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一缕动轻舟》河广·一苇杭之

11、十一

　　那是午后的时光，澄亮的光散在江水上，那人用手指着，偏头对他说。

　　“此水名唤青戈，源自山峰北麓，并徽水，琴溪，孤峰诸河，经芜湖北入长江。一叶舟可顺水直下，入长江，江风浩浩，一日千里。海外有孤岛，缥缈如仙洲。”

　　江面上的金光刺痛了他的眼，犹豫片刻，终将手指抚上那人的唇，压低着声音道。

　　“我知楚生意在方岳九洲之外，喜好苍溟净宇。帝都内墙池累递，楚生入宫，是凤凰落野，辜负了这大好东风。”

　　停了一停，又望着那人，苦笑，眼里都是不舍。

　　“今日送上来母后和八皇叔的书信。母后斥我荒芜国事，视社稷如儿戏。八皇叔已请了先帝的戒尺在帝都候我。”

　　“今次一别，恐... ”

　　“子方何时动身？” 那人立声打断他，声音里已有了倦意。

　　“后日启程，五日后乃宗庙祭祀。”

　　转过身来，因背着光，神情并不分明，只懒洋洋地依在他的肩上，日光从鬓角过来, 映着唇上方细细的绒毛。默不作声，人都要在怀里睡去了。

　　他心下叹，恨不得立刻就要抛了皇帝的旒冕，抱着这人同眠。

　　金乌不落，良人不远行。

　　亭外一枝海棠，得了暖风，簇生的花红颤颤巍巍似要落下。

　　日子开始渐渐变长，正是睡觉的好时光。

　　什么在唇上流连，如松鼠般轻轻咬，有些痒，又格外的麻。

　　朦胧中瞧见那一张脸 ，伴着软软的玫瑰香，手在他的颈后环着，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舌灵敏地滑过唇峰，进了口。不过左右探寻了一番，他立即丢盔弃甲。

　　近了黄昏，时光有些凝滞，夕霞如赤练的火，烧红了西面的天穹。光和彩，映着河水觞觞，妩媚生姿，流动生华。

　　终于那人喘息着离开他，眼里水意盈盈。

　　忽然笑了，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子方情意，楚生心知。”

　　细长的食指划过他的眉峰，又认真道。

　　“先秦《六韬》曰：王其修身，下贤，惠民，以观天道。”

　　“君王王天下，先立其身，方能教化于民。车同辇，卧同床，是以男宠之身行罔国之道，驰欲伤化，败法乱刑，亡国之兆。”

　　“楚生不愿背祸国殃民的骂名，也不愿子方作三百年基业的罪人。”

　　皇帝环着他的腰，狠下心断了念头，叹息道：“朕不逼你入宫。只是...”

　　那人低头微笑，悠悠说：“这山的一泉一石，一溪一壑，不曾改变，山中岁月静好，不知何日君再来？”

　　有些惶然，待要细问他。

　　人已伏在颈边，鼻尖摩挲着耳围，哑哑地笑。

　　“子方爱那一夜，楚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