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拯救东宫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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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奉武则天之命，到东宫来调查谋反案，原本打算审问李旦，不料才见到面，李旦竟然就吓晕了过去！毕竟李旦此时还是皇嗣，来俊臣不得不叫人把皇嗣爷抬进卧房，放到床上，又派人去请御医。
御医诊断皇嗣爷受惊过度，在发高烧，一时之间醒不过来。于是，豆卢惜身为整个东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必得出来应付来俊臣。
来俊臣第一眼看到豆卢惜，只觉得眼前一亮，就嘿嘿笑道：“久闻豆卢良娣娘娘不施脂粉、风韵天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来大人过奖了！”豆卢惜谦逊回应道，又冷静说道：“皇嗣爷病了，来大人要问案，请改天再来吧！”
“不！”来俊臣摆起架子，官腔官调答道：“下官虽然暂时无法请问皇嗣爷任何问题，但是可以从旁调查！主子的事情，下人往往略知一二。因此，下官得要把东宫的部属全都带回去问话。看来，至少有两三天时间，良娣娘娘身边会没有下人伺候，尚请见谅啊！”
“不行！”豆卢惜立刻表示反对：“皇嗣爷病中需要人轮班看护，你不能把人都带走！”
“抱歉，这可由不得良娣娘娘了！”来俊臣冷哼道：“下官让良娣娘娘还有其余眷属留下来陪皇嗣爷，只是因为不便审问皇嗣爷的姬妾。不然依照下官平常的做法，凡是与案情有关之人，每一个都得接受审讯！况且，下官带着皇上亲笔的手谕，是皇上交代下官可以用任何方式，务必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来俊臣拿出武则天的手谕给豆卢惜看。豆卢惜只有让步。
当来俊臣把东宫所有的侍臣、太监、宫女全数带走，乐工安金藏自然也在其中。豆卢惜送他们一行人出去，送到东宫前厅门口时，安金藏转过头来，低声说道：“良娣娘娘请留步！也请放心！皇嗣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
安金藏关怀的声音带给豆卢惜一阵温暖，却又使豆卢惜开始担心他的安危--- 安金藏是个硬汉，若不屈从，来俊臣会拿什么残酷手段来对付他？
豆卢惜不寒而慄，但面向安金藏，点了点头，又努力忍住盈睫的泪水，以温柔的眼神扫过所有东宫部属，叮咛道：“你们大家都要小心！记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的意思是：你们保命最要紧！若你们禁不住胁迫，胡乱招了什么，良娣娘娘都不会怪你们！
原来，以豆卢惜的道家观点来看，人皆平等，无辜的东宫部属实在不该为李旦承受酷刑，或赔上他们的性命！何况，李旦到底还是则天皇帝的亲生儿子，母皇不至于杀他，最多把他跟他三哥一样流放。豆卢惜宁可自己跟着李旦到蛮荒之地吃苦，也不忍心害这些人伤残或丧生！
事实上，东宫的侍臣、太监、宫女们即使没听见豆卢惜的叮嘱，他们也不敢违抗来俊臣。当来俊臣叫部下展示刑具给他们看，他们全都吓傻了！
“你们看啊！”来俊臣狰狞笑道：“如果你们不听话，就选一样来试试！先拿些醋来灌鼻子，再来看你们是要塞入瓮中放在火上烤呢？还是拿块烙铁来烫一烫呢？还是抽筋扒皮呢？”
他故意清了清喉咙，才接下去凶狠问道：“怎么样？你们招不招？”
“招，招，招...” 众人连忙唯唯诺诺。只有安金藏保持缄默。
“好！那本大人一个个问你们。”来俊臣显出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大摇大摆吆喝道：“本大人的问题很简单，就是皇嗣有没有谋反？问到你的时候，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即可。至于详情，本大人明天再问。今天只需要你们说有或没有！记住，不能说你不知道！你们在东宫当差，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知道的人，就得选一样刑具来受刑！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众人赶紧畏畏缩缩点头。安金藏却纹风不动。
由于人多，来俊臣并未注意到安金藏与众不同的反应。他纵声大笑。然后，他就逐一问同样的问题，而他要的答案，也就透过颤抖的声音、羞惭的表情，一次又一次传达给他...
轮到安金藏时，来俊臣轻松眯着眼，认定还是会听到一个“有”字，想不到安金藏响亮喊道：“没有！”
来俊臣差点以为他听错了，立刻重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嗣有没有谋反？”
“没有！”安金藏更加大声答道。
“你这小子！”来俊臣简直难以置信，重刑威胁之下，还有人胆敢作对！他不禁怒吼：“他们都说有，你凭什么说没有？你竟敢做伪证，可知你该当何罪？”
“我没有做伪证，他们才被你逼得做了伪证！我说的才是实话！”安金藏振振有辞反击道：“至于凭据，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拿不出证据，也有忠肝义胆，可昭日月！安金藏现在就剖心为证，担保皇嗣爷清白！”
他一边大喊，一边以左手扯开自己的上衣，并以右手迅速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拔出一把佩刀，就往敞开衣襟露出的古铜色坚硬胸膛狠狠刺进去，又往下拽...
安金藏自行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暴露出来，震惊全场！尽管来俊臣用惯了酷刑，但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大无畏，也吓傻了眼！就在此刻，武则天派在此地监视来俊臣的一个小喽罗快速开溜，跑去报信了。
武则天闻讯，立即派御医赶往现场。御医赶到时，安金藏的肠子已经流了出来！然而，武周皇朝御医的医术精湛，竟有办法把安金藏的内脏都塞回原位，又用白桑皮线缝合了他的伤口。
昏迷的安金藏被抬进皇宫，由御医继续治疗。御医给他敷上消炎止血的药膏，又叫助理灌给他一些补中益气的汤药。
安金藏昏睡到第二天，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他一睁开双眼，就大吃一惊，因为女皇居然坐在他的床沿！此刻的武则天不太像皇帝，倒比较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眼中含着多年未曾涌现的，温情的泪水...
“朕那个傻儿子，自己不懂得怎么把话说清楚，结果害得你这样！” 武则天幽幽埋怨道。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流露出如此温馨的母性。安金藏雄性气概十足的刚烈，竟然唤醒了武则天埋藏在心底的，属于女性阴柔的那一面...
同一天在东宫，李旦也醒了，但浑身乏力，仍然下不了床。甚至再过了好几天之后，李旦还在卧床休养。这给了他最好的藉口，在安金藏伤势减轻，而被送回东宫时，他不必亲自到门口迎接。
李旦羞于面对负伤的安金藏！他心想自己身为东宫的男主人，却庇护不了东宫的任何人，反而让一个下人挺身而出，成了拯救整个东宫的英雄... 他越想，越感到无地自容！
豆卢惜代表李旦去前厅门口，欢迎安金藏回东宫，也代表李旦去安金藏的卧房，查看他的伤势。当豆卢惜亲眼看见安金藏胸腹上深长的刀疤，她再也忍不住心痛，就当着跟随她来探望的李成器、李成义、李隆基、李隆范等孩子们，还有几个宫女及太监，泪如泉涌...
她哽咽着说道：“乐师被带走那天，我分明对大家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是不想要东宫任何部属受到酷刑折磨。乐师何苦为了救皇嗣一家，如此自残？乐师对我们全家，恩同再造！我们如何还得起？”
“良娣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尚未复原的安金藏勉强打起精神来，谦辞道：“金藏，只是尽了该尽的本份---”
“请别自谦了，也别再多说话了！”豆卢惜含泪提醒道：“你需要多休息。”
安金藏听豆卢惜的话，沉默了下来。接着，豆卢惜让孩子们对安金藏说几句“早日康复”之类的祝福语，就带着孩子们与下人们出去了。
当天夜晚，豆卢惜辗转难眠。她乾脆披衣起床，拿一个小灯笼，出去走走。她漫步到了安金藏的卧房附近，发现那扇门半开着，而且有晕黄的灯烛光透出来。她就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并且悄声问：“你还没睡？”
“还没有。”安金藏以中气不足的声音答道：“良娣娘娘请进！”
当豆卢惜推门而入，安金藏的腰腹以下盖着被子，上半身却打着坚实的古铜色赤膊，露出胸膛中央直直一条已经结痂的伤疤，半坐半躺在床上。
豆卢惜放轻脚步，走到安金藏床边，柔声问道：“是不是伤口痛，所以睡不着？”
安金藏痴痴望向豆卢惜，痴痴答道：“没错！可是现在，一点也不痛了。”
“那就好！”豆卢惜细声表示欣慰，又说：“我过来看看，怕你万一伤口痛得睡不着，给你带一个安神的香囊来。你闻到这个香气，就比较容易入睡了。”说着，她就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绣香囊，交给安金藏。
安金藏以一只大手握住小巧的香囊，拿到他的高挺鼻子前面，凑着闻一闻，接着展开虚弱的微笑，赞道：“真的好香！”
“希望这个有助于你睡个好觉！睡得好，伤口才痊愈得快。”豆卢惜尽量以理智的语气说道：“我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一只纤纤素手却被安金藏没拿着香囊的那只粗厚大手捉住了。她讶然回眸，只见安金藏认真凝视着她，恳切说道：“良娣娘娘请留步！请听金藏说几句心底话！”
依照礼教，豆卢惜实在应当抽出她的手，但她并没有那样做。她只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好，请说！”
安金藏淡淡一笑，才悠然道出心声：“那天，我拼了命也要保证皇嗣爷无辜，其实，并不是为了皇嗣爷，而是为了良娣娘娘... ”
豆卢惜全心震动，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并不太惊讶，因为早就感觉得出安金藏的心意，只是身为李旦的女人，面对另一个男人的深情，能够说什么呢？
“良娣娘娘什么也不用说！”安金藏像是洞悉了豆卢惜的心思，立刻澄清道：“金藏并不敢痴心妄想！只要良娣娘娘晓得，金藏心甘情愿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保护良娣娘娘周全，金藏，就心满意足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接下去倾诉：“等金藏养好了伤，就会请求皇嗣爷让金藏回太常寺，因为，今天下午良娣娘娘为金藏掉眼泪，金藏受宠若惊，对良娣娘娘更加倾心了。再这样下去，金藏会越来越渴望良娣娘娘，也会越来越痛苦！”
他垂下眼睑，并且把豆卢惜的纤手放到他胸口的刀疤上，略带羞涩低语：“金藏离开以后，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良娣娘娘会一直记得，这条刀疤---”
豆卢惜任由安金藏的大手握住她的纤小手腕，引领她细致的手指去碰触那条刀疤，从上到下...
同时，豆卢惜越来越抑制不住满腔激动，眼泪纷纷滑落！终于，她俯下脸去，把小巧柔润的嘴唇贴住那条刀疤的顶端，温存啄了一下，又沿着那条刀疤上结的痂，一点、一点、一点轻柔亲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拯救东宫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