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同性恋》林沐

2、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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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亦斐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那张脸。
　　“呵……你醒了？”
　　眨眨眼，呼吸着，咸湿的空气和福尔马林的味道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现实。而且，周围一片空白的景况更告诉了他，这是在医院。
　　眼前的那张脸带着特有的温文和关切，注视着自己。虽然脑子里还有些混混沌沌，但马上就想到了不该想的情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他是贼是盗、何方出生、家世背景等等，竟然就已经和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尽管他很帅——现在看过去，白色的背景下，天蓝色衬衫硬领上的那张脸，干净又端正，很像去年非常之流行的某部韩国肥皂剧的男一号，好象是叫什么生死恋的，有一双色咪咪的细长眼，还有看似斯文实则闷骚的漂亮脸蛋——就算他其实比那个韩国男星还要来得帅，也不可饶恕！
　　当时就是被他的这张脸给骗到的吧，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哼……
　　这就是所谓的貌似忠良，斯文败类吗？哼……
　　“你……没事了吧？”清朗而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南方软语，听来真是舒服极了，根本就不是那些在电视电台里本来一正宗北京人却还要拿腔捏调啦——呀——啊——地拖出个尾音的主持人能够比的。也就是这个声音这样的言语，曾在自己耳边整宿萦绕，吐出催情素一样的呢喃，就是这张薄如羽翼的粉红唇瓣，竟然能对着大男人的自己说出那样色情的话……
　　而且，还湿湿地贴着自己，让人忍不住就想吃下去……

　　“呼”地一下，陈亦斐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俯在他面前的人也吓了一跳。
　　“这里是哪里？”
　　很常规的问话，一如许多肥皂剧和言情小说里的情节，旁边的人微笑了，非常和蔼非常善良地告诉陈亦斐，“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陈亦斐烦乱地揉扯着手中的被单，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就赶快将视线移开。真的不对劲了，怎么一看到他，脑子里就由不得自己要去回想那时的情景。现在他更能清楚地知道，当时的自己就算喝了很多，但对于自己做了什么，却清楚明白得很！
　　“是我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你中暑了。”那人说着又有些抱歉地笑笑，“也不完全是中暑，你的身体很虚，又没有吃早餐。这也要怪我，我有很大的责任。”
　　“跟你没关系！”陈亦斐连忙大喊，“我是一整天没有吃饭了，我是北方人，受不了这里的热气才昏倒的！”
　　“恩，我知道，所以你要好好休息，如果你还热的话，我可以把空调开大一点。”
　　“不用了。这样就好。”陈亦斐继续躲闪着对方的视线，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只有兰色的天白色的云，一片寂寥的样子。
　　“亦斐，可以这么叫你吗？”那人问。
　　“啊？”陈亦斐的脑子暂时停摆中。
　　“抱歉我看了你的身份证。为了公平起见，这是我的证件，也给你看。”
　　“哦……”陈亦斐接过绿皮本，盯着上面的几个印刷体——郑智信。
　　“你和郑智化什么关系？”
　　“啊？”

　　“台湾姓郑的人很多，是大姓。”郑智信，长着韩国偶像明星的脸，说着温软的台湾普通话，双手交叉着支在颌下，细长的毛毛眼带着些些湿润地看着陈亦斐，让他这个虚长二十四个春秋的北方男儿，开始怀疑为什么被推倒并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人会是自己？怎么说——色心大发只为美色当前可以不顾是男是女美丽没有国界没有性别——被这张脸这双眼迷得七荤八素的人也是自己啊！
　　“你看了我的身份证，这么说我的东西都在你那里喽。”陈亦斐摆出死鱼脸，那一刻已经打从心底里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就算没有女朋友，就算从来不被美女青睐，就算至今还是在室男（可惜已经失去了童贞），他也不该饥渴到去对一个男人产生非分之想。堕落，看来他已经彻底地堕落了，就为一次酒后乱性（还真是乱得连性别都不分了），竟然就沉溺其中了。再一次证实老妈子说过的那句话，男人只活下半身。男人啊，还真是没有进化好的低等生物！
　　“是。我早上出去办了一点事。看你很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就没有叫醒你，没想到我回来时你已经逃跑了。”
　　“谁逃跑了啊……”心虚导致了脸红。
　　“什么东西都没带走，连外套也丢了，不是逃跑是什么？”郑智信非常笃定地说。
　　“就算是你也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吧！你以为我愿意啊，搞得跟虾球流浪记一样，还以为自己永远都回不了国呢。”陈亦斐恼羞成怒，开始迁怒。
　　“我知道。”郑智信还是一派温和，也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现在说对不起有屁用啊！当初你干什么去啦，把人家……”涨红了脸，也把那种话说不出来，骂粗口已经是他这个从小学起都是优等生乖宝宝好孩子的极限了，更何况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容许他像个女人一样为失去了贞操哭哭啼啼。

　　“你是说——难道……是我强迫了你？”
　　“……那倒没有。”沮丧。
　　“哦……”郑智信不愧在他的名字里有那么一个彰显他头脑IQ度的“智”字，很快他就通过陈亦斐躲闪而屈辱的言辞、并不复杂的面部表情变化和眼神里复杂的情绪明白了很多事。于是，他稍微坐正了一些，让微笑带上了严肃的外套，对陈亦斐说：“我可以澄清一下。昨天晚上我们大家都喝了不少，做的——呃——也不少，但是我们都没有勉强谁，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对吧。”
　　对你个头！陈亦斐咬着下唇，沉着脸，在心里这么骂着，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不过，我并不是同性恋。”郑智信微眯起眼睛，轻抿薄唇，笑说。
　　“你说什么？”陈亦斐马上一个关公脸，“你不是同性恋！难道我就是吗？搞什么，你不是同性恋你还和我这样那样！你去骗鬼哦！”
　　“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郑智信淡淡一笑，抿唇，看着陈亦斐怒发冲冠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便又加了一句，“你的反应真可爱。”
　　“可……爱？嗷！你还说你不是同性恋！不是同性恋你怎么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啊！”陈亦斐已经管不了自己还身在医院，隔墙有耳了，扯着被单狂吼起来。
　　“你真的很可爱啦——看球赛时，我就觉得你很可爱了，又吼又叫的，还为输球抱着我大哭，诺，我的衣服上还有你的鼻涕呢。”
　　陈亦斐马上丧失气焰，球赛最后的那声哨子响起时，彻底失望了的他的确趴在这个男人怀里哭了。

　　“我不是推卸责任，和你上床，是因为你引诱了我。”郑智信温柔的声音平和的语调却无疑是给陈亦斐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我、我……我引诱你？”
　　这从何说起，他陈亦扉至今连怎么勾引女孩子都还没有学会呢，竟然会去引诱一个大男人？就算犯花痴地迷恋上这个男人的脸，也没有必要把自己送上去给一个男人上吧？！
　　“你说要跟我去酒店，然后又要和我一起洗澡，最后干脆——”
　　“STOP！STOP！，你不用说了，我还记得。不用再复述一遍让我去回想了。我现在只想把一切都忘掉，把这一次来大马，把那场该死的球赛，把你，把所有所有的一切，统统都忘掉！”
　　“连我也要忘掉吗？”轻轻的如叹息一样地问话，让陈亦斐不觉一愣，看着他，美丽的脸孔竟然有些失落的忧郁，心头就是一声咯噔。“那也要……能忘得掉才行。”
　　“你为什么要找我呢？”郑智信微蹇起眉头问。
　　“那还不是因为你当时就在我旁边。”当然还因为你那张脸啊，这句话陈亦斐打死也不想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是谁都可以喽？”眼中的忧郁又更深了，该死，不要露出这种让人困惑的表情好不好，好象你已经喜欢上我了一样——啊？
　　“我、我又不是同性恋！没试过也不知道，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反正事实是跟你那个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意思。反正，一切都是个错误。”陈亦斐咬了咬牙，在心里切断了自己才刚冒出的苗头。

　　“你还真是想得开啊，既然你不是同性恋，却跟同性上床了，真的一切就要当作是个错误，或者是场梦，然后忘掉它吗？”
　　“那你说还能怎样。”陈亦斐把脸沉得像马上要下暴雨。
　　“你……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郑智信仍然蹙着眉头，好象有些烦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你，真的很抱歉。”
　　“既然是错误，就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了吧。”陈亦斐看着他，努力扬起一个宽厚的笑容，“我又不怪你，我是男人，这种事没什么好计较的。诚如你所说，大家是你情我愿……喝多了，谁会和醉汉一般计较啊，我还要谢谢你送我到医院呢——啊，就是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发现你不见了，东西又没有带走——只有去找你啊，不然让一个身无分文也没有证件的人从此流落街头吗？何况你那么可爱，要是遇到什么坏人了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啊，好象我是个失足少女一样。”
　　“啊……我是说真的，你让我很担心哦。我到机场火车站码头去找，果然在码头找到了你。”
　　“我差点就要跳海呢。”
　　“想自杀啊。”
　　“怎么可能！当然是想游回去啦。”
　　“……你真是很有趣呢。”
　　“别介，千万不要说你看上我了。”陈亦斐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缩着身体看郑智信，两人对视后又都笑开了。
　　“我还真的，觉得有些喜欢上你了。”

　　“算了啦！”愣了一下，陈亦斐笑着在郑智信面前挥挥手，“你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吗？”
　　“那也说不定哦，以前不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是。”
　　“……有这种事吗？怎么可能啊！！！！”陈亦斐再次很不顾形象也没有公德心地，在医院里面发飙狂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