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不相亲》一見心

31、第三十章

　　孫先生也回了H市，約雨婷去晚膳。

　　雨婷本想不提案子的事，讓彼此的關係單純一些，畢竟這事跟他的兒子有關。即使他跟兒子不親厚，但血脈相連，讓他對付自己的兒子，好像也過意不去。

　　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心軟，不逼着孫先生出手，孫卓謙還會繼續對她落井下石。他是公司的老總，掌握公司的情況，他要對付她，真的很容易。何況，從商的人，是不是樣樣事都能清清白白，大家心裏有數，要挖的話，只會越挖越多，到時候也無需栽贓陷害了。

　　她覺得孫先生對他兒子做的事情不會完全不知情，但知道多少就很難說。於是，她狠下心，決定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要令孫卓謙不能再插手她的案件，甚至讓他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對付她，她知道只能依靠孫先生。

　　雨婷把私家偵探拍的一些照片拿了出來，選了幾張孫卓謙會見關連人士的照片，塞進手袋裏以備不時之需。雖然，這些都不是有力的證據。

　　雨婷淡淡地化了個粧，令自己看起來瘦削憔悴一些，然後去赴約。

　　一個多月沒見孫先生了。之前通電話，孫先生只是簡單地問她的情況，更多的是關心她的心情，她覺得應該是律師早已向他匯報過了。後來，她堅持換了律師，孫先生收到的消息就沒有那麼及時和完整了。她的舉動確實引起了孫先生的注意，他這次過來，相信是跟她的事情有關。他還是很關心她的。

　　雨婷來到餐廳的時候，孫先生正坐在桌旁喝茶。

　　『孫先生，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雨婷一見到他，就先道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早了。』孫先生微笑着說。

　　雨婷在孫先生對面坐下。

　　孫先生端詳了她一陣子，說道：『雨婷，你瘦了，精神也沒之前好，小心身體啊！』

　　『孫先生，我沒甚麼。只是讓您費心，我過意不去。』

　　『雨婷，我早把你當成自己人，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明白遇到這樣的事，要承受的精神壓力很大，一定要學會放寬胸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孫先生問。

　　『他們又找到了新證據，對我十分不利，我卻是完全不知情的，真是百口難辯，我不知道還可以怎麼樣？』雨婷樣子苦惱。

　　『雨婷，凡事總有方法，別太憂心。』

　　『我明白的。孫先生，今晚我們喝些酒，好嗎？』雨婷提議。

　　『我就陪你喝一點。』

　　『是，我也不會讓您喝太多，您可是最注重養生的。』雨婷笑着說，隨即叫了一瓶酒。

　　雨婷想喝酒，一來是真的覺得鬱悶；二來是因為要令自己放開一些，她今晚有一件事要做，沒有酒精壯膽，她可能做不出來。

　　酒來了，她先給孫先生倒了半杯，然後給自己斟了一杯。

　　『孫先生，來，我祝您事事順利。』雨婷舉杯祝酒，先飲為敬，把杯中的酒喝盡。

　　連續喝了兩杯，孫先生發現她不對勁了，連忙阻止她繼續喝下去。

　　『孫先生，你不要攔我，喝醉了更好。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酒可以治療心靈創傷，是個好東西。說得不錯，果然是。』雨婷情緒開始高漲。

　　『雨婷，喝酒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應該保持冷靜的頭腦去應對。』

　　看她又斟了一杯，孫先生拿了她手上的酒瓶，把它放到一邊。

　　『孫先生，您不明白，我冷靜不下來。剛以為事情很快就過去，誰知第二波又來了，完全在我控制之外。我沒做過，但偏偏人家有證據說我做了，這些證據我是聞所未聞的，但沒人相信我不知情。你明白那種痛苦嗎？』雨婷用手托着額頭。

　　孫先生坐到她旁邊，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她說：『雨婷，我會跟你一起想辦法的。別擔心。』

　　『事實對我真的很不利，管理部門說要檢控我。人家在不斷出招，我連人家有甚麼招式都不知道，別說去應對了。』

　　『這些年來，我是怎樣一步步走過來，您是知道的。我真的不願意看着，辛苦的成果就這樣毀於一旦。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說着，雨婷的眼中淚水盈盈。

　　從沒見過如此示弱的雨婷，孫先生心中不忍，『雨婷，在我心目中，你一向很堅強，不輕易認輸，為何這次你會這樣軟弱？這不像你。』

　　雨婷聽了，淚水更是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梨花帶雨一般。孫先生從盒子裏扯出紙巾遞給她，另一隻手輕輕摟住她，雨婷順勢靠在他的肩上，擦着眼淚說道：『孫先生，我並不堅強，只是比人多了些鬥志罷了。您也知道，我媽媽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我們常被人瞧不起。』

　　『爸爸有自己的家庭，在我小的時候，爸爸的太太和兒子也曾騷擾我們。這有甚麼辦法呢？誰叫我們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我從小就跟自己說，一定要變得優秀，不能讓人看不起。』

　　『您看，我做到了，我讓媽媽過上舒適的生活，讓她為我感到驕傲。她無需再為自己的身份而自覺低人一等，我做到了。』

　　『但這次，我一定令她難過了。那些人又會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要看着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情婦有甚麼樣的下場。』

　　雨婷低聲地訴說着。孫先生聽在耳內，彷彿聽到了他最心愛的女兒卓琳在向她傾訴，彷彿卓琳又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有些失神。

　　雨婷借着酒意，盡情地揮灑自己的感情。雨婷和卓琳同是私生女，她們的母親都是見不得光的情婦，並且她們的相貌還有幾分相像。當然最不同的是兩人的爸爸，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一個寵溺，一個疏離。

　　雨婷知道，當初孫先生接近她，直至後來對她的照顧和愛護，都是源自於那兩母女。她一向不願意代入別人的身份，但現在她不得不這樣做。

　　孫先生若有所思地，摟着雨婷的手緊了一緊，輕輕地嘆息。

　　『這次，看來我要認輸了。我知道，有一枝暗箭在向我瞄準，無論我怎麼躲都躲不過；他現在控制了一切，無論我花多大的力氣，我都鬥不過他。』雨婷頹然地說，就如一隻待宰的羔羊。

　　『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你說有人要對付你？』孫先生皺着眉，正色道。

　　『我……我……』雨婷欲言又止，只是吸着鼻子在抽咽。

　　『你告訴我，我把你當女兒看待，又怎能讓人欺負你？』孫先生拍拍她的肩膀說。

　　這就是雨婷希望的！

　　『我知道您想幫我，但這次您幫不了我。如果要對付我的，是您另外的家人呢？』雨婷試探地說。

　　孫先生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他問道：『你是說卓謙？』

　　『是。』雨婷臉上帶着怨憤。

　　孫先生沉默了半餉，『你有證據嗎？如果真的是他做了小動作，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雨婷坐直了身子，面向孫先生說道：『前一段時間突然被人調查，我心有不甘，我覺得是有人陷害我，所以我找了私家偵探幫我查。私家偵探給我的消息說，孫卓謙這幾次回來，都秘密約見有關人。這是偵探給我的照片。』

　　雨婷從手袋裏取出照片，遞給孫先生。

　　孫先生接過細看。

　　『證據並不充分，因為這些人都是公司的員工或者是合作公司的人，他可以解釋說是業務的關係。可能只有您知道，他這段時間是否有必要頻密地約見這些人。』雨婷繼續說。

　　『除了這些，你還有甚麼證據嗎？』孫先生問。

　　雨婷搖搖頭，說：『沒有了。我暫時沒有更多的辦法作深入查證。』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才要爭取孫先生的憐憫，單憑一張嘴去指控人家，誰會相信呢？她知道孫先生回去之後，會用自己的方法查清楚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證明那個銀行賬戶不是我開的，這方面，還請孫先生運用您在S市的影響力幫幫我。』雨婷帶着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這個當然沒問題。別擔心，我們先吃飯。』孫先生說。

　　雨婷做了一回弱女子。雪婷說得對，女人適當的時候要懂得示弱。示弱也是一種武器，讓人同情，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這個武器，雨婷以前是不會使用的，她習慣了衝鋒陷陣，上陣廝殺。

　　孫先生回S市之後，兩個星期內已經給雨婷帶來了好消息。管理部門證明了確實有人冒名開了這個銀行賬戶，那個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另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是，孫卓謙被調到國外的分公司，而孫先生的小兒子孫卓義則調回總公司擔任總裁。

　　看到這則調任的消息，任誰都看得出孫卓謙失勢了，否則不會被老爸發配去了蠻夷之地，看來他這次惹他老爸發真火，對他動了真格。

　　雨婷相信她很快就可以撥開雲霧見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