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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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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宫里两对新人磕头行礼,献宗段皇后两个见儿子儿媳新婚燕尔,才貌出众,活脱脱两对璧人,十分的欣喜。
两个儿媳妇各是两柄白玉如意,九对金玉首饰。
皇后段棣光向安宜公主道:“宜儿,快见过你两位嫂子。”
安宜公主来到曼婥跟前恭恭敬敬行礼叫了声大嫂,轮到含藜跟前,白了白眼,从嗓子底挤出一声二嫂来。
长子诚王祁恂祁皙鱼乃侧妃所生。皇后段棣光共生育四子一女,一子夭折,存活在世的有二皇子静王祁愫祁寻幽,三皇子穆王祁愖祁恒允,五皇子福王祁恺祁天相。膝下只有安宜公主一个女儿,和福王年龄相仿,最为溺爱。
安宜公主自幼因为是嫡长女,又被皇后宠坏了,尤其任性刁蛮。她瞧不起那些没经过自己母亲肚子的庶出的兄弟姐妹,虽然皙鱼是长子,她也从不叫哥哥,而是只从她母亲这边论,称寻幽大哥,恒允二哥。她最看不上含藜出身低微,含藜住在宫中是只要见面定然出口刻薄,自觉有这样的嫂子是奇耻大辱。
“宜儿,不得无礼。”
段皇后的话虽刻意说的严厉,但更透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虽然觉得女儿如此做不妥,但也是情理之中。对于含藜的出身做婆婆的本就是嗤之以鼻。段家世代簪缨大族,到了她父亲段堇时更加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篡位恐怕也可以。
祁淳是他爷爷肃宗第五子平王之子,母亲还是庶妃,平王当年因卷入谋反案被杀,子孙被贬为庶人。是段堇力排众议将他从卖草席的集市里迎回宫中,拥立为君。段皇后虽然嫁给他,但也觉得是下嫁。可是如今为了拉拢上哀家这条大鱼,她不能不忍辱负重要儿子娶个这样出身寒微的媳妇。
含藜家里就是在穷人中也算是贫苦的,段皇后心里纵然万千不甘,要利用她就不能不和颜悦色。可是又怕这乡下丫头吃上几年饱饭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斤两,身边有这样的小姑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对于女儿,非但不会认真苛责,反而刻意纵容鼓励。
含藜脸上却没有挂不住,仍旧甜甜的笑着,带着新婚女子的幸福甜美。
恒允也一直在观察他妻子的言行,虽然三四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他母亲有要他娶她为妻的意思,但是深宫大院见面的机会太少,他也没有那个兴致去找她,两个人终究没有深入交往过。对于她的品性涵养还是摸不透,借着今日也要试一试这丫头的能耐。虽然哀家的势力原本已经值得他用自己的婚姻来交易,但是娶个愚笨乖傻的王妃,也着实太委屈了自己。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意思的。
段皇后道:“静王穆王,从此以后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男子娶妻便是成人,更加要谨慎修身,孝敬太后,为父皇分忧,恪守孝悌之义,不可因为是我的儿子,就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每次听她婆婆拿出国母的威严,一本正经的训话,就觉得滑稽。段棣光就是一只努力做出庄重气质,又克制不了骄傲的孔雀。无论说什么,一定要有那一句“不可因为是我的儿子,就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是深怕别人忽略了他们是她嫡出的子女,与生俱来凌驾于其他皇室子弟的高贵和幸运。
“你们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样。如今做了儿媳,我更是欣慰。切记以后要安分守己,相助夫君,不可好妒任性。”
祁淳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笑容里隐隐带着僵硬。今天是他皇后的舞台,如今她又靠联姻拉拢上盛哀两家,正志得意满,更不能不叫她痛快的显露出来。
刘和瑞亲自端上托盘,里面盛着十几枚玉雕。
“这是皇上赐给两位王妃的,怕选的不合二位王妃的心意,叫王妃亲自挑。”
曼婥道:“看着都好,多谢父皇。”
安宜公主道:“没见过世面的,自然看什么都好的。”
含藜知道她这是在说自己,不过好像在说曼婥一样。这个小丫头真是傻子。曼婥被她说的有些挂不住,心里想有朝一日一定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知道自己的能耐不可。
曼婥犹豫该如何选,这事明摆着是公公在考儿媳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玄机。最名贵的要数那枚玉龙凤呈祥嵌八宝玉佩,一见便知是顶尖的和田白玉,可若是选最好的叫人觉得贪婪。最次等的是那块汉白玉石头的石雕,定然是不能选的,真的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了。其他的是一柄南阳玛瑙五福捧寿玉如意,一枚田黄石印章。曼婥的余光看了看含藜,不知道她会选什么,要是要她先选就好了,自己下面也有个盘算。偏偏自己是大儿媳妇,弄不好风头要她抢了去。
曼婥踌躇片刻,见到那柄玉如意,这正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皇上皇后也知道自己最喜欢红玉的,选了这个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刚要伸手又缩了回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大概皇上知道她喜欢红玉,特意做了这个如意做迷雾也不一定。她也知道她公公虽然表面上和颜悦色,但心里还是不太喜欢她,这正是改变他看法的好机会。于是计上心头,拿起那印章,上面刻着“贤贤易色”四个字。
祁淳见了一脸惊愕道:“穆王妃怎么喜欢这个?”
曼婥见她公公的神色立即自己自己是选错了,有些慌张的辩解道:“儿媳只是觉得这印章好看,也没想什么顺手就拿了。”
含藜一旁道:“二嫂子这是替二哥拿的,想既然是父皇钦赐的,这四个字正好是勉励二哥。”
祁淳笑道:“古有乐阳子妻停机之德劝夫上进,今日静王妃年纪轻轻就知道勉励幽儿亲近贤良,不沉溺儿女私情,真是我祁家的福气啊。本来皇后说你最喜欢红玉,那柄赤玉如意是朕特意叫匠人为你做的,还以为你会喜欢,原来儿媳妇志不在此。”
段皇后道:“皇上说的极是。”
曼婥听了脸上的笑容都僵的快掉渣了,但还是笑着。这样一来好像自己不识好歹一样,公公特意给她做的玉如意她不喜欢,挑了块男人用的破石头,心里不断的叹气。
等轮到含藜选,她只看了看,笑着直接拿过那块白石镇纸。
她刚伸手就听安宜公主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二嫂真是山里长大的,喜欢路边的铺路石头。”
曼婥见含藜选了那块最次等的白石头也是惊愕不已。心想含藜也是什么宝石都见过认得的,怎么会这样选,这种石头都是园林里用来累假山或是铺金鱼池的。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终究出丑的不是自己了。
段皇后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马上沉下脸来。这两个儿媳妇都是自己坚持一定要娶的。曼婥并不得祁淳喜欢,含藜出身又太低。她若是如此端不上台面,成为皇室笑柄,自己这个牵线人更加让人觉得唯利是图,为了揽权什么人都肯要。
恒允此刻却并没有十分焦躁,因为他看见她眼神中闪着坚定的自信。没准这小丫头有自己的想法。
祁淳同和瑞相视一笑,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白石镇纸也是皇上最为喜爱的。前几日皇上到衡堤巡视,见河岸上有这块石头,皇上说这石头白腻如玉,形状也好,做成镇纸最好不过了。昨日还说若是要穆王妃选,穆王妃定然也会选这块。”
“儿媳谢父皇苦心。”
祁淳笑问道:“如何喜欢这块?”
“它的意境好,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好像讲的是白石先生修仙求道,却不忍升天,离开人间之乐的故事。煮的似乎就是这种白石头,石头上雕的青松白鹿仙鹤,栩栩如生,于情于物于景都是再合适不过了。再有儿媳以为,珍重之物不在于收之箱笼或供之庙堂,最好在能时常见到用到,时常可感到赠物之人深情厚谊。父皇将白石制成镇纸,或是写字,或是读书,皆能经常见到。更能时常想到儿媳新婚,父皇赐物的良苦用心,恩深义重。”
含藜一边说,祁淳一边只微笑的点头。
刘和瑞笑道:“这番话竟然同皇上昨日说的一样,怕是一字也不差。”
段皇后一旁道:“看来这儿媳妇我是没选错了。穆王妃的性情倒是更像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投错了胎,原本该是皇上的女儿。”
祁淳笑道:“女儿还是儿媳妇都是一家人,都是我祁家的福气。允儿,娶到这样的王妃是你的福气,日后可不许欺负人家。”
“儿臣明白,有父皇母后抬举她,怕是我这作儿子的也要失宠了。”
含藜转过头看了恒允一眼,向他眨了一下眼,显示自己的胜利。
段皇后见她儿媳妇讨皇上喜欢,也得意忘形话多起来。
“女儿再亲将来也是便宜了别人家,如今可是我们自己家的人,岂不是更好?”
别人只是跟着笑,安宜公主听了涨红着脸嚷道:“父皇母后娶了个乡下媳妇就欢喜的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反正我是早晚别人家的,不如现在就把我赶出宫去好了。我死了你们也清净。”
“你母后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还说我胡思乱想。”安宜公主呜呜大哭起来。这样的大喜日子,连最纵容她的段皇后也觉得这女儿太过不识大体。
“把公主带下去,这样不懂事,成何体统!”
安宜公主见宫女来扶她走,气急败坏道:“好啊,现在就要赶我走了,我非不走。”
“退下去,堂堂公主,如此失态,成什么样子!”
祁淳轻易是不会动怒,若是动怒段皇后也是不敢惹的。安宜公主看出她父亲真的生她的气了,也不敢出声,止住哭,也不用人扶,乖乖的下去。
皇后身边的宫女连忙笑道:“公主这怕是见两位哥哥都娶了王妃,自己也着急要选驸马了。”
祁淳哼了一声道:“她的脾气,也不知道谁肯要。”
“皇上这是什么话,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多少人上赶着要娶她。”
“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真心人难得。”说着对两个儿子语重心长的讲:“你们更是要谨记,珍重夫妇情谊。”
说完意味深长的望着恒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