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不任性》小宇点

23、再次相遇

　　在D市遇到程子恒是钟小雨始料未及的。
　　在往后的时光里，钟小雨总是在想，要是在程子恒拉住她的那一刻，她能够决绝点扯掉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她的蓝哲，把她的忐忑和不安如数吐出，她相信，所有人的结局都会是美好的，尽管心底存在着那么一点遗憾。
　　和程子恒四目相对的那十几秒里，钟小雨平静已久的心再次躁动起来。激动、害怕、烦躁，还有一丝丝懊恼，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懊恼？钟小雨不敢再和程子恒这样对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种魔力，一种降钟小雨的魔力，曾经，她就是为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所折服。钟小雨想，他应该也不希望她出现在他眼前的，而且，作为蓝哲的准新娘，像这样与另一个男人四目相对超过十秒，她都觉得对不起蓝哲。
　　钟小雨收回自己的注目，撒腿就跑，连一个招呼也没和程子恒打，他们，无论是谁，都不适合再与对方打招呼了。也许因为那段少年的经历太过于刻骨铭心，他们注定了不是爱人便是陌生人。如果车祸的事不是发生在他们少不更事的年岁里，也许，伤疤不会那么深。时间会风轻云淡地带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他们依旧会活得很精彩，即使内心总怀着那么一份悔恨和悲伤，但这个世界的精彩和繁忙会盖过那份伤痛，因为，现在的他们，能够接受那种沉重。人生无常，生命有时候太过于脆弱，他们只能无奈而理智地顺从命运的意志。可它偏偏发生在九年前，那时，他们还是孩子，那份生命的教育太过沉重和残忍，还不是他们那个年龄能够承受的。所以，那伤口即使好了，疤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以致于一揭就血流不止、痛彻心扉，无法痊愈。
　　钟小雨以为这次的程子恒会和在A市那两次一样，冷漠地看着她落荒而逃，但他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肢体触碰，钟小雨的心也狂跳不止。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九年前程子恒来火车站找她，他们第一次相拥，两个人羞涩地坐在一张凳子的两端，惶恐不安地低头绞动着手指。钟小雨总是想，如果，当时，他们被程主任给拽回学校，她最多就会被严厉地批评一顿，记一小过或警告，再严重点，程主任会禁止程子恒和她见面，不过，高考后，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即使到最后他们逃脱不了初恋必分手的魔咒，但钟小雨相信，没有遗憾，没有伤害和痛苦的他们，都会迎来他们各自的幸福，而且，他们应该会祝福彼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逃避和伤害。
　　“我是洪水猛兽吗？每次见到我都想着逃。”程子恒的声音不重不轻，也没有上次见面时的冷嘲热讽，但正是这样的声音，让钟小雨难受得想哭，在那件事还没发生之前，他就是用这样的语调和她说话的，有点佯装的严肃，却掩藏不了对曾经那个调皮的她的无奈和呵护。
　　“我答应过你……，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程子恒就是钟小雨的泪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她都忍不住的想哭，现在这个距离，她的眼泪根本无法自制地汹涌而下。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随时出现在我面前，以前的事……，都忘了吧。”程子恒扳正钟小雨的身体，他们就这样近距离地对视着，他看她的眼光不再是冷漠，而是多了份悲凉。是该悲凉的，他们，曾经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地守护着他们单纯美妙的小幸福，把彼此好的不好的都展现在对方面前，还幻想着长大后牵起彼此的手幸福地步入教堂。他们都无法否认，他们给了彼此人生一段终身难忘的美好时光。之后八年，他们相隔千里，带着恨和痛，最后，他们各自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人生，只是，与他们携手有生之年的，是曾经在他们彼此世界之外的人。
　　“我很开心，你能放下过去不快乐的事，也……谢谢你的原谅，谢谢你。” 钟小雨为终于能结束那么多年的是非恩怨而释怀，她郑重地向程子恒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为程子恒的父亲，为过去九年给程子恒一家带来的痛苦，为……她和程子恒那一段初恋。钟小雨想，这一次，都结束吧，因为他们都有了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一切，不能也不允许他们重来。
　　钟小雨转身想走，程子恒郑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钟小雨，我想和你重新来过，我们一起，把曾经预想过的美好的未来变成现实好吗？九个年头了，我总想把你从我的心底拔掉，可稍微一动，我的四肢百骸都停止不了疼痛。我问自己怎么办，你竟然不知不觉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这些年来，我看着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很嫉妒也很羡慕，每每那种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你在身边。我也想要幸福，所以，我想要你回来。” 钟小雨不敢相信的她耳朵，因为她在最后听到了程子恒语气里的祈求。对！是祈求。这样的程子恒让钟小雨很心疼，他应该是高傲的王子，她不要他有一刻的卑微！
　　程子恒的话在钟小雨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但他们都不是过去年轻的模样了，他们，再也任性不起。
　　钟小雨转过身，看向程子恒的眼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程子恒，地球每天都在转动，我们，也要不停往前走，没有谁，会一直留在原地，我们用了九年的时间来忘记任性的青春给我们留下的伤痛，所以，已经足够了。既然，我们身边都有触手可及的幸福，就要珍惜，不要再重复曾经的错误去伤害那些爱自己的人了，好吗？你有你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才是你该珍惜的，不要因为怀念那些轻狂的岁月，就把年轻时未散尽的那点幼稚的爱情错位成你真实的感情。九年前，我离开A市后，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再和你一起。”钟小雨感觉自己用尽了力气去和程子恒说这样的话，好像一切都已云淡风轻，又好像心里总有一根刺。说实话，钟小雨根本不想再见到程子恒。
　　“我离婚了。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要和你解释我的婚姻。我和我的前妻，不是事实婚姻，言言，也不是我的女儿。我迫于我妈的胁迫和她结婚，而她，需要给言言一个存在的身份。我和她，一直是好朋友，现在，她等到了言言的父亲。她跟我说，爱要勇敢追求，如果心还会痛，就把我的药找回来，所以，我来找我的药了。”程子恒说得很快，生怕钟小雨不听完就走，他看她的眼神，全是希冀。这样的程子恒是钟小雨不曾见过的。
　　钟小雨从未想过，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他爱她？原来，在她为想念他而心痛心碎的日日夜夜里，他也和她承受着一样的痛楚，可是，为什么还是错过了？为什么他们的结局总因爱而悲凉？钟小雨的眼泪决堤而出，她不停地拭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此刻，她似乎要把她毕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怎么也擦不完。
　　离开程子恒那年，钟小雨发现十九岁的她懂得了爱情，可在她懂得爱情的年龄里，她的世界里已经不能再有程子恒！钟小雨以前觉得她爱程子恒，后来长大后，她明白她只是喜欢他，她执着的是青春里那份纯洁的早恋，她一直忘不了过去，也许她只是想要寻回那段岁月而已。现在，青春那个少年就站在她面前，说愿意和她把青春那份未来得及感受的爱情弥补回来并让它延续下去。钟小雨承认，她还是心动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了一刻的犹豫，钟小雨在心底已经鞭打了自己无数次，她马上想到了蓝哲。是蓝哲的体贴与呵护让她重新感受到了被爱的甜蜜与幸福，这是程子恒没有给过她的，也许，因为那时候年龄的局限，他也给不了她。钟小雨反复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对不起蓝哲，即便她此刻心被程子恒的一番话给搅乱了，但她相信，只要回到蓝哲身边，这种心情就会消失。
　　“程子恒，我，不想和你重新开始！我，已经准备结婚了。他能给我轻松自在的幸福，这是你，永远给不了的。我不想再因为青春的冲动而伤害身边爱我的那些人。放下吧，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忘了我，忘了青春有我的岁月，不管是悲伤的还是快乐的，都不值得我们再去留恋。” 钟小雨说完就跑开了，带着诀别程子恒的痛和泪。
　　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钟小雨推开车门快速坐了进去就叫司机开车，没有留给程子恒一丝不舍。他们，的确不该再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他的悲伤，再与她无关，她钟小雨不再是也不可能做回他程子恒的开心果。实际上，面对着彼此，他们都再也快乐不起来，她又怎么还有资格给他带来快乐和希望呢？
　　钟小雨赶到蓝哲公司楼下并给他打了电话，她主动来找蓝哲，这让他很是激动，电话还没挂，她就听到他走出办公室的急促的脚步声。
　　钟小雨现在的心很乱，平静已久的心再次因为程子恒而起了万丈波澜，她需要马上见到蓝哲这才让她心安，也提醒她自己，她快要成为蓝哲的妻子，不能再对程子恒存在着任何心思，否则，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