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待烟雨》天涯近

9、一滴泪

　　香港半山，戴公馆。
　　香港的夜色出奇绚烂，繁星与花园里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才是边际，更显出今晚戴宅的喧闹繁华。名流、要客云集于此，大家都在猜测宁氏千金的20岁生日Party为何要在戴宅举行。
　　晚上9点半，夜已经黑得很纯粹了，似乎这才足够衬托纸醉金迷的人们。生日的音乐响起，旋转楼梯上，宁小慈身着鹅黄色嵌蕾丝边真丝公主晚装，栗棕色的卷发垂在肩头，灯光中俨然是童话中走出的公主一般，她的右臂紧紧挽住戴烟雨的左臂。一旁的烟雨一袭米黄色礼服，金色的小领结修饰着他完美曲线的脖颈，琥珀色的眼睛被低垂下来的睫毛掩映住，看不出色彩。
　　男女主人公走下楼，戴老爷子神采奕奕地站定中央，面向宾客，“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光临寒舍，今天的主题对宁、戴两江而言都是意义深刻的。第一，是为慈儿庆祝20岁的生日；第二，是要宣布一个我们两家期待了20年的好消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因为这个消息十之八九的内容大家已经尽知，而这个消息一旦确凿，对香港珠宝古董行业无异于一个强强联合的重磅炸弹。
　　正当这个消息呼之欲出的时候，戴老先生神采奕奕的脸上一下子僵住了，右手悬在半空中，眼睛盯着门口。所有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宁小慈紧张地收紧了圈住烟雨的手臂，烟雨也暮然抬头。
　　红地毯的那一端，蔡天青一袭乳白色鱼尾式晚礼裙飘动如烟，裙摆处珍珠串成的波浪跃然翻滚，贝岩与紫水晶镶嵌的手链、项链映衬出柔美的光晕，大V字领口若隐若现地露出她宛若凝脂的皮肤、性感的锁骨和胸间诱人的起伏，黑玉般的长发直垂腰际，前额的一缕挡住了脸颊，浓密的睫毛像张开翅膀的蝴蝶翩然欲飞，眼底噙着的泪珠晶莹地闪烁。所有人都被这童话般的场景惊呆了，鸦雀无声地看着她，那样纯美无害却忧伤无助地站在灯光下。
　　“天青”，戴老先生很快恢复了平静，低沉着声音，“还以为你在法国谈判，今天赶不回来，正好，刚刚要宣布——”，却不想烟雨一个抢身跑到了天青面前。
　　“烟雨”，天青忧伤地笑着，声音孱弱无力。
　　“你好美，我的人鱼公主”，烟雨情不自禁地捧起天青的一双玉手放在唇边印上轻吻，然后张开双臂把这个牵着他的心走了二十多年的小女人拥入怀中。
　　这个动作比刚刚天青的华丽出场更加具有震撼效果，全场的宾客以及戴老先生、宁小慈、宁小慈的父亲宁裴瑜瞬间呆滞。紧接着全场哗然，大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戴家这位很多年没有回国的养女怎么会这样地就出现，而且好像传言中的即将亮相的那个公开的秘密似乎被她搅了局。
　　戴老先生已经气的浑身打颤，宁裴瑜脸色异常难看，德国大烟斗攥在拳头里灭了火，宁小慈踉踉跄跄地走下来，想要走到相拥的两个人身边，却一下子被裙裾绊倒滚下最后几节楼梯。大家惊呼着跑过去搀扶，宁裴瑜扔掉烟斗抱起女儿，压抑着愤怒对戴老先生说，“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戴烟雨”，戴老先生断喝着打断了相拥许久的两个人。天青被吼声吓得在烟雨怀中瑟缩了一下，然后马上推开了他。烟雨赶紧用右手握住天青的右手，左臂环住她有些单薄的肩膀走到戴老先生面前。
　　戴老先生极力地控制情绪，“烟雨，你姐姐刚刚跟客户谈完生意，很累了，让她先去休息吧。今晚是小慈的生日晚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啊，那就继续吧，我想天青应该可以坚持到宴会结束”，戴烟雨一扫阴霾，轻快地搂着天青站到了一侧。天青轻轻地推开烟雨钳住自己的手臂，在两个人之间拉开些许的距离，微笑着向戴铎点头示意，神态安详无争，全然不似往日干练精明的咄咄逼人。她在等待，等待着烟雨明白今晚最主要的那件事情，明白那个好消息的内容，等待着他之后的决定。
　　戴老先生权宜片刻，朗声对宾客说，“如此重要的时刻，连我最心爱的孙女天青也远涉重洋回来庆祝，因为今天不仅仅是宁小慈小姐20岁的生日Party，更是小慈与烟雨缘定今生的订婚仪式”。一席话，众宾客终于从方才的意外中恢复过来，虽然带着疑惑却还是纷纷表示祝贺。
　　音乐响起，秘书手托水晶盘走到中央，晶莹剔透的水晶盘上放着一个蓝丝绒的首饰盒。戴老先生拉过泪眼涟涟的小慈和烟雨的手，“烟雨，我要你亲手把我戴家祖传的当家媳妇的信物太阴獣交给小慈，从今后她就是我戴家的当家媳妇”。
　　烟雨抬眼瞟了一眼水晶盘上的首饰盒，有瞟了瞟小慈，轻笑了一下抽回手取出太阴獣。太阴獣其实是上乘和阗古玉磨制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玉兔，通透莹润，雕刻精致，栩栩如生，见之忘俗。烟雨迅速地拉过小慈的手，把玉兔放在她手心里，还用力握了握，笑着说，“拿好了啊，归你了”。
　　一切进行的又快又清晰，有些等着看好戏的人甚至有些怏怏。小慈和两位长辈也惊呆了，都看着烟雨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连天青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丝慌乱之后赶紧掩藏起情绪走过来，伸出柔软白皙的右手，对烟雨说，“真是恭喜弟弟，得遇佳人啊”，微笑着说出的话让人听了就心疼，眼帘垂下迅速地滑落了一串泪珠。万分紧张的戴、宁两家人刚刚要舒展眉头，却又发生了更加戏剧化的一幕。戴烟雨并没有接过天青的右手，却拉起她的左手灵巧地在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白金指环，当中一个钻石光华闪烁，四周用细钻装饰出鱼尾一样的轮廓，仿佛纯洁的美人鱼在大海白色的浪花中游动。
　　烟雨握着这只左手再也不肯放开，面对着天青，却又像是说给大家，“太阴獣是戴家媳妇的，而这枚人鱼的眼泪是我送给爱人一生的承诺，天青，你该不是我姐姐，上天注定你要做我的妻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天青宛若天人的面庞，缓缓地单膝跪倒，又一次吻住带着戒指的左手，深情而又不容质疑地说，“嫁给我吧，我的人鱼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