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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25) ...

  •   “在江南曾经有一户大户人家,家境殷实,夫妻二人乐善好施,乃是邻里有名的善人,妻主乃是镇上员外郎,一力兴办了镇中庠序,夫郎温柔贤惠,一家和乐,生活无忧。

      “一家三口去镇外山寺礼佛,主持特特邀请他们留宿一宿,共赏佛事。夫妻二人十分欢喜,更捐纳许多香油。

      “然而待到晚间,主持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却是请夫妻两人交出的一份武林秘籍,原来主持乃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大师,与诸多正道人士一同追查,发现这份能够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大祸的武功秘籍,可能是这户人家的家传之宝。

      “夫妻两人乃是丝毫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平日斯文的妻子跪在地上,哀求大师与正道侠士,声泪俱下,而夫郎抱着年纪尚小的儿子,被正道大侠们刀悬喉颈。

      “然而没有的东西,再如何威逼也还是没有。

      “小儿子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却已经懂了害怕,他吓得哭了,可直到哭得嗓子都哑了,往日疼他的娘亲却仍旧不来哄他,只跪在地上对着白日里慈眉善目的大师磕头,磕得满头鲜血却不停。

      “然后小儿子的哭声吵得一个暴脾气的大侠心烦,她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武林公义,为了天下苍生,用小儿子的安危来威胁助纣为孽的乡绅。

      “……就当着的夫妻俩的面,她把小儿子阉割了。从此,这个孩子沦为了人人嫌恶的下等奴仆,成为了幽闭女子都厌恶的贱民。

      “但即使如此,不识相的女人仍旧不交代事实,大侠们很生气,既然已经是不死不休,便索性做绝,闪着寒光的刀冲着小儿子刺来——死的却是一直瑟瑟发抖的父亲。

      “下一个是娘亲。

      “大人都死了,大侠们去镇上的家中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索性一把火将房子都烧了个干净。至于那个残缺的孩子,活着对他才是最残忍的惩罚,为了惩罚他那两个不识相的父母,正道豪杰们将他丢弃在街头。

      “这家人,你知道的,姓苏。”

      马车慢慢踱步行走在闹市中,外头的嘈杂叫卖透过车帘传入,而安静的车内只有苏遗奴面无表情地讲着故事。他脸上的表情,乃是一片虚无到极致的空白。

      讲到此时他顿了顿,微微一侧目,见玉求瑕眉头紧锁的模样,竟然忽然笑了。

      马车驶出城门,他接着开口,这个活下来的小儿子的故事不长,却也不短:

      “正好那时宫里的一位织造姑姑监督江南丝造,打马游街的时候看到了快饿死的小儿子,觉得他长得鲜艳,便将他捡了回去收为义子。这么巧,小儿子即使被阉割了却仍旧命贱,到底没病死染上恶疾。姑姑自觉捡了个可以随意亵玩的宠物,便时时戏弄。”

      “后来这个小儿子长大了,遇到了一个贵人,他当真是反骨天生,竟以一生忠诚换得贵人相助,亲手将那个养他长大的姑姑杀了。他这一身愤世嫉俗的戾气和心狠手辣的毒心,意外受到了贵人赏识,成为了贵人最得力的一条狗,一把刀——却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苏遗奴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这笑容看得玉求瑕心疼到了极致,往日潇洒豁达的双眼,此刻竟是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他伸手想要握住对方放在膝头的手,想要给予对方一丝安慰,想要勾出一个天光日暖的笑容,告诉他一切已经过去,如今雪过天霁,今后有他相伴。

      真正握住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出奇的平静,真正颤抖的反而是自己,而那些冲到嘴边的安慰,却也只是哽在唇齿之畔的轻颤。

      在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紧握在一处的双手,似乎只是在安慰着玉求瑕自己。他连指尖都透出用力来到极致的微白,然而的苏遗奴却觉得他只是虚虚覆在自己手背上,那样小心又那样珍视。

      面前的这个男人,那双会笑的眼睛此刻忧郁得几能让人心碎。

      苏遗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竟然忍不住地嘴角上翘。

      让他说出这个一切的冲动来得突然,但说出一切,却并不让他后悔。

      事隔经年,忆及此事,他看向身边男人的眼神中竟是难得的温软如水:

      “我很清楚,我所遭受的一切来自所谓的武林公义,而如我这样的悲哀,绝不仅仅是唯一。说我报复也好,乖戾也罢,我只恨那些绿林侠客任性妄为——将武力收归中央,天下止武,才是路途的终点。”

      “为了这个目标,我甘愿做女帝最忠诚的狗,最锋利的刀,我愿意与毓王虚与委蛇,只要她给我兵权。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毓王对我心怀不轨,我知;女帝随时准备将一切杀孽推给锦绣坊,我知;全天下人都看不起我这个牝鸡司晨的阉人,我也知。但只要能够达成目标,一切都是值得。”

      马车最终停在郊外的桃花林中,此时一树一树花开,桃红错着柳绿,牵手慢行的两人便仿佛林中无数同样私语的男女,平凡到让人落泪。

      顿了顿,苏遗奴忽然有些踌躇,最终却在玉求瑕的凝视下坚定了决心:

      “世界从来没对我好过,所以千人指、万人封又如何?以前的我,是这样想的。”

      “只是我现在才知道,世界是将一切的好,汇聚在了一起给我。也许我从前的历尽千帆,不过是为了与你相见的刹那,那些种种,便也都值了。”

      “你是我用今生整个世界汇聚出来的好,自你之后,光明蔓延,雪洗人间,枯木涅槃,韶华烂漫。”

      “一枕相思入梦来,一枕是你,相思也是你。若你说那个梦里我没有你——可没有你的世界,于我便是最真实的一场梦魇。我这么混账自私的人,既然我已经身处梦魇,自然会不甘心地拉着整个世界同入地狱。”

      枝头的桃花正当其时,微风吹拂时轻轻摇曳,苏遗奴随手接住一瓣落花,低头静静的凝着那瓣上绯色。

      “放心,你的世界里,有我。”

      肩头忽然一紧,下一刻,苏遗奴的满身清寒都被拥进一个紧紧的怀抱。从来克制、从来巧言善辩的人此刻却再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该如何说。口中说着他的世界里有自己,可意沧浪更知道,在此之前的秦卷没有自己。

      然而这也足够了——至少此刻这个带着风雪气息的怀抱,却足够温暖苏大人那颗战战兢兢的心。

      ※

      意沧浪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每一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妖孽背后,都藏着一段不堪回首。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给反派洗白,说这话的人当时睁着一双无神的眼,语调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然而意沧浪第一次听见这话的下一刻,身旁原本沉静如秋叶的秦卷忽然一抬手中长剑,似慢实快,剑挽天华,精妙绝伦地格挡掉对方趁他不备袭而来之招。旋即剑影化为万千银练,惊艳时光的红尘剑法过后,对手惨笑三声,终于饮恨黄泉。

      “然而无论如何不堪回首,毕竟是这些过去的曾经塑造了当下的他。”秦卷昳丽的眉眼没有丝毫的波动,只安静看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而唯有抬头对上已经看傻眼了眼的意沧浪时,那双漂亮过分的眉眼中显出几分温暖。

      他说:“沧沧,我们没有人能够真正抛弃过去。但同样的过去,如何面对,却取决于我们自己。”

      “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是事实,却从来不是自我放逐的理由。”

      这话说的意沧浪有些怔忡,恍惚间竟觉得这时候的秦卷在说他自己。等到时过经年,意沧浪被生活迫着修炼成了老司机,蓦然回首忆及此语,却只剩下空荡荡的思念。

      他们称呼轮回世界为“盒子”,是每每挣扎着爬出一个个小世界后的油然感慨;而他们这些被盒子摧折扭曲成回形针的轮回者,早已经过尽千帆,心越来越窄,窄的可能只能容下一个最深的执念。

      再看这句话,在心头已掀不起丝毫波澜:这话不错,但只是一句废话。

      可即使是一句空荡荡的废话,却也禁不住从心脏深处翻涌上来痛楚。

      自己过尽千帆,当然可以潇洒一笑。然而现在,受尽千疮百孔的人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珍宝,而正因为这些痛苦,让他终于凝成了如今这个让自己痴迷的光华无双。

      这是一个痛苦的循环,让玉求瑕生气、难过、却没有丝毫办法。

      ※

      千言万语,他只能冷冽一笑:

      “不用为我放弃天下禁武。从今以前,我已做好了帮你的打算;从今以后,你我自然同楫。”

      苏遗奴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他:“你不用为我如此……”

      “不,不只是为你。”

      玉求瑕松开怀抱,退后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许,嘴角挂着笑,他仍旧穿着轻薄清逸的襦裙,远远看着便仿佛是一个气华然、美风仪的普通世家女儿。

      然而此时,他身上却忽然升起一股忽略性别、超越限制的凛冽傲然:“莫忘了我玉求瑕最是狂妄潇然,你说的不错,只区区辅佐女帝、稳定朝纲,如何能算本事?天下止武,这才算一个真真切切宏愿!”

      他仙姿飘逸的模样宛如谪仙,眉眼间却是凌厉无比的狂妄,这模样,竟是叫苏遗奴都心折的骄傲肆意。

      忽然那能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骄纵收敛了,收敛成了天高云淡的温柔:

      “待天下靖平,再退隐山林。我说过的,世事从来难行,自生风雨同路。”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再交代一下这个世界的结尾就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嘻嘻嘻!临走最后还是忍不住让一直嘴硬的厂花撒一把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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