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小凡[诛仙×青云志]》韦七夫人

264、天音（9）

　　小天音寺在须弥山顶，但也不似玉清殿直接绝顶于通天峰，从小天音寺出门，还能再往上走一段距离，才是真正的山顶，只是周围都是密密匝匝的竹林，很少有人上去。
　　凌凡义站在山头，看着山下因为天色已晚而沉寂下来的大天音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年，他原谅了普智的作为，相信普泓的慈悲，感激普德出借星盘，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抹去他心中带着淡淡恨意的疑惑。
　　既然普智后悔，普泓慈悲，天音上下都是善良的，那么为什么要放任他这个恶因在青云长大结果。
　　今日，这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可却并非他希望听到的。
　　果然只有天地不仁，才能以万物为刍狗吗？纵然是普泓、道玄这种修为已经无限接近仙的人，也做不到以平等的心对待众生，道玄从天而降的那一剑，普泓为师弟放弃了他。
　　“师弟！”身后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凌凡义的遐思。
　　凌凡义回头看去，果然是陆雪琪正信步走来。四周都是昏暗，唯有她一袭白衣，宛如仙子步下云端。
　　“师姐怎么上来了？”凌凡义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陆雪琪身上，“山上夜寒露重，你还有伤在身。”
　　陆雪琪没有带天琊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她轻轻拉了拉凌凡义的衣服将自己裹紧一些，一边道:“是小白前辈把我接上来的，她说你们去见了普泓大师，都，都不太好。”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月色暗淡，星光灿然，山顶处的风吹得四周竹枝哗哗作响。
　　“我猜你会喜欢这儿，”陆雪琪叹了一口气，“上山时我就觉出来了，这儿很像小竹峰，想来和大竹峰也相差无几。出来那么久了，你应该想田师伯了，所以我就顺着山路上来看看。”
　　凌凡义笑而不语，陆雪琪也默默无言，对着灿烂星空，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许久，凌凡义才轻轻道:“师姐，谢谢你。”
　　陆雪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是那样温柔。
　　“我们下去吧，夜深了，当心着凉。”凌凡义微微转过身子。
　　陆雪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凌凡义，二人徒步回到了小天音寺，凌凡义才想起陆雪琪的行李都在大天音寺。
　　此时夜已经深了，陆雪琪的身体还很虚，徒步下山免不了要着了风寒。法相又在照顾林惊羽，凌凡义现在也不想见到他们，不得已他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陆雪琪休息，他则到山腰处的大天音寺去把陆雪琪的行李和天琊剑拿了上来。
　　陆雪琪没有拒绝凌凡义的好意，陪着他在山上占了半宿，她确实有些不太舒服。她不想总是做他的包袱，要是这时候生病，肯定又要拖累他。所以，陆雪琪乖乖地在房间休息，甚至没有多嘴问一句，凌凡义要去哪里。
　　凌凡义出了房间也没有走远，他去了普智所在的那个小院子。
　　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凌凡义站在门外，默默地看着紧闭的门。别人不知道张小凡在里面做了什么，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这里，他和普智默默相对。草庙村的那一夜，这个慈祥的大和尚微微笑着让他喊他一声“师父”；他传他功法口诀，嘱咐他每天练习一遍，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把嗜血珠交给他，让他找一个无人之处扔掉；他说“你决不对旁人说起此事，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能说”，他说“我死也不说”。
　　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猛回首已经十多年。
　　他虽身死，可魂魄难安；他虽未死，而精魂已消。兜兜转转，他们这不足一日的师徒二人，竟是如此相似。
　　在这一夜一日间，他将自己的一生想了一遍又一遍。
　　初上山时，师父的教导始终没有忘记，守护天下苍生，让浩然正气长存于天地。纵然自那以后，所见种种皆是因为正魔敌对、人妖殊途、世俗偏见所产生的的杀戮与悲剧，他也未曾改变初心。
　　这世间再是残酷，仍有他想珍惜的、守护的亲人、兄弟、朋友、敬仰之人。
　　普智造成的悲剧已经不可挽回，而他不能再创造更多的悲剧。
　　就是这一日一夜，张小凡或者说曾经的凌凡义决心放下一切仇与恨，原谅普智，也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