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之女》雀猫

4、住进苏府

　　江氏让管家安排下这个自称为文达的老乡，管家看在他也是老爷同乡的份上，便没有说什么。
　　文伯梳洗了一番，脱掉身上褴褛的破烂衣衫，换上苏府下人的粗布衣裳，就这样正式成为苏府的一名厨子。

　　不过几天，苏府这行人都对这个厨子喜欢上了。因为他的厨艺确实十分杰出，人又和善开朗，见多识广，连管家在他面前都自叹弗如。
　　文伯看着这些大口吃着自己做的饭菜的苏府人，心里想的却是自家小世子。他以前可是只给小世子一人煮食物的。有次姜侯那位继室夫人和她的儿子笙瑞尝到他的手艺，便开口提出要他到他们那个院子去当厨子。姜侯虽然宠爱自己的继室，但他心头白月光依然是亡妻。文伯不愿意过去伺候 ，不管笙瑞少爷怎么央求，姜侯也没有答应。
　　所以连侯府的主子都吃不到的饭菜，如今就这样被这些苏府下人吃到了。文伯擦干净手，要不是要讨好这些人，他也是不愿意为他们洗手作羹汤的。

　　文伯看着那个小虎妞扒着饭碗的样子，观察了半天，也不知道小世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乡下小妞。
　　一开始文伯是拒绝来苏府做事的，姜笙卿却说道：“文伯，你还可以回来的，等我娶她回家，你不也就可以当成她的嫁妆回来了。”
　　文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竟然已经不只是喜欢的程度了吗，这是已经把人家小姑娘当成媳妇的节奏啊！
　　姜笙卿拉住这位胜似父亲的长辈衣袖，“文伯，你说，我能娶到这只小虎妞吗？”
　　文伯挺直背，说道：“当然能。小世子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我有些怕，没有你的帮忙，我怕娶不到她。”
　　姜笙卿苍白的脸颊上浮现惆怅的神色。
　　小世子聪明睿智，能隐忍，文伯看着他长大，样样优秀，比笙瑞少爷不知好多少倍，除了身体这一项，几乎没有他掌控不了的事情，所以他此刻露出患得患失毫无信心的样子，让文伯又诧异又心疼。
　　文伯只好说道：“既然小世子喜欢，那我就过去帮你照顾她。”

　　于是，文伯就这样成了潜伏在虎妞身边的卧底。

　　虎妞眨巴着眼睛，每次吃完饭，都忍不住去看立在不远处的做饭人。她从来不知道一盘简单的马兰头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吃，比娘做的都好吃。
　　文伯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看来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引起了小虎妞的注意，接下来他要开始花心思做糕点和甜点，不过旅程匆忙，这些小孩子喜欢的食物手艺就只能等到了苏府再一一施展了。用食物获取小虎妞的信任，这是文伯做的第一步，看起来一切顺利。

　　一路紧赶慢赶，苏府一行人终于抵达京都。
　　江氏揽着虎妞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面热闹的人声，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京都有多繁华了。在婆子和丫鬟的注视下，江氏极力忍住掀开车帘的冲动，虽然她心里非常非常想看看传闻中的京都长什么样子。
　　虎妞挣脱开江氏的手臂，趁着同马车的人没有注意，趴在车窗沿，把小脑袋伸了出去。

　　十里长街，高楼排列，人来人往，沿街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商品琳琅满目，还有扛着冰糖葫芦的行商走贩。

　　虎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后却伸来一双手，把她抱了回去。
　　“虎妞，待会见到你爹，你知道怎么做了吗？”江氏将她重新抱回在自己身边，抬手帮她整了整羊角辫。
　　江氏的手有些粗糙，长满了茧子，这是做农活留下的，磨在虎妞脸上有些痒痒疼。虎妞依偎在她怀里，说道：“我知道的，第一句就是喊爹。”
　　“对啦，你爹走的时候，你还抱在手里呢，话都不会讲，他都没听过你叫他爹。”江氏感慨道。

　　苏府里，苏刑听到门房说乡下的妻女已经接回来了，连忙起身要去正门迎人，一双细白的手伸过来，亲昵地揽抱住了苏刑宽阔的肩膀，“老爷，我先帮你整整衣冠。”
　　声音婉转动人，蜜糖般甜腻。
　　苏刑很受用，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美娇娘，“小玉，这几天你先别出面，等她们母女俩安顿下来后你再去见她，知道了吗。”
　　柳玉眨巴着一双杏眼，抱着苏刑的手臂，轻轻地说道：“我是不懂理的人嘛，自然是按照老爷吩咐的去做，只是……”她凑上前，在苏刑长满胡茬的嘴边一吻，“老爷，我要跟你一起住书房，好不好？”
　　苏刑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粘人。”
　　柳玉含笑帮他整好衣冠，知道他这样说就是答应自己了。在她身上那袭锦绣襦裙下，赫然是微挺的肚子。

　　苏刑临走前，被柳玉抱着缠缠绵绵地吻了一通。柳玉张着嫣红的嘴唇，眉眼含情，“老爷，你快去快回。”
　　苏刑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大步走向了府门。

　　江氏牵着虎妞走过来的时候，苏刑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之后也是深深的失望。
　　江氏身上虽换了锦衣长裙，发鬓也用簪子挽起，但因常年做粗活，手脚粗大，原本漂亮的脸庞已经爬满岁月的风霜，看上去都像是有四十多岁了，再加上饮食不佳，身材瘦瘪，完全没有徐娘半老的风韵，苏刑脑海里闪过柳玉圆润甜美的脸，对上江氏这张老脸，就觉得有些倒胃口。
　　再看向立在旁边长得结结实实的女儿，肤色黝黑，小腿粗壮，像头小蛮牛般立在那里，苏刑真的很难想象当初自己怎么会对江氏下得去手，跟她生了孩子。
　　而生出来的这个女儿，还一点都不可爱。

　　江氏哪里知道久别重逢的夫君心里已经是对她们母女俩满满的嫌弃。她拉着虎妞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开口说道：“刑哥哥……”
　　她以前一直这么叫苏刑的，苏刑听到自己妻子还像少女般叫着自己哥哥，顿时一阵泛恶心，极力掩饰住情绪，苏刑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我给你们安排了院子，过来看看。”
　　“爹！”虎妞忽然中气十足地叫了他一声。

　　苏刑这才多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却没有要伸手抱她的意思。

　　江氏后知后觉，神经再粗大，也察觉到了苏刑的不耐烦。虎妞靠在江氏大腿边上，扬起小脸，看着面前这位陌生如路人的爹。
　　她觉得这个爹长得一脸凶相，还没有烧饭很好吃的文伯好看，于是她又叫了一声爹，在苏刑看过来的时候，歪着头认真地问道：“爹，你会烧饭吗？”
　　江氏要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苏刑怎么会煮饭，而且他现在是老爷了，更加不用下厨了。
　　苏刑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只是觉得很蠢，于是没有理她，吩咐下人去把江氏的细软搬进来。

　　虎妞见他不理自己，悄悄地跟江氏说道：“娘，我知道，爹肯定是不会，才不回答我的。”
　　江氏有些难过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能够这样理解，也好，总比知道她爹是不喜欢她的原因好。

　　这时管家引着文伯走过来，苏刑抬头，就看到面前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陌生中年男子。管家说道：“这是老爷的同乡，烧得一手的好饭菜，在逃难路上投奔老爷来了。”
　　苏刑颔首，见眼前一袭粗布的男子眉眼恭敬，态度谦和，气质也不俗，有这样一个厨子在自己府邸也是件体面的事情，于是苏刑又问了文伯一些事情，文伯早已有所准备，答得中规中矩，苏刑见没有什么问题，说道：“既然是老乡，那就留下吧。”
　　文伯开口请求，“府上的小姐喜欢老奴烧的饭菜，不知道老爷可不可以让我留在小姐身边照顾？”
　　苏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虎妞，苏刑没有多想，他也是一时好心收留老乡而已，同时想在老乡面前彰显彰显自己老爷的身份，于是颔首点头答允。

　　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江氏已经牵着虎妞在仆人带领下到了院子里。这是主院，苏刑之前一直住着的，江氏作为正妻自然也搬到这里来。而虎妞还小，苏刑就没有给她安排单独的院子，只是在旁边辟了个连着的小院子，方便江氏照顾。
　　管家的婆子在旁边一一介绍，又将府里准备好的崭新衣裳捧进来，江氏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想自己带来的那些破烂细软似乎已经毫无用处，得悄悄丢掉，不然太寒酸了，唯恐被下人瞧见笑话了。
　　虎妞是坐不住的，又要跑出去玩，这次江氏死死地拉住了她，不让她乱跑，先熟悉了这里再说。

　　虎妞抓着桌子上摆着的柚子，有些郁闷，见江氏铁定心不让自己跑出去玩了，只好闷闷地说道：“娘，我饿了。”
　　江氏示意她桌上都是吃食，虎妞趴在桌边，说道：“我想吃文伯做的，他答应要给我做红豆糕的。”
　　江氏知道这几天女儿的胃口被这个老乡厨子养刁了，吃饭的时候先要问一句做饭人是谁，知道是文伯做的，才动筷吃。这真是不好的习惯，但江氏转而一想，现在自己已经是状元夫人，女儿也变成千金小姐了，要吃指定厨子烧的，也不过分，于是便纵容了下去。

　　文伯在小厨房里揉着面粉，抬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