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相和》衡梳

2、第二章

　　第二章
　　下了多天的淫雨终于停了。
　　纵然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但是那种阴冷又燥热的感觉终于散去了。
　　因为下雨和小皇帝的关系傅暮晚与他六哥的约定迟了几天才能成行。

　　那天春风荡漾，太阳也很好，
　　那么好的天气，好像从未有过。
　　只是傅暮晚没有注意到，勾栏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到。
　　他以为，他也以为，
　　这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春日。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里，他们见面了，却没能擦肩而过。

　　傅明彻很早便到了九王府，他站在门前，弄的老管家不知该不该去叫醒自家的王爷。
　　傅暮晚昨晚对他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叫醒我。
　　六王爷站在门口，却比天王老子还折腾人。
　　幸好傅暮晚及时起了，招了一大堆仆人进去更衣，这才让老管家安下心来。
　　傅暮晚瞧了瞧窗外晴了的天，竟有一丝畅快，因为这，衣服上的最后一根带子是他自己系的。
　　六王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竟有一丝恍惚，他穿着红衣，侧边还系着长生扣，一如很多年前的某个午后，“你不是讨厌红色么？”
　　傅暮晚轻轻点头，“这不是要端午了……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他轻描淡写的对傅明彻说，然后转身吩咐管家，“若是皇上派人来了，便告诉他，如此好时节，皇上自当勤勉，不要总对臣下关心‘有加’。”
　　“若是常公子来了呢？”
　　傅暮晚踏出门槛的脚，生生停住了。他看了看傅明彻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照实说吧。别忘了派个人跟着他，送他回府。”

　　街上的空气还隐约着潮湿的气息，人已经多了起来，每个人都隐藏着无穷活力，为了宣泄几天来积累的精力，连叫卖的声音都特别大。傅暮晚轻轻的笑起来，用两根手指撩起窗子，他的手指干净而修长捻着天青色的帘布慵懒而优雅。傅明彻看得有些恍惚了，撇撇嘴说，“有什么好看的？潮气全都进来了。”
　　“青石砖的缝隙里长了草。”傅暮晚的嘴角略略勾起，“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不过安静了几天就能长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垂怜。”
　　傅明彻摇摇头，挥起扇子，“你就是喜欢些奇怪的东西。”
　　傅暮晚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依然独自瞧着窗外的景色，那个样子让傅明彻有些心痒，他烦躁的扇着扇子，眼前出现了一副似曾相识的景象。
　　那时傅暮晚还很小，牵着他手的女人穿着红衣，很美很美。
　　然后，傅暮晚小小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女子的脸却越发的清晰，如在眼前。
　　他伸着手想去转抓住什么，却是一抹虚空。
　　他醒来，抓着他手的人是长大的傅暮晚。他看见了傅暮晚，傅暮晚微微笑着，“皇兄，白天可不准做梦。”
　　被抓紧的手让傅明彻有种错觉，他不觉的收紧了几分，傅暮晚微楞，却淡淡的笑了垂下眼去。
　　傅明彻却猛然醒悟迅速的放开他的手，偏过头，连手上的扇子也停了。
　　傅暮晚也不在意，收了手背在身后，依然淡淡笑，“马车停了，皇兄也该醒了。”他平静的语气，有一丝无奈，轻微的很快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一年也就一次端阳……”傅暮晚掀开帘子，车夫恭敬的立在两旁，“皇兄若是想休息一阵子，皇上不会不准。”他说的无所谓，眼角微挑，淡漠的样子有些挑衅。
　　“念夜，你也太看不起皇兄我了。”
　　傅明彻语带谐谑的反驳，刚刚恍惚的样子早已不知消失在何处。
　　他们一同踏下马车，衣带飘荡，衣袂飞扬，一派风流味道。
　　两个翩翩佳公子在门前站定，引来了不少目光。

　　扶风馆，可是天子脚下最有名的男风馆。
　　反正是演戏给人看，傅暮晚倒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目光。风月场所他也出入的不少，如此大张旗鼓倒是第一次。他们身份特殊，如此青天白日的出现在这里总是不好。

　　他懒懒的坐在檀木椅子上，六皇兄跟他说的东西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看似认真的叼着杯子，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扶风馆的老板进来，身后带着许多人。
　　那老板很会看人做事，没多说什么话，嘱咐了那些人几句，便含笑退去了。
　　“念夜，可看中了那个？”傅明彻指着前面一溜排开的人问道。
　　傅暮晚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低头笑了笑。
　　“兄长，可有中意的了？”他不答反问。好似没有感觉到那些小倌，投来的目光。
　　傅明彻没点头也没摇头，“自然是念夜先选，为兄不急。”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些小倌也耐不住寂寞，看着他们相互嘀咕起来。
　　傅暮晚微微一笑，选谁他都不太在意，闭着眼选一个也就罢了。
　　“这可都是上品，那天的画像你也都看过了，还是难以取舍么？”傅明彻调笑着问。
　　傅暮晚点点头，随便指一个人也好，只是空气里浮动的别样甜香让他有些头疼。
　　他微微皱起眉，有些严肃的看着傅明彻，“不知这扶风馆的老板接不接客？”
　　傅明彻微惊，“你怎么会看上他？”继而皱眉，“要让他给你暖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说到最后竟笑了起来，一点也看不出难办的意思。
　　“我喜欢清淡一点的。”傅暮晚平静的陈述，“这些的味道太烈了。”
　　“清倌不就结了？非要他么？”
　　“清倌？”傅暮晚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一下杯沿，“九王爷一次便被个清倌迷住是不是有点难以信服？还是说，在兄长眼里，我就那么不济？ ”
　　傅明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若是真想倒也不难，就是要看运气了。”他挥手招了最前头的一个小倌过来，“轻摇可否帮我这弟弟一把？”
　　叫轻摇的小倌把手环过六王爷的脖子，整个身子贴上去，玩闹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傅暮晚，“怎么公子看不上我们？”
　　傅暮晚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太烈，他受不了。”六王爷，歪曲了他的话，说出来竟别有一番意味。傅暮晚没有反驳，瞟了傅明彻一眼，笑意更甚，只道，“轻摇公子可否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