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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惊惶 ...

  •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十二下钟鸣依次打响,冰冷地回荡在雾气迷蒙的沃夫镇上。

      今夜无月,仅有的一抹妖魅血色,也被捂在厚重的乌云后面。倏忽间,几道雪亮的闪光跃动起来,几乎要冲破天幕上那厚厚的一团云。片刻之后,便有隐隐的闷雷声在遥远的天边滚动起来。

      一场的雷雨将至未至。空气冰冷潮湿得要拧出水来。

      四条邪恶纤瘦的身影,越过昏暗的广场,停在镇上唯一的那家盾牌酒馆门前。

      它们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后撤了,忽然几步加速上前,轮番用身体撞向那扇门。纹丝不动的铁门,如坚固的盾牌一般,守护着里面熟睡的人。

      狼队中最年轻的那一只,急躁地低嗥了两声,示意伙伴们同时发力,再试一次。

      窸窣的助跑声过后,接连发出几声□□撞击在实物上的闷响,紧接着,呜咽似的“咕噜噜”渐渐泯没在隆隆的暗雷声里。

      年轻的狼还想再试,却被领头的那只吼住。只见领头的狼毛发乌亮,吻部紧抿着,迈着细长有力的四条腿飞快地围着小酒馆绕了一圈,最终瞄准了紧靠着海崖那面的后窗,几步助跑后,在窗下堆积的杂物上一个借力,用它那细瘦却不失强壮的身躯直直撞了过去。

      “哗啦啦”,一阵窗户碎裂的声音响起,混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悲鸣。

      它趴在落在屋里的玻璃渣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很快,同伴们沿着它开拓的新道路依次跃入温暖的室内。

      当它们帮它把嵌入腰腹部的碎玻璃叼出来的时候,它浑身的毛发因疼痛而战栗着,口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壁炉里烧着的木柴,间或发出劈啪的轻响。通往卧房的路被搭在凳子上的被褥完全遮挡住了。它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碎渣,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便一马当先地向它们今晚的目标奔去。

      雪白的被子被它一脚蹬开,被火轻轻一撩便顺势燃烧起来,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被吞噬殆尽。那红色的火光跃动着,翻腾着,一时间竟有些神似那位美丽的老板娘绯红的伊莲,热烈而妖冶……

      ……

      ——救不救?

      在那片熟悉的黑暗里,我攥着手里一白一绿两瓶药水,心下有些感慨。

      没想到“它”还挺厚待我这个菜鸟的,这一局又抽中“女巫”这张主动强势的身份牌。至于这张牌的用法,我已在上一局游戏里吃一堑长一智了。至少这一回,我决不能再坐以待毙。

      而且,像我上一局那样一心只等着丁鲲,也是不行的了。我要是又在他之前嗝屁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手里这瓶珍贵的复活解药了吗?

      “我要救。”

      话音刚落,绿色的水晶瓶在手心里“噗”地炸开,绿色的液体化作雾气消散在黑夜中,留下一股淡淡的青草味。紧接着,银白色的那一瓶也骤然消失在手中。

      ——女巫夜里使用解药,拯救【五号玩家伊莲娜】。此时,女巫已无暇再去使用毒药毒杀。午夜莫睁眼,第二夜到此结束,请静待天亮。

      已经熟门熟路的我不等着“它”剥离我的意识,就顺从地闭上眼睛,静待着这个幸福平安夜过后,那八声悠扬的钟鸣。

      不过,生活总是处处充满了讽刺。这件本在我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却没有等到。

      我是被呛醒的。

      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糊焦味,我略一思索,心道不好,怕是伊莲娜夜里不小心把被子烤着了。我赤足爬下床去,想下楼看看情况。

      我轻轻拧开房间门。刹那间,一大股浓烟混杂着火星猛地向我袭来!我大叫一声,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被这股劲儿顶翻在地。稠厚的烟雾入口,我剧烈地咳嗽,再一抬头,火苗竟已经窜到了跟前。吓得我顾不上摔得发木的尾椎骨,猛一把合上了眼前的木门。

      一丝火星随着我关门的动作飘了进来,燎过我额前的一丝碎发,落到脸颊上。针扎一样疼。

      直到这时,我才真真正正感受到恐惧。我的心慌得是那样的厉害,咚咚咚撞得我胸口发疼。腿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僵直和痉挛,我几乎要站立不住。我哆嗦着手,屏住气息,去找屋里唯一的水源。不巧的是,洗漱剩下的水只将将没过水盆底,连枕巾都不够湿的,更别提淋在身上了。

      还不等我来及失望,一回头,门缝附近的木质地板和天花板竟已经烧起来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边蔓延。

      吓得我忙端着水盆跑到床边,用枕巾吸干所有的水,迅速折了几下,捂在鼻尖。这才敢微松了一口气。

      屋里都烧成这样,门外面想必早就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一个贮藏着大量高纯度的酒精饮料、全然由原木打造而成的旅馆,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火灾防护能力,一旦起火,连个能让人安全疏散的路线都找不出来,这不是逼着住楼上的客人跳楼么!

      亏我夜里才用解药救下伊莲娜这个不称职的酒馆老板来,她就这样“报答”我!下次再见到她,我一定会一jio踢她的屁股的,我发誓……

      我的头脑此刻像疯了一般“呼呼”飞速转动着,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但手下的动作也一刻没停,在床铺烧着之前,拖着被褥床单向窗口那边挪去。

      我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去推窗。风呼啦一下涌进来,带来丝丝凉意。我不管不顾地把头探出窗去,撕心裂肺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

      外面是半暗半明的天,云幕低沉。忽然一束闪电忽闪而过。

      下雨了?!我一怔,忙兴奋地把手长长地伸出去,试了半天,绝望地发现它干闪电打雷,却偏偏不见一丁点雨星。

      呜呜从窗口灌进来的海风助燃了屋里的火,火焰得了势,更在我身后熊熊地燃烧,灼得我汗出如浆,熏得我泪如雨下。但我还想呼吸,我舍不得关上窗子——听说,在火灾中被烟呛死的人,远比被火烧死的要多得多。

      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影在转角的方向晃动。完全处于房子背面的我,强压下往底下看的欲望,小心探出头去,隔着老远的距离,冲那边嘶声呼救。

      然而,风声、雷声、海浪冲刷声、火烧噼啪声、焦木倒下轰隆声,声声都在阻碍我的求救传入他们的耳朵里。我喊了一千遍“救命”,喊到喉咙嘶哑出血,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精疲力尽地从窗台上滑落。半湿的枕巾再也挡不住焦臭的浓烟,一呼一吸间,肺都要烧起来。木头房子里到处都是火种。脚下的地板两米之外的床板也开始燃烧,高高的房梁悬在上空噼啪作响,整个屋顶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将我活埋。

      我无数遍告诫自己一定还有办法逃生的,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太清楚,但凡我脑子里产生一点绝望的念头,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到那时,就彻底凉了。

      我从窗口探出头,看着七八米高楼底下的一小堆杂物,往外是一条七八米宽的窄道,再往外,便是悬崖和惊涛。那堆杂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结不结实,我不敢冒险,只好自行把被褥一床一床地往楼底下扔,为一会儿的跳楼行为做着安全上的铺垫。

      人没有完全不恐高的。何况这里的二层建的比我家住的三楼还高,更何况我还得别无选择地跳下去!

      我一边往窗轴上系着床单,一边安慰自己:从这跳下去最多瘸个腿,要是再磨蹭一会,就算不被烟呛死也要被火烧死了……唉,也不知道我万一真交代在这里了,是不是会被“它”算作游戏失败?这岂不是太冤了!

      后背突然擦过什么东西,我一转头,是刚才我拽了半天没拽动的窗帘子,不知何时被火烧断,正落在我身上。白色的睡裙上窜起了火星,我吓得惨叫一声,丢下系了一半的床单,赤着脚就去踩裙摆上的小火苗。

      摇摇欲坠的房梁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啦声。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房间的门竟“轰”的被撞开来。

      我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嗞”的一声断了。什么房梁,什么大火,什么狼人,还有那些自火烧起来之后一直在我脑子里纷扰不堪的东西,蓦然消散殆尽。

      后来想起来,那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却在此情此景之下,被传说中的“相对论”一下子拉得老长。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那个大步向我奔来的人,我的盖世英雄。

      “丁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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