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旧》抹香鲸奶茶

6、所谓孽缘

　　上千年前，仙界刚修缮有序，众仙班聚集于逍遥山灵界，讨论这仙界今后由谁来主持大局。有人提出建议：不如举办仙术大会，按名次做以决定。有人赞同，又有人觉得不妥。争吵之余，只见一仙侍急忙跑来，在慎氏耳边小声汇报。只见慎氏面露大喜之情，眼神中闪过兴奋。向来喜欢板着脸的人露出如此表情不禁让众仙深感疑惑。
　　随后走出两名女侍，各怀抱一婴儿，众仙才明白原来是慎氏家添了新丁。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男一女龙凤之胎，两婴儿甚是乖巧，转着灵动的双眼看着这未知的世界，看着周围道喜的人们。仙规有定，凡是仙界所孕育婴童，都要经过嗣童官审查。曾经就有蓬莱某仙所生的女儿被嗣童官审出未来将会引来煞天之灾，所以直接被扔进了谪仙井，经历永生永世的不堪轮回。而这位仙人因为受刺激所以冲入蓬莱秉仙阁砍杀了数仙，最后也跟着自己的孩子跳了下去。当时影响很大，可是对这残忍的行为却无一人吭声。仙规就是仙规，为了仙界秩序稳定平衡，为了天下苍生安稳，默不作声才是最好的行为。
　　嗣童官看了看这两个婴儿，不禁皱起眉头，长叹一声。这一行为令慎氏紧张地握起拳头。
　　“这两个孩子，未来如何稳定。”
　　“此话怎讲。”
　　“唯一能拯救乱世之主终于降生。可是这男孩命里必是要经历他的孽缘命劫，可谓是扰乱仙界正道之况啊。”
　　“哪依您的意思……”
　　“只能在他成年后尽量避免。”他说着又看了那女婴，眉头依旧紧皱，“罪孽啊。”
　　说着他跪在地上，对着女侍怀着的男婴磕了三个头，“依老夫所见，主持仙界的重任应归于昆仑慎氏。”
　　众仙不解，只知道这个男婴会是仙界最厉害，最必不可少的人物。众仙对可以预知未来的嗣童官并无质疑，便一一附和。如此之事就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众仙临去之时，嗣童官叫住慎氏，“那女婴，还应多加留意。不应存在，却又有存在的意义，其中复杂连老夫也无法理清。”
　　“我已知晓，多谢您老手下留情。”他看得清那言语之中的隐藏意义，她那孙女终是避免了谪仙之痛。

　　嗣童官并未远去，而是在灵界栾湖徘徊数日，自叹一声，“就算是谪仙井，也斩不断罪孽啊。”
　　他终在灵界边缘寻到一狐妖，体毛雪白发亮，尾尖却有墨染的晕红。他抱起它，那狐妖由于灵界灵气所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看着远处平静的栾湖，“算是老夫对不起你，这孩子我会替你好生照顾，你莫要再执念罢了。”

　　和铃殿，槿棠坐在殿顶琉璃瓦上，看着远处太阳东升，鸿雁飞去，不禁自叹人生孤苦。
　　“姐姐这次又要去哪？”伴着一串铃铛声，馨宁气冲冲地跑上来，“包袱都打包好了，若不是被我发现，姐姐这次还要默不作声的离去吗！”
　　“我这不还没走嘛。想着今晚跟你道别。”
　　“姐姐要去哪？可否带着馨宁？”
　　“去蓬莱，见一位故人。带着你不太方便。”
　　“故人？”
　　“一位对我有恩，又有怨的故人。”她长叹一声，回忆过往，那人也是经常地对着她叹气。
　　槿棠右手覆上左胸膛，微微地皱了皱眉，动作极轻，没有惊扰到看风景的馨宁，相比之下这孩子的吵闹却更要命。与以往不同，她这次只是轻微的疼痛，却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导致呼吸也觉得乏力。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对劲，翻下身跳下房跑进前殿，对着那面波纹明镜施加法术。
　　馨宁马上跟了上来，却在镜中的幻象中看见一白衣男子站在栾湖边，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就连面容也长的十分秀制。那男子从怀墟中取出一只通透玉笛，只是握着并未吹奏。那男子身后跟着一人，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他应该是仙侍，位及首位的仙侍。馨宁想问这二人是谁，偏头却看见槿棠姐姐紧盯着白衣男子，在他开始吹奏玉笛时，轻闭双眼。馨宁分明看见，走两行泪缓缓而下。
　　玲琅秀镜只能看到人像却不能听见声音，可是馨宁见槿棠姐姐的模样，似是在默默聆听那笛声。她又怎知，那袅袅笛声不知曾伴着槿棠多少日夜，舒缓了她多少疼痛又带来了多少辛酸。那是她记忆中的疼痛，可是她曾不管撕心裂肺也百般回忆。
　　“果然是你。”槿棠自声嘀咕。
　　她回过身，“馨宁，若是不久有昆仑上仙前来，切不可告诉他我的事。”
　　“我自然明白。”她虽不知当年故事，却知槿棠与昆仑山恩怨已久。
　　槿棠还是不放心，环顾四周，“我今日就该走了，我已感知他也应该会有。”
　　可是槿棠不知道，踏入和铃殿之后的慎槿琰有多欢喜。她不知道对一个人的爱恋与想念会有多么可怕，慎槿琰只踏入一步，就感受到她曾经生活过得丝丝痕迹。

　　“真奇怪，你一只狐狸，却有着满身海棠香。”
　　“因为你与我在海棠树下相遇。”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孽缘便开始了。

　　蓬莱秉仙阁，那老人微闭双眼坐在殿前，对众仙童说教之后，便打发他们离去。
　　“出来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天底下最可怕的人莫过于你了。”槿棠从殿后走出，乖巧地化作一只灵狐窜到他的怀里。
　　“你这只不听话的狐狸，就不能让老夫省点心。”
　　他伸出手抚摸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又长叹了一声。
　　槿棠因这一声长叹，从他的怀里跑出来，化为人形，“你总是对着我叹息，却不肯告诉我你究竟欠这世间什么。他们总说我是慎槿琰的孽缘命劫，连我差点都信了。可是我明知道，你也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是！”
　　她嘶吼着，眼泪颗颗掉落，“为什么这般疼痛与痛苦要我来承受！”
　　“这是对你的惩罚。”他睁开眼睛，笃定地看着她。
　　“我又何错之有？”槿棠跌坐在地上，漠视一切，“究竟犯过什么样的错，生生世世都要经历这般痛苦。”
　　嗣童官看着面前的人儿，微微动了动唇。那狐狸是他从小看养到大，那感情也深深地扎进他的心。
　　“狐儿，再忍忍，就快过去了。”
　　“就快过去了吗？”她抬起头，满眼泪花。
　　“是啊，就快结束了，老夫这位置也坐够了。”
　　“你是要归隐吗？”
　　“不，要去拟补，拟补这看透未来的罪孽。”
　　槿棠听不明白，却在他眉宇间看见了无奈和沉重。
　　这千千孽缘，究竟是谁种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