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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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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响起,迷蒙的眼睫张开,眼前不是纯白的房顶,也闻不到刺鼻的医药水味道,低首看着自己穿着昨天的旧衣服,想起来昨晚回来一直在想他那眼神到底什么寓意,眯眯糊糊地就睡着了,梦见和他初相识的场景,自己一股勇往直前的傻劲,怕是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吧。
孙未然磨磨蹭蹭地起床,打开电视,给独居的小窝制造些热闹的气息,然后开始一周的忙碌。
“那么副市长,请您和我们谈谈接下来我市该如何应对层出不穷的食品安全问题?”
“首先,我们要完善统一权威的食品监管体制,就是要整合各部门的职能,加强食品药品的监管力度,……”
A市的早间新闻内容仍旧没有什么新意。孙未然却因为听到某个声音而刹那呆滞。
那是一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却不似一般成年男子一样浑厚,它听起来更像是清泉,有抚慰人心的功效。此刻对某人来说情况却恰好相反。孙未然从呆滞中回神,嘴里叼着沾满泡沫的牙刷就冲向小客厅,心烦意乱关了电视后返回卫生间,好像那声音如病毒一样可怕,甚至更甚!
该死的,今天的牙刷怎么这么硬?!
又是一阵风卷向客厅,电视打开了,画面上是某哈哈的饮品广告。电视前的娇人颓然地吹了肩膀,坐在地板上,用臂膀默默地圈起双膝。牙刷还在嘴里,白沫糊了一嘴,配上一副失魂的娇容,诡异极了。
电视里的某人,与记忆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俊朗青年格外不同。她还没来得及看到那样的他就离开了呢。对啊,是她先离开的,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的是她呢?
是夜。
“徐副市长,咱待会换个场继续怎么样?”
至于下一场是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用些把戏探知这次市里拆迁工程承包的底细。
无需徐竟淳示意,常年跟随他的张秘书早已熟知他的脾性“王总,徐副市长累了,您的好意心领了。”
徐竟淳离开之后,刚才还一脸谄媚的嘴脸顿时转变,手里的杯子也摔了出去“妈的,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灯红酒绿映衬着夜色,人在长大的同时遗忘了幼时热爱的星空。星星也识趣,不再与那空虚的路灯媲美。万家灯火总容易让独自打拼的异乡人感到寂寥。
背靠在车子后座,徐竟淳用手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角“孙叔,去未然那吧”
长久待在大家庭里,孙叔自然平时也遵循不多说不多问的习惯,此时却忍不住了“那小丫头啊,这么多年没见,别说,我还真挺想她”
“我可是见了好多次呢,人家可是避我如蛇蝎。”在单位碰见的几率不大,遇上了,孙未然也总装出一副上司万岁的样子,那佯装惶恐的样子每次都能惹得他在心里又气又笑。
不过她忘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啊,傻丫头!
“活该!”孙叔暗自嘀咕。
这两只小家伙的爱情是在他的眼皮下成长起来的,当初这小混蛋把哭着说不要离开的未然赶走时,他也是老泪纵横,就像亲闺女被欺负了一样。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小子虽然瞒过了未然,可他从小看他长大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吗?越是在乎的就藏得越深,恐怕当时赶她走的时候他剩下的心也就被割没了。那件事之后,那是他还第一次看到徐竟淳那副模样,说他活着吧,他是活着,但是和死人比也好不了哪去。
孙叔叹了一口气,当时他只问了徐竟淳一句话“你不怕这丫头被你伤透了心找了别人?”
怕啊,当然怕啊!比起这个,我更怕她和他们一样躺在我面前再也醒不过来。比起这样,还是她活着更重要。
那是徐氏夫妇去世后徐竟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袒露出心声,这个他一直像亲身儿子一样看待的孩子,一直坚强地让人心疼,连得知父母双亡、天之骄子的他不能走路都没在人前掉下一滴眼泪,却因为没法护这个丫头周全而露出那么脆弱的神情,就像个迷路的小孩再也找不到家。这样的他,让他怎么忍心责备下去?
知道孙叔的担忧,徐竟淳微闭的眼睛睁开“您放心吧,这次我不会放开她了。”
听到他的保证,孙叔差点没忍住又一把老泪纵横。大老爷们还这么爱哭,太羞耻了!
待到车停在熟悉的楼区前。“时候也不早了,您回去吧!”
“我还是在这等着吧,万一丫头还生着气把你赶出来!”
徐竟淳挑了挑眉,嘴角微勾“您觉得她看我这么‘劳累’,会舍得吗?”
孙叔嘀嘀咕咕地说了一连串话留给徐竟淳一个汽车屁股后气呼呼地把车开走了。
徐竟淳笑了笑,踏上了楼梯。
你这臭小子就是吃定我们老孙家小闺女心软了!满肚子坏水!哼!
敲门声起。谁会在这大半夜来敲门,该不会是变态杀人魔吧?孙未然抄起手边的扫帚走过去。
里面传来谨慎的娇音“谁啊?”
“是我”
防心轻易被这熟悉的音色击溃,不过他为什么会来这?他怎么知道她家的呢?他不是装陌生人吗?现在来找她干嘛?!哼!
“你哪位?”
“是我,阿楚。”
刚才的两个字卸下戒备,现在的二字击溃心房。阿楚是他妈妈给他取来唤他的小名,两个人第一次亲密后她害羞地讯问起他有没有小名时薄唇贴着颤抖的耳廓告诉她的答案。至那以后,她就开始一直这么唤他。
阿楚,这次论文好难,帮帮我嘛!
阿楚,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牛排!
啊……阿、阿楚!你轻点……
阿楚、阿楚、阿楚……这个在梦中都出现无数次的名字。
最后一次当着他面喊这个名字时她说得是“阿楚,我不要分开、不要……求你、不要……”
那段痛苦的回忆至今想起来都仍有后遗,她把尊严抛开,把心碰到他的面前哭着乞求他时,他只是随意地将它丢回她的身上,用她曾最爱的薄唇吐出那样伤人的字眼告诉她,希望她给自己留些尊严,马上离开。
看,无论什么时候,就连分手,他都如此风度翩翩,就好像、就好像共度的甜蜜时光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那现在他究竟还想怎样?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你走开。”小兔子急了!不开不开就不开!
过了半晌听不到门外的动静,孙未然悄悄打开门想看看他走了没,却看见某人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一向直挺的身子有些蜷缩。“你怎么了?”
“可能酒喝多了胃有点疼,没事,你不用管,我待会好点就走了”这可不是装的,不过突如其来的胃痛倒是为他入驻佳人的房子提供契机。“先进来吧”
女人的心软的特权往往只赋予给自己所爱。其实哪里是心软,只是不舍罢了。
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茶几上就多了一袋药包和一杯温开水。沙发上的大爷丝毫不为所动,真是被她惯坏了!撕开药包,取了两颗药,扶起他的头不料他的脑袋自发自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还是轻轻地将药喂进他嘴里,用温水将药顺下去。
看着他病猫一样躺在她身上,往日那个翩翩君子的形象消失殆尽,有些好笑地问“你不怕我下毒啊?”
眼皮未掀,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吐出四个字“甘之如饴”
孙未然顿时没了脾气,只是任他靠着,另一只腾开的手情不自禁地帮他捂住痛处,手刚抵达就被牢牢地握住,挣了挣,抵不过他的力气,也就随他去了。
沉默在二人间流窜,奇异地和谐。无需多言,就只是依偎着坐着,都感觉像是将残破的镜子重黏回去的圆满。直到旁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孙未然才回过神。
“喂,醒醒!”在这睡会感冒的。
“你要睡回你家去睡!”回答她的是那一频不变的呼吸。无奈之下只能推了推肩上的脑袋“那我扶你去床上,好不好?”
他慢悠悠地掀开眼皮,点了点头。
她的屋子是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床给他睡,只能将自己的床贡献给这个“病号”。孙未然将他的外衣脱掉,扶他躺好,把皮鞋脱去,轻轻地盖好棉被,打算去小沙发委屈一晚,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回床上,隔着粉红色的小毯子,刚好压在他身上。
孙未然强力挣脱,却还是被压在身上的臂膀箍地紧紧的。无赖!如果不是看见他刚才额上冒出的冷汗简直会以为他在装病。
看徐竟淳不自觉蹙起的眉,实在不忍心再折腾他,她也终于放弃挣扎,放下防备,软软地趴在他身上,顺带侧了身子,防止压到他。
身下的人也仿佛心有灵犀般读懂她的妥协,用小毯子盖住二人,护卫的姿态牢牢圈住她。
卸下伪装和防备,孙未然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旁边的人听到她的呼吸均匀,缓缓地睁开眼睫,不敢触摸怕扰醒她,只能用目光爱恋地扫射着失而复得的人儿,看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间,幸福地低吁之后又紧紧地把她搂住,闭上了双眼。
相拥而眠的二人,一夜好梦。
至于梦到了什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