起却回头。却见冷荷笑盈盈地进来，“公子回来了！”
清凉出来时，东楼站在外院如意台阶之上，夜里远远望过去，看不真切，只有提灯微光下的一团朦胧。平素里规规矩矩的奴仆，在他的指挥之下，这会儿正慌张地收抬行装。东楼是乎瞧见了她，立刻跑了过来。清凉问：“怎么回事？”一个月不见，他是似又比自己高了些。东楼说：“二舅要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透过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风，吹得清凉打了个冷颤。
东楼说：“娘去收拾东西了，你也去收拾一下，今晚我们都要走。”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要被遣散？
清凉问：“二舅呢？”东楼身后是似没有别的人。
东楼说：“陛下已经同意两国交换俘虏，二舅在回来路上。”
向三哥来府里传过消息的第二天，宫里就传出消息，郑贵妃怀了龙子，天晋皇帝龙心大悦，不旦通过了大兴的提意，而且还要大赦天下。那时娘亲还在暗喜，今年二舅和东楼会在家过一个团圆年呢。
清凉不解：“我们要去哪里？”
“清凉，不要多问，”娘亲凌厉的声音从回廊深处传来，“快去收拾。”
清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东楼说带的东西越少越好，他怕她真的整出三四个马车的物品，特意强调了一下，一切从简。新冬怕小丫鬟们收不好，亲自来给她收的。
新冬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小姐也别担心。想来舅爷是个谨慎的人，容不下万一，你跟夫人避一避也是好的。夫人和舅爷是大兴人，身份又从来不是秘密，天晋皇帝向来多疑，也难怪夫人总说，树大招风。”十几年前不过是谋个差事，混口饭吃，没想到舅爷之能竟坐上都督之位。
清凉模模糊糊知道娘亲的老家不在天晋。因为小时候，娘亲常着抱着自己坐在她的膝头，讲一些她小时候的故事。在一个叫大兴的遥远的地方，有座宏伟而高大的院门，院门里有精致的花园，有蝴蝶，有飞花，还有一种叫战雕的凶猛飞禽。
“可是古来征战交换俘虏不是太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陛下偏对二舅起疑心？”
“夫人说小姐大大咧咧，我看未必。小姐的心思细腻。”新冬道，“因为今次大兴的统帅是宝宗公。这位宝宗公原来是没鹿族的统制者，后来被大兴先帝收服了，赐了他宝宗公的封号。宝宗公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他俘虏过的将领，只有死路一条，他是不会惜才的。”新冬说到这里，自己也疑惑起来，“这样说来，也奇怪，没理由要交换俘虏，显得故意示弱。”
清凉听到这里眉头也轻挑，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新冬。
新冬是娘亲的贴身丫头，在府里的十几年来，她大门不出一直跟在娘亲身边。宝宗公？清凉在书院里也没有听过名字，她怎么会知道。清凉还想再问，打包行李的冷荷却是已经在哭了。
冷荷从小被卖来府中，跟在清凉身边已有十年之久，清凉劝她说：“冷荷，你自由了。”
冷荷摇了摇头，天下之大，其实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但清凉这晚是绝不可能带着她离开的。清凉想了一想，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冷荷，嘱咐她交给慧敏郡主。
清凉因为二舅的关系，可以在天晋皇朝的第一书院读书，也认识了一些纨绔子弟，谈得来的只有这位慧敏郡主。
清凉安慰她说：“我把你托付给慧敏郡主，等过阵子我回来，我向她要人。”
冷荷问：“当真？”这才破涕而笑。
清凉跟顾夫人上了府外的一辆马车，能带走的只有新冬。东楼差了人留下来，处理府中的下人。这样一折腾已经快要天亮了，拿着通关文书，他们顺利出了城，但并没有走上大路。
向城外行了三里路，在一座阴暗的院落前，东楼停下了马车，清凉率先挑起车帘。东楼对顾夫人说：“娘，此行我不能护送你们离开，军中还有要事我需要处理，所以，我跟向三哥商量来去，想为你们找一个护院，这里是囹圄院，军中集中看押的临时处所，关押的都是重囚。”
在这里找一个护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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