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让我变好的一切》少年光一

1、黑色深海

　　夏鱼。
　　初中二年级，夏鱼开始觉得，这真是个蠢名字。
　　鱼是多么不讨喜的动物：死鱼眼，滑溜溜的恶心皮肤，特别是金鱼一眨不眨地飘来飘去的样子真是恐怖极了。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的时候被爸爸骗一骗说看小鱼多么灵敏啊，在大海里自由来去……
　　“轰隆隆——”电闪雷鸣将夏鱼从回忆中惊醒。
　　她抬起眼看一眼天空，清澈的黑色眼眸印着雨滴滴落的样子，伸出手接了几滴之后，就继续若无其事地托腮思考，那奇异的沉稳神色把她显得更加成熟。
　　这个阴天，和那个女人离开时一样。
　　仅仅是想到这句话，夏鱼心里猛地开始泛酸，眼眶泛红、嘴巴瘪起，涟漪泛起在她平静如湖水的表象，但她随即就使劲空咽来压下去这种糟糕感觉，倔强地，牙齿偷偷咬住嘴里的肉，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天空。
　　没错，就是这样。
　　我要像个大人模样。我要像个大人模样。
　　像个愚钝、禁锢的鱼，像我原本就该有的模样。
　　“夏鱼！”
　　夏鱼跟着声源转身，不料视线却只触及到一个人的衬衫领口处，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抬起头看到那个人阳光至极的笑容，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莫名有些紧张，“你……你干嘛？”
　　男生笑眯眯地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目光在触及到夏鱼眼睛的时候忽然多出好奇，答非所问道：“你眼睛怎么红了？”
　　“啊？”夏鱼顿时慌乱了，脸不自觉地开始尴尬地红起来，“我……刚刚风很大……”
　　“是吗？”男生往窗外看了一眼，明明只平静地下着雨，于是大大咧咧的说，“哪里刮风了啊，你是不是哭了？”
　　哭？夏鱼敏感地僵直了脊背。她讨厌这个懦弱的词。
　　路过的同学投来笑意的眼神，夏鱼怎样也能从里面看出刺眼的嘲讽，于是更加烦躁了，“不是啊，我为什么要……刚刚就是风很大！”
　　她眉头紧促着，要绕过男生离开，去哪里都好，谁知就被他强势地抓住手臂，脑后传来他带着调侃笑意的话：“哭了就是哭了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什么，你又不是电影女主角，眼含泪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你……”
　　“你有病吗？？”夏鱼忍无可忍地甩开他，大吼道。
　　夏鱼地心震颤着，浑身发抖着。
　　男生的话字字戳心，他说的真没错，我又不是女主角。
　　可如果我哭能解决什么问题？神会怜悯我的可悲？还是谁会来给我擦眼泪？
　　“夏鱼……”男生有些手足无措，表情变得尴尬，“我是想说……”
　　“闭嘴！”夏鱼狠狠地闭上眼睛撇过头，她的烦躁和受伤的神情显而易见。
　　闭上眼，脑中浮现刚刚她偷偷扫视到的全班的表情，每个人都被她的吼声给震惊，大家都看向了这边，窃窃私语……好丢脸，但是她们有的可能在说夏鱼好凶啊……夏鱼竟然敢朝沈檀发脾气……原来她不是软柿子啊……
　　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夏鱼小小地身体因这种强大地情感波动而颤抖的更厉害，手脚跟着冰冷起来，心里紧张而惶恐。
　　“我很烦你，请你不要再跟我讲话！”讲完这句话，夏鱼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疲惫不堪又莫名的揪心，不敢看任何人的表情，转身疾步离开了教室。
　　背后，身材颀长的少年，像一只踩到猎人捕猎匣子的野兽，心慌意乱而不知所措的表情，在阴沉的灰色天空映衬下，显得格外忧郁。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不要再哭了夏鱼。我不想哭的……
　　少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声嘶力竭地警告眼泪，一边眼泪却汹涌不止。
　　我真讨厌你，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