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夙》Aai

28、逆风渐起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
　　霁夜领导的联盟与天蝎星相对立，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中立种族。
　　不过不知为何，中立种族在一点点的消失。
　　这混战，开展近乎万年。
　　为什么至今还是难舍难分，原因正是因为，那神魔诅咒。
　　“霁夜，为什么与天蝎星作战那么久，至今难以分出胜负呢？”
　　曾经的自己坐在台阶上，望着远方辉煌的落日，缓缓地问道。
　　霁夜就坐在旁边，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架子，就像普通人一样，抛开了一切，摘下了面具，痴迷的望着落日。
　　他紫黑的眼睛映着落日辉煌璀璨的身影，眉头舒展，露出孩子般的笑。
　　“这是宿命。”
　　她记得霁夜是这样回答的。
　　宿命，她开始还不相信，明明两个文明交战，明明是拼实力，哪个实力落后，就会被灭族，那有什么宿命。
　　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她不该不相信霁夜，不该一次次伤害他。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应该她来承受啊！
　　那诅咒便注定，这场战争是永远持续下去的。
　　不会有任何一个种族消亡，最多只会是元气大伤。
　　那么说，她是天蝎星人？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霁夜明明说······
　　“九夙，你是······”
　　“我是······”九夙近乎痴迷地说道。
　　我是······
　　是啊！她是谁？
　　她这辈子是神九夙，生生世世都会是神九夙！
　　她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紫光，嘴角也绽开一抹妖艳异常的笑。
　　“主人你没事吧······你还要看第二封么？”
　　主人没事吧！她可是唯一一个看了还笑得出来的转世啊！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太大，导致疯魔了！？不不不，主人不会疯魔的。
　　迹立刻否决了内心的猜想。
　　主人疯魔，他就立刻去装死。
　　“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
　　九夙笑着说道，眼泪都出来了。
　　她怎么可能有事？
　　她当然有事！
　　就算笑得如此开心，也抵消不了椎心泣血的疼痛，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第二封信，收着吧！我现在不想看。”
　　她觉得自己也不会看得，就一封，就让自己近乎崩溃，她可不想去看第二封。
　　“我先走了。”
　　她要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九夙将头仰起，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颤抖着说道：“迹······谢谢。”
　　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九夙的身躯慢慢变得虚无，消失在识海中。
　　它没有说话，悬浮在识海中，遗世独立。
　　直到······
　　“迹，辛苦你了。”
　　察觉来人是谁后，迹立刻热泪盈眶。
　　这个声音，它一辈子都不会认错！
　　它显现了真身。
　　它是一只莲妖，不，准确来说，是生活在神界三十三重天以上，天外天忘尘池中的莲花。
　　虽然不是往生海中的，但是也抵消不了生活在最高天的骄傲。
　　几乎日日都能看见神王的身影，就这件事，就值得它吹嘘至少几万年了。即使只是背影。
　　能看到神王正脸的，只有在往生海中三生石畔的几株杏花吧！
　　普天之下，它最尊敬的，莫不过神王与魔尊吧！
　　其实它也有意思不懂，当它灵智初开的时候，便日日看着一席白衣似雪，长裙曳地的神王陛下度过往生海，经过忘尘池，来到三生石畔杏花树下等候魔尊大人。
　　但是，魔尊大人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于是，每次尊贵的神王陛下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但是，神王陛下从未放弃，于是，日日都能见到神王陛下的身影，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总是满足。
　　明明以为，不久以后，神界便要以往生海水洗净，百花盛开，所有天灾人祸尽数消失千年有余——神王大婚，迎娶魔尊。
　　但是，百年之后，没能听见两人大婚的消息，反而是神魔大战的打响。
　　只知道，那天，魔尊大人离开了天外天，回到魔域。
　　神王陛下第一次披上战袍，临走前，第一次为忘尘池中的莲花洒下灵气。
　　“魔尊不会再照顾你们了，从此以后，就由我来吧！”
　　他走了，带领神族大军与魔尊的魔兵作战。
　　只知道，那场战争异常惨烈。
　　汇入往生海的忘川河水都是血红的，连带着往生海也染上了几抹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当它再次醒来时，就看到神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以及染满鲜血的外衣。
　　有紫色，有金色。
　　紫色是魔尊的血液，金色是他自己的。
　　他受了多重的伤，它也不知道。
　　对于生活在天外天的生灵来说，神魔大战，无论胜利的是谁，它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神王魔尊都承诺过要照顾它们。
　　温润如玉笑颜早已从他的脸上消失，现在徒留的，只是冰冷。
　　它知道，他不会再笑了。魔尊已经不在了，他笑还有什么意义。
　　明明是同样的脸，却总觉得变了很多。
　　它可以天天看到梦寐以求的脸，但是，却没有了最初的惊喜和期盼。
　　失去了灵魂，宛若行尸走肉的神王，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日日都在照顾它们，比魔尊照顾的还要好，仿佛这就是他的唯一乐趣。
　　也对，作为天生的神，作为唯一一个与魔尊同时诞生的神明，他只需要享受万物的供奉，神族的尊敬，对于自己应该处理的事物，他可以一概不管。
　　当它终于化为人形的一天，神王一直守在它身边。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它并不是天赋最好的，但却是修炼最快的，修炼起来一帆风顺，完全没有心魔。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心魔，那是不可能的，连神王都有心魔，它怎么可能会没有。
　　它化为了一个男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当它化为男孩的一刻，便听到了改变它一生的一句话。
　　“你知道你为什么修炼起来一帆风顺么？你身上有她的血。”
　　那个她是谁？它知道，那是魔尊。
　　脑海中，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被唤醒，它只知道自己是这样对神王说的。
　　“陛下，您与魔尊大人是不会死的。如果是死，最多只是历劫。”
　　这句话，其实它应该也是不会知道的，不过这句话是魔尊说的。
　　但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王呆滞了片刻，转而笑了。
　　它只知道，那时天地都寂静无声，往生海也平静无波，星光璀璨，皓月千里，那一刻，所有的花都开了，甚至没有经过花神允许。
　　那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
　　浩瀚星海，盈盈月辉，世间风景，红尘万千，都不及他一笑的风华绝代。
　　他金色的眼染上暖意，眉似远山，目似星辉。
　　神王的眼睛是可以根据心情改变颜色的，金色的眼，璀璨的星辉，皎洁的月光，盛开的百花，无不都在述说着，他很高兴。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么？”
　　“自然愿意。”
　　然后，然后它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神迹的书灵。
　　神王终于恢复了曾经的样子，但是，不论在做什么，一抹淡淡的忧伤和孤寂也都是不能抹去的。也许，只能等到魔尊回来，才能消散吧！
　　如今，这个声音，虽然有多少年没有听见了，但是，那熟悉的语调，那样平静的没有波澜的声音，这是，魔尊啊！
　　它幻化为了人形，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等它看清了来人，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
　　它可是莲花啊！怎么能哭啊！
　　可能是身上有一些她的血液，所以才会有与生俱来的亲近吧！
　　“魔尊大人。”它抽泣着。
　　魔尊大人，终于再见到你了！
　　神王陛下，真的真的很想你！
　　请你不要，不要再离开他了！
　　不行啊！眼泪止不住啊！它可是莲花啊！水生植物啊！万一将水全部哭出来了，它会不会变成干莲花呢？
　　魔尊，这个称呼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
　　胥墨缓缓走过来，桔梗随着她的脚步盛开，一路繁华，终于，她来到迹面前，轻轻揽住了它。
　　“想不到，你已经幻化为了人形，还来到了九夙的身边，是······是那个人送你来的么？”
　　看着怀中迹圆润的脸蛋，胥墨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在她不在的期间，那个人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迹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魔尊大人，我一直以为，你一直不喜欢神王陛下，但是······
　　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让百花盛开，众星尾随的你，身后只剩下象征着绝望的爱的桔梗呢？
　　魔尊大人，其实，神王陛下很爱你，为什么，你们要落到如此结局呢？
　　迹含着泪点头，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一直在颤抖。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魔尊大人······其实神王陛下······”
　　“不用说了。”
　　胥墨打断了它的话。
　　她松开手，转过身去，背对着迹。
　　迹看不到她的神情，心中越发不安。
　　她的语气略带嘲讽，“你知道么？为什么作为魔尊，我会离开魔域，去神界。”
　　她的声音有些沙，带着悲凉的味道，越发引得迹泪流不止。
　　“我搬去神界，都是为了他。”
　　“我们魔族，天生好战，不讲道理，只讲拳头。”
　　“我不像你们神族一样追求才艺，我们只讲武艺。”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闭门不出么？”
　　“都是因为害怕被那些自以为高贵的神女嘲讽。”
　　“我不善才艺，唯一会的，只是剑舞。”
　　“在神族，即使我再厉害有什么用，粗鲁就是粗鲁，比不上神族天生高贵。”
　　“其实开始我明明是想杀掉哪些多嘴的，她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并不是天生的神，只是从下界升上来的罢了。抹杀掉她们，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但是，后来我放弃了，他不爱杀生。”
　　“我尽量抑制住自己的脾性，不动杀生的念头。”
　　“我在宫殿里关了万年，一是为了避免与他人接触，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二是修习才艺，力求完美。”
　　“也许这就是天生为魔的天赋，即使什么我都是从头开始学，自学，我也仍是样样精通，做到了最好。”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胥墨不想再讲了，这是她的伤心事，她已经不想再提了。
　　迹的心在滴血。
　　神王与魔尊，一个在殿外，一个在殿内，都是为了对方，却万年难得一见，最长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战场上！
　　神王守候魔尊万年，魔尊压抑自己万年。
　　这一切，都逃不出两个字——缘浅。
　　因为有缘，所以相遇相知相爱，因为缘浅，所以相爱相恨相杀。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世，这一世过后，我会解除诅咒，不过那个人那面，就需要你去支会一声儿了。”
　　胥墨摆摆手，长舒一口气，终是离开了识海。
　　徒留迹呆立在那里。
　　这一觉特别漫长，九夙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面对镜子展露了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再三平复心情，终究踏出了自己的宫殿。
　　果不其然，门外就有霁夜的亲信，看来是来接她的。
　　九夙跟着他们来到了霁夜的跟前。
　　人皆退去，这个地方只剩他们两个人。
　　九夙不禁热泪盈眶，她抽噎着。
　　缓缓走到霁夜身后，抱住了他。
　　“怎么呢？为什么哭了？”霁夜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
　　“只是觉得好累，风沙迷了眼睛。”
　　“那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