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须臾》尊荣

27、交换

　　“隔壁有体育课用的那个垫子......我搬几个过来，让他们凑合一晚吧，我等会送你回家。”梁薄说了一声走出教室，没一会儿走廊传来说话的声音，姚兰也走了出去。

　　“那就这么着吧，我们班也躺倒一片。男生睡我们班，女生挪你们班。”一班的班长和学委站在他们班门口和梁薄说道。

　　几个还算清醒的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总算才把两拨人都挪好位置。

　　“今天真的有点过了，明天咱们早点过来把他们弄回家，别把事弄大了。”几个人挪完人在教室门口说道。

　　“都早点回去吧。”梁薄应道，看着旁边的姚兰，视线又飘到面前的李豫，下意识握住了姚兰的手。

　　“对，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儿看着他们。”一班的班长扶着眼镜，看着几个人说道。

　　姚兰早已累的说不出话来，又困又累的低着头看着地板不知道想着什么，握着梁薄的手一下一下的转着手指摩挲着。

　　“走吧。”梁薄握紧她的手轻声道。

　　“嗯。”姚兰点点头，跟在梁薄身边。

　　外面路灯也早已暗了下来，同一条路上只走着四个人，前面的梁薄和姚兰，后面徐徐跟着李豫和姜璐。

　　宁静的夜晚蝉鸣格外刺耳，四个人脚步节奏一致，相隔的距离不远不近，就那么保持着速度和距离一点一点走着。

　　“你爸妈不会说你吧？这么晚回去......”梁薄有点担心的问道，听的姚兰轻笑了出来。

　　“说我什么呢，最担心的高考都过去了，他们不会说的，放心吧。”

　　“快两点了，早上八点多去学校叫他们，你起得来吗？”姚兰眼睛都睁不开，拉着梁薄的手，像是正被他拖着走。

　　“起得来......”姚兰点点头，嘟囔道。

　　“我背你吧，你太困了。”梁薄拉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微微回头道。

　　姚兰看着梁薄的后背，不敢贸然趴上去，犹豫了一会儿。

　　“我很重，你背不动怎么办啊？”姚兰眼馋的看着梁薄的背轻声问道。梁薄的后背看起来诱人极了，她多想不那么矜持，直接趴上去，一觉睡到家门口，最好把她送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你上来不就知道我背不背的动了。快点儿。”梁薄回头催促道。

　　“好吧，但是重了你也不要说出来......”姚兰俯身趴在他的背上，被他稳稳的背着站起来向前走，没走多久姚兰的意识就渐渐昏沉。

　　“......”梁薄听到姚兰平缓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无声的笑了笑没再说话，慢步走在长长的道路中。

　　到了姚兰家楼下，梁薄看她睡得熟很想送她上去，又怕被她父母误会多想，只好扭头轻声唤她。

　　“到了？放我下来吧。”姚兰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拍了拍梁薄的肩膀嘟囔道。

　　“你慢点，明天还是别早起了，我自己去学校。”梁薄把人放下来，看着她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心疼道。

　　姚兰知道自己这样早上肯定是起不来了，没有再坚持，囫囵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拜拜，你也早点回家吧。”

　　梁薄在楼下看到楼道的灯光一层一层亮起来，最终停在她们家的楼层，这才安心的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正好有条梁薄发过来的未读信息。

　　【都弄回家了~】

　　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姚兰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顺手拨了电话过去。

　　“吃早饭了吗？”梁薄身边声音闹哄哄的，似乎很多人。

　　“刚醒，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和他们吃早饭来了，要不要给你打包一点？”梁薄走到没人的地方，问道。

　　“不用，我妈给我留饭了，你吃完饭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梁薄顿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反问道。

　　“......要不要见面？”姚兰不自觉咬着唇淡声问道。

　　“你忘了我们中午要回学校清教室了？”
　　梁薄的话让姚兰的脸瞬间发热，这才想起考试前老师有说过这回事，还说刚考完试就睡个懒觉，中午再来。

　　“我没忘啊，我说的就是这事啊，那我自己去学校好了......”

　　“等会等会，我吃完饭就去接你，一起溜达溜达，再去学校，行不？”梁薄怕姚兰挂掉电话，急忙握紧手机问道。

　　“行~吧，那你到了就在楼下等着吧。”姚兰这才稍稍平衡一点，语气稍缓。

　　“好~”梁薄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笑意，满足的答道。

　　姚兰看着镜中自己微红的脸颊，还是恍惚和梁薄的进展，一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

　　脑海中毫无征兆的浮现了十年前的梁薄，每一次偶然的回眸都能和他的双眼相对，然后说好的一样相视而笑。

　　一心只在李豫身上的她，从没有一瞬间想过这样的注视是喜欢，这样的笑容是不经意的流露真实的感情。因为她没有这样看过李豫，也没有得到过他的回眸，她没有机会知道。

　　没多久梁薄在楼下给姚兰打电话。

　　“你等我一会儿~”姚兰接过电话，走向阳台。

　　“我看见你了！”梁薄抬头看着她家的方向，在她走进阳台探头望向窗外的瞬间朗声说道。

　　“！这么快？！”姚兰打开窗户，看向楼下，看到梁薄仰头看着她。

　　俩人握着手机，一起笑了起来。

　　“你等等，我马上下去。”姚兰招了招手，关上窗户急急的出了门。

　　“急什么，出汗了。”梁薄上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我不想迟到嘛，请你喝奶茶~好不？”姚兰轻晃着相牵的手，抬头问道。

　　“好。”

　　李家次卧的床上，李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怔楞了好半晌，思绪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撑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又宿醉神志不清的误回了父母家，但是随着记忆渐渐清晰，他想起昨晚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他出了车祸，惨烈到他能听到自己骨骼在身体里分崩错位的声音，血液从体内疯狂汹涌再从能出来的地方喷薄......

　　回过神的李豫环顾着周围，发现这是他上学的时候和父母一起住的房子。一切装潢似乎都和上学时一模一样，完全不是他后来重新找团队装修过的样子。

　　书桌上还放着......

　　“高考倒计时......？”上面的数字是0，但这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存放十几年才对。

　　李豫看到旁边还放着手机，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日期赫然显示十五年前的六月，高考之后的第二天。

　　是了，他不可能活下来的，不可能一醒来就完好无损。一定是他的灵魂回到了他最想回去的年代。

　　他和阿兰才刚刚确定关系没多久......

　　“李豫，出来吃饭了。”外面响起母亲明亮的声音，李豫疑惑的走到门口，迟疑的伸手按下门把手。

　　门真的被他打开了！

　　“快过来喝点汤，昨晚想给你冲点蜂蜜水你也不让。”四十出头的妈妈和他的双目对视，温和的笑道。

　　“妈？”李豫试着从嗓子里发出声音。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快去洗漱过来坐。”

　　李豫看着镜子前的人陷入了沉思，他从来都是唯物主义，不信怪力乱神，但此刻他被自己心底升起的悸动渐渐乱了思绪。

　　如果事出有因，那一定是上天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

　　......

　　输入姚兰的手机号码，自动跳出备注“宝宝”，李豫看着手机屏幕轻笑出来，心里庆幸一切都来得及。

　　按下拨号键。

　　“姚兰，你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迟迟被接起，李豫放柔声音问道。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阿兰。

　　“什么？”

　　阿兰的声音响起，李豫的心脏怦怦跳起来，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他的眼眶发红发酸。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你。”李豫按下心头的激动，追问道。

　　尽管阿兰不明白李豫的想法，还是报了自己所在的地点。

　　“李豫，你去哪里啊？不吃饭了吗？”

　　“妈，抱歉，我着急去个地方，回来再吃。”李豫径直走到玄关，低头穿鞋。

　　“好吧，你记得买点东西垫一口。”

　　李豫一路狂奔，到了学校门口满头的薄汗。他没有停下，继续跑到她的班级。

　　阿兰接到电话时也很纳闷，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梁薄看到了。她担心梁薄多想，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他，李豫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学校......我也不知道他突然联系我是什么事。”挂了电话，阿兰主动和梁薄说起。

　　“没关系，有我在。”梁薄的话让阿兰稍稍放心，一面又对李豫的反常充满忐忑。李豫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怎么会在分手之后又恍若无事的打电话给她？

　　两人到的早，还没到老师规定的时间，班级里还没有第三个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慢收拾起自己的书。

　　“这些都是你送我的吧？”姚兰垂眸看到之前在桌下存放的两袋子零食，笑着提起来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梁薄的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笑，倒也没有否认，反问道。

　　“很早就知道了，也太明显了。想和我示好就好好说嘛，这算什么呀？”梁薄和她冷战，从她身后的位置挪走之后就开始每日投喂，她一开始不知道是谁送的不敢吃，不知不觉竟然存了两袋子。

　　“你在气头上，我好好说你就能听......”梁薄的话语未断，就被来人的动作硬生生堵在嘴里。

　　阿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自己被来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力道大到她连挣扎都做不到。

　　“阿兰！”

　　“李豫？你......你怎么？！”阿兰听出李豫的声音，惊骇的出声唤道。

　　还没回过神来，一股强劲的力道把人从她身前剥离开，紧接着响起两人扭打的声音。

　　“梁薄？你他妈疯了？”李豫一边闪躲一边气愤，他自问和梁薄没交集也没旧仇，就莫名其妙被打。

　　“疯的人是你，李豫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梁薄心里有气，脸上绷不住变得狰狞。

　　“我？我怎么了？”

　　两人边说边打，姚兰不合时宜的觉得眼前这个场面诡异的让人发笑。

　　“梁薄，别打了，我和他说说话。”想起自己没有和他正式面对面说分手，姚兰还是在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之前把两人叫停。

　　“你确定？”梁薄听见姚兰的声音，本能的停下手，又拦下李豫的拳头。

　　“李豫，我们谈谈吧，之前可能没和你说清楚。”

　　梁博走出教室，隔着玻璃盯着里面。

　　李豫不明就里的看着阿兰的脸，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思绪，不过很快恢复镇定温声问道。

　　“阿兰，你要和我说什么？”

　　“李豫，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和你打电话吗……”阿兰抬眸看向他，眼底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我，想不起来了，抱歉。”李豫确实不知道十八岁的李豫和姚兰的通话内容，只得摇头。

　　这幅模样在姚兰看来只是他不想承认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

　　“我们已经分开了，彻底。”

　　李豫含笑的表情在下一秒慢慢僵化，看着姚兰的眼中满含着深深的疑惑。

　　李豫的表情让姚兰心慌，他真的不懂这些日子的疏远、她和梁薄的牵手意味着什么吗？

　　“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走不到一起去，别难为彼此吧。”姚兰轻声道。

　　这个道理曾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她全部抛之脑后，没听进去，这次换她自己说出口，心里竟觉得酸涩的要冒出水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释怀。

　　“怎么会……你知不知道……”他们走到一起了，结了婚还会有一个孩子……只是他醒悟太晚，又把她弄丢了。

　　“李豫，我们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吧？别好像我是个始乱终弃的人一样……行吗？”姚兰无谓的笑了笑，好像此刻她真的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坏女人，她真的无所谓在李豫心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曾经有多么在乎现在就越想背道而驰。

　　“阿兰，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了，还有我和梁薄正式在一起了，他喜欢我好多年，我不能辜负他，而且我现在也喜欢上他了，很喜欢。”姚兰看了眼门外的人，双眸含情的看着他笑道。

　　“你……我……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的心里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发生很多故事，有很多回忆……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想和你一起度过，可以吗？”就在刚刚李豫才以为自己奇迹般的重获新生，有了其他任何人没有的，逆转一切的机会，却没想到上天和他开了个如此哭笑不得的玩笑。

　　他最在意的事情不受他的控制，正坚定的朝着他没有任何举措的方向发展着，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转过身走向别的男人，和他牵手，对他微笑，牵着他的手离开……

　　姚兰听了他近乎恳求的话，只觉得内心深处的无力感渐渐化为嘴边的一抹冷笑。

　　尽管在她的认知里眼前的男生是无辜的，是“无知”的，可此刻她无法不把心里的怨、无奈都归咎于他。他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想到这儿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看着极力表现平静神情中却又暴露紧张情绪的梁薄，笑着伸手去牵他的手。

　　“走吧。”

　　“说完了？”梁薄紧紧攥住阿兰细白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