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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拜师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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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初宋大仁同张小凡说过的,大竹峰什么都比别家少,唯有这房间,却是管够的,就连凌大义不过七八岁也被分了一间房。
“小师弟,山居清苦,你年纪又小,如今还不能说话,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来找我和其他师兄,我们会帮你的。”宋大仁放柔了声音,在儒雅之外更添了几分温和。
凌大义点了点头,微微勾勒出一个笑颜。宋大仁也笑了笑,只是手中还抱着兀自沉睡的张小凡,看上去颇有些怪异。
宋大仁又交代了诸如厨房一直备着热水,换洗的衣物稍后给他拿过来之类的话才带着张小凡离开。
凌大义一个人在房中,推开窗,可以看到外面就是来时经过的小院子,有石桌石椅,还有稀疏的几株黑竹。这里不是他以前的房间,他以前的房间不在这一侧,所以那边推开窗是看不到院子的,只能看到竹林和石壁。屋里的摆设却都是一样的,他本就是空无一物上山来,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后来添置的,所以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当然离开时他也并不甘愿。
他记得,十年后他回来带走小灰时,不由来到自己的房间,屋里五师兄和六师兄正在打扫,五师兄说梦见他回来了,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把师父吃得十分开怀。而一向把“打个赌”挂在嘴边的六师兄却第一次没有跟五师兄打赌自己还会不会回来,只是感慨物是人非,人都会变。
凌大义突然好想大黄和小灰,说起来,方才来时竟没见到大黄,也不知是躲在什么地方吃肉骨头呢,还是藏起来准备吓吓新来的人。
那时候师父师娘新丧,大黄一直郁郁寡欢,这精神矍铄的老狗竟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后来一切都安定下来,他带着小灰在草庙村定居,大黄却不知循着什么踪迹自己找下山来,和他住在了一起。失去了青云山的灵气庇护,大黄可见地苍老起来,精神也没有在大竹峰时那么好了,要不是自己在给它吃的肉和骨头里加入各种药材,又让小灰时时给它灌注灵气滋养,恐怕根本熬不过那之后的几百年时光。
安顿好张小凡过来送衣服的宋大仁打断了凌大义的思绪,送走了大师兄后,凌大义也不再胡思乱想,去厨房取了热水,也不顾右腿上的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眼下他竟是一点也不难过。
其实也怨不得他,草庙村惨案于他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该恨的恨过了,该怨的也怨过了,兜兜转转几百年,再多的情绪也都淡了。早上忽然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也是震惊大过愤怒,疑惑超过怨恨。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回到了梦寐以求的大竹峰,师父也不知为何对他很好,他心中那一抹甜丝丝的滋味是怎么也甩不掉,让他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真真是为难了。
洗过澡,凌大义方觉轻松了许多,腿上的伤也不知上过什么药,只是半天功夫就已经结痂收口,虽然走动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妨什么事了。穿上曾经无比熟悉的衣服,凌大义心中的满足感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述,尽管这衣服穿在身上还有些太大,尽管不知道他这个意外生存下来的人将来会如何,可此时的凌大义却躺在床上安然入睡了,毕竟这身子也只是孩子罢了。
这一睡竟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凌大义才被空空如也的五脏庙唤醒。也不知是早就计算好还是事有凑巧,凌大义方才醒来,宋大仁便在外敲了敲门。凌大义不敢怠慢,赶紧套上外衣,给师兄开了门。
却见门外除了宋大仁,还有有些迷惘的张小凡。凌大义想到,是了,当时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醒来,然后宋师兄便带着他去吃了东西,再然后就是真正改变他一生的拜师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他一心想着报仇,师父责他满身戾气,他为求师父收他为徒,出口便道:“我学了本事定会守护天下苍生的。”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哪怕是入了魔教,哪怕是身处地狱,他依然能够问心无愧地告诉师父,自己没有违背承诺。师父曾责他为了一己之诺背弃了对师门的承诺,可他真的很想告诉师父,他没有,他一直都在守护天下苍生,守护着应该被守护的生命。他曾一度认为师父不相信他,可是义庄那一夜,师父当着道玄,说自己始终是他田不易座下第七弟子的时候,他明白了,记着他这句承诺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人。
想起往事,凌大义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异样,只是他的心境早已不是小孩,一些小小的起伏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一边吃着东西,宋大仁一边向他们介绍了大竹峰的情况,其实这些凌大义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听来还是觉得亲切异常。
只是介绍到现在的几位师兄时,问题就出现了,张小凡有口无心地多了一句嘴:“大义师兄跟大义你同名呢。”
宋大仁闻言也是愣了一下,因为这小师弟不能说话,而另一个师弟一直沉睡,所以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小师弟也叫大义?”
凌大义看了眼张小凡,暗叹以前的自己还真是笨,也难怪师父一直那么恨铁不成钢了,明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不会帮下忙啊?!
张小凡大概是记起了凌大义的窘境,赶紧解释道:“是的大师兄,大义是凌大叔的儿子,比我小四岁,如今刚好七岁。”
说起村子里的人,张小凡又难过起来,连带着凌大义也不得不装出几分惆怅,事实上,他已经连那个凌大叔的模样都已经忘记了,只是依稀记得是村子里的屠户。
“那就有些麻烦了,”宋大仁安慰地拍了拍张小凡的脑袋,话却是对着凌大义说的,“一会儿我问问师父,让他给你赐个新名字。”
凌大义乖巧地点了点头,又低头喝起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