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狼少年》夏荼

18、chapter18.命运·女巫

　　白桦树如同守卫的士兵一样站在道路的两旁，安静无声，而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白桦树的叶子洒在沥青路上，斑驳而无声摇曳。

　　叶苒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心乱如麻地走在白桦树的街道上：“布丁，怎么会是一只狼呢？”原本厚重的刘海被她自己揉得像是顶了一头草帽，活活就像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难民一样。

　　临走前，冈本田为她打了一支疫苗和一支破伤风，只是清理伤口的纱布和碘酒没有了所以只能让叶苒出来买，不过好在药店离马戏团很近，就在白桦路尽头马路的十字交叉口。心里装着事情的叶苒迷迷糊糊地推开爬山虎附着的大门——

　　一秒。

　　两秒。

　　三秒。

　　足足迟疑了三秒，叶苒捂住张开的嘴瞪大了一双眼睛，而里面排队的人们回过头来‘看向’吃惊的少女。然而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所有人都闭着眼睛，仿佛沉睡在梦里，可是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各异的，此刻不约而同地用着怀疑与责怪的目光看着少见多怪的冒失女孩。

　　……她大概是在做梦。

　　叶苒再一次揉了揉眼睛，然而面前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改变，大家依旧闭着眼睛用着谴责的目光看着她。

　　在迟钝了三秒之后，叶苒条件反射地弯腰鞠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众人看见盯着一头可以媲美鸡窝的少女出了门，十秒后又走进来。

　　叶苒反射弧没转过来：“嗯？我又走错了吗？”说着，她又要转身推门走出去。

　　“等一等。”

　　在诡异而神秘的石屋中央坐着一个带着宽帽子的老妇，她伸出枯枝一般的手，紫色的长指甲颤颤巍巍地指着叶苒。伴随着她的动作，那些排队的男人和女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队伍。

　　“我？”叶苒犹疑地指了指自己，然而得到的是那个老妇人肯定的点头。

　　在老妇的身旁，一个和叶苒差不多大年纪的长卷发女孩先是惊讶地看着一脸懵逼俏皮的叶苒，紧接着，她眼底伸出快速地划过了深紫色的华光如同流星划过夜空时拖出的绚丽尾巴。在那抹光芒彻底消失之后，漂亮的少女整理了一下头上巨大的黑色女巫帽子，走到叶苒面前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欢迎光临垃圾屋。”

　　垃圾屋？

　　叶苒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在石屋的角落中放着大小不同色彩不同的水晶球，而中世纪风格的烛台在角落里幽幽燃着火，倒映在水晶球中折射出漂亮的光线，让幽暗的房间看起来带着神秘的色彩。赤铜色石头砌成的墙壁上覆满了爬山虎的藤蔓，而藤蔓下的墙壁刻着而所有等待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闭着眼睛，却让人能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那灼人的目光。

　　叶苒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当机立断地往回走：“我觉得，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不然一天之内怎么会有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带着女巫帽子的少女没有让她离开，反而拉住叶苒的手拖着她往里走，她回头朝有些挣扎的少女笑道：“嗯，确实，一般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睡醒。”

　　原来是在梦里。叶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少女轻笑了一声，紧接着说道：“不过放心，你现在是在现实中。”看着叶苒快要晕厥的样子，少女丝毫没有见外地介绍着自己，“卡珊卓拉，我的名字。”

　　“卓拉，你好。”出于友好的态度，叶苒扯出一个不算僵硬的弧度。

　　被卓拉领到老妇前面的桌子前坐下，叶苒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面前有些严肃的老妇人身上，硬着头皮拘谨地说道：“您、您好，我叫叶苒，额……可以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在做什么？”

　　卓拉亲昵的抱着老妇说道：“这里是垃圾屋，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被预言家垂怜的人。这是我的亲姑姑米蒂亚，她是一位伟大的预言师，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来找她预言未来的。”

　　很难想象，老妇人竟然只是这样一个漂亮少女的姑姑。

　　然而，这件事情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来讲，已经完全不足为奇。

　　叶苒呼出一口气，看向一直深深打量着她的老妇人那充满魔力的双眼，怯怯说道：“额，对不起，我出来只是为了买药的。原先这里有一个药店，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走错了……我、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去占卜。”说罢，少女脸红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带着囊中羞涩的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自始至终，那个坐在占卜桌前的老妇人都没有说话。

　　卓拉手疾眼快地拉住叶苒，有些抱怨地嘟了嘟嘴：“哎呀，你怎么总想着离开啦！不用担心，垃圾屋有一个规矩，就是凡是能清醒着走进这里的人们，都是不用付出报酬的。”

　　叶苒弱弱地摆了一下手：”卓拉，我也不太想占卜。“

　　毕竟，不用占卜她都知道自己衰神附体，她还担心自己的未来能一团糟糕到让水晶球当场炸掉。

　　她赔不起。

　　“不需要你支付任何的酬劳，或者是赔偿。”米蒂亚仿佛听到叶苒心里的嘀咕，语气平静地说道，“那么现在请把手伸出来放在我面前的水晶球上。”苍老的皮肤饱经风霜，而眼窝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虽然时间在她的面容下留下了痕迹但是依旧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女子。

　　叶苒一愣，而卡珊卓拉随即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姑姑不喜欢有人拒绝她。”

　　少女的话音落，叶苒就想也不想地坐回了椅子上，胸离桌子一拳远，眼离桌子一尺远，整个人呈两个标准九十度坐在椅子上。

　　“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叶苒乖乖伸出手掌，依言而做，而放上去的那一刻，手掌心之下的水晶球便莹润地发出了淡紫色的光。叶苒吞了一口吐沫，有些害怕地问道：“大师，水晶球真的不会炸掉吗？”

　　米蒂亚有些无语：“不要说话，专心一点。”

　　一旁的卡珊卓拉忍不住一笑——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等到面前的少女安静下去，女巫的手才在水晶球上缓缓移动着，她闭上眼睛嘴里虔诚地吟唱着：

　　清晨的薄雾打湿了圣洁的礼服，

　　通往圣堂的路坠入黑暗的迷途，

　　让我们一起祷告，

　　以爱之名请父宽恕，

　　那已被鲜血与谎言浸染的国度。

　　此时石屋中所有的水晶球被女巫充满着魔力的手牵引着，折射的光华集中到少女的身上，只见她绸缎一样的黑发上泛着光泽，标致的眉眼在光芒的照耀下似乎褪去了平日里的呆萌，只剩下映出璀璨到耀眼的漂亮。

　　米蒂亚灰色的眼睛中落下一滴晶莹的泪，而眼泪掉落在水晶球上，融入其中消失不见。叶苒睁大双眼，看着水晶球中安静的雪花被卷起，在狭小的空间中飘舞旋转，仿佛永不停歇。

　　这是神奇的魔法吗？

　　米蒂亚仔细地聆听着从水晶球中传来的声音，她灰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水晶球中雪花的起起落落，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的魔力，语调平静却又抑扬顿挫地说道：

　　“火光灾难噩梦被尘封在树林中，记忆的碎片散落于土地的裂缝。”

　　“当封印逐层撤去的时候，记忆会重新回来，而命运出现抉择，毁灭或者重生。”

　　“欺骗与谎言会不断上演，杀戮和死亡会笼罩着你。”

　　“你不可以相信身旁说着谎言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会是危险。”

　　“如果想赢得命运的眷顾，就要按照心脏的指示，选择谎言或者真心。”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整个人恍若被雷劈焦了，叶苒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大脑运作的速度根本根本上女巫预言的节奏。

　　谁能告诉她，米蒂亚到底在说些什么？

　　米蒂亚不满地看着发怔的女孩，挑起眉毛严肃地问道：“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水晶球都已经显示出灾难了，一般人难道不是应该反应很激烈吗？这个女孩子的神经到底是有多粗，听到‘灾难’两个字居然还在发呆？！

　　叶苒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将张开的嘴巴合上，她认真地说道：“额，我有在听。”

　　只是没听懂罢了。

　　米蒂亚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少女： “那请问，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叶苒为难地摸了摸额头，刚才几道雷劈下来，已经把她的记忆完全打乱了。然而面前的女巫用一种‘说不出来我就诅咒你一辈子’的目光盯着她，于是叶苒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这个灾难要来了？还有什么封印要解开了？身边人都会说谎？不要相信任何人……？”说到最后，少女越来越没有底气，心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米蒂亚。

　　看着少女无辜又可量的眼神，米蒂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枯枝一般的手执起叶苒的手贴近少女的心口：

　　“那么，现在呢？你感受到了吗？”

　　怦怦！怦怦！

　　手掌心传来心脏顽强的跳动，叶苒茫然地看着她：“米蒂亚大师，感受什么？”

　　“你、心、脏、的、跳、动！！！！”米蒂亚张开紫色的嘴巴咆哮道，阿西，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孩子。

　　叶苒看着愤怒的米蒂亚，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感受到我心脏的跳动啊。”米蒂亚的脸色似乎好了好，叶苒的胆子也大了些，反问道，“可是，心脏如果不跳的话，那不就是死了？”

　　两旁的火盘上砰地一声就燃起了两团火，卓拉连忙按住几乎要揭竿而起的米蒂亚为她顺着气：“姑姑，人家是第一次来，不要生气吓着人小姑娘了。”

　　叶苒感激地看了一眼卓拉，对米蒂亚糯糯说道：“真是万分对不起了，米蒂亚大师。”

　　米蒂亚泄气地驼着背，苍老的眼窝深深地陷下去：“不能再迷糊下去，水晶球显示着你的身旁已经存在着恶魔，当封印解开的时候，如果在那之前你不能正确地指认出狼人，那么你将会掉进死亡的深渊，万劫不复。”

　　“狼人？是以烈说过的那种会在月光下变成半人半狼形态的人吗？”少女迷糊地喃喃着，“会要我的命吗？不会吧……”

　　米蒂亚深深地注视着茫然无措的女孩，她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八音盒钟表——复古的构造，透明的水晶，复杂的齿轮，有些在转动，而有些已经停滞。米蒂亚干枯而长的手指放在那八音盒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美感：“告诉我，你从我手里的八音盒钟表里看到了什么？”

　　叶苒认真地凑过去，光芒跳跃在她鼻尖的弧度上，带着虔诚的味道：“钟摆在摇晃，秒钟在转动，可是分针与时针却停止了。”她微微偏过头，有些恍然大悟，“哦，是后面的齿轮没动。”

　　还好，还不属于无可救药的笨法。

　　米蒂亚后怕地松了一口气，抚摸着手里的八音盒，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秒钟在转动，因为它的齿轮仍然在快速地转动，而分针的齿轮却因为一颗钉子的丢失而停止了下去。当分针不再移动，哪怕秒钟转动得再快，时针也无法前进一步。”

　　“那，为什么不去再装一颗钉子？”
　　少女的神情天真中带着无辜，仿佛从不曾经历过命运的波折。

　　米蒂亚意有所指地说道：“因为那颗钉子是无可替代的，代表着分针至高无上的荣耀。”顿了顿，她看向手中八音盒中快速转动的秒表，“可你看当分针停止了转动，时针也就不会转动，一块表盘便独属于秒针……秒盘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颗钉子的出现。”

　　叶苒轻笑了一声，打趣地问道：“那颗钉子都已经消失了，难道还会自己回去吗？”

　　她的话音落，少女的手腕便被米蒂亚轻轻握住——

　　“会的，那颗钉子会在命运的暗示下，回到这块钟表之中，带领时针重新转动。”

　　叶苒长长地哦了一声，有非常疑惑地问道：“不过大师，我还是想问一句，狼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米蒂亚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因为，你威胁到了所有狼人的存在。”

　　少女沉默了半响，看着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她觉得自己可以结束这个怪力乱神的梦境了。

　　米蒂亚长长的指甲触碰到她的心口，透过衣衫传来冰凉的温度：“要记得，跟随着心脏的指示，它会告诉你最正确的答案。谁在欺骗你，假意或者真心。随着心的方向，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叶苒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她抬起头，只见米蒂亚枯枝的手指微微捻住——

　　下一秒，本来端坐在桌前的叶苒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而米蒂亚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一个清亮的响指，少女便神奇地消失在石屋之中。

　　卡珊卓拉眨眨眼睛，吐出了一口气，微笑道：“那个女孩，拥有很神奇的命运。”

　　“如果以后再遇见那个孩子，你可以告诉她，你所能看到的预言。”

　　卡珊卓拉脸上的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姑姑难道忘了？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人会相信吉普赛人的预言，因为他们的天性就是欺骗……没有谁能够打破法则的诅咒。”

　　米蒂亚注视着安放在桌上的水晶球，眼睛中带着慈爱的光：“卓拉，法则是由最强者订下的，预言是水晶球的谎言，就看你自己到底是如何选择。”说罢，她挥了挥手，面前的队伍重新排了起来。

　　而一旁的少女握紧了拳头，低下头——

　　狼人杀的国度奉行欺骗，没有人会彻底相信谁？

　　那么，那个女孩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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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微博：山海经里有条龙
真人版视频一点进去就可以看到，重要的话说三遍。第二遍（为了宣传，我真是拼了）
此章节的有两段话会出现在视频里，大家注意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