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多娇》林遇

6、月上海棠（6）

　　林霁这天刚巧与江炎在聚仙楼吃酒。
　　江炎心说虽然平日里他这顽子劣性难改，但终究要成自己妹夫了，为了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还是提点他几句才成。
　　谁料才说了一句，林霁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等等，季然，我怎么就成你妹夫了？谁告诉你的？”季然乃江炎的字。
　　江炎瞧他这会儿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是你瞧上我妹妹了，才让你母亲到我江府说亲？”
　　林霁愣了好久，这就起身：“胡闹，真胡闹！”

　　他要走，江炎终于觉察出不妥，拉住他：“林子规，你这是何意？”
　　林霁道：“江兄，我可没说看上你妹妹，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回府跟我父亲说。”
　　说完江炎脸色更差。
　　林霁再解释：“我是说，我没想娶你妹妹！”
　　得，更糟了！

　　江炎怒目圆睁，两句之内，竟动起拳脚来了。
　　好在两个少爷今日在小间儿里私聚，倒没把这话传到外人耳朵里，打架的事也只有屋里贴身小厮知晓。

　　林霁和江炎打这一架没占便宜，毕竟人家是替妹妹出气，手下根本没留情。
　　回去的路上林霁坐在马上想，这江炎也忒糊涂，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倒先动起手来了，竟还敢教育他收敛？他江炎能好他多少！

　　林霁越想越不痛快，成全见少爷脸上挂彩，心里也叫苦，这若叫侯爷和夫人看见了，他一定又挨骂！
　　这边成全还没想好怎么瞒着，那边江炎回家就一通发火，把前后经过都同江启山夫妇摊了个明白。

　　江启山面露难色，这林霁的话中意思……似乎真是有了什么误会？
　　江炎仍在气头上：“玉暖这等女子嫁他怎么了？他倒好，好像还委屈上了！我看，这林子规太不识好歹了！”
　　江启山自然稳重些，低声说：“此事莫要声张，也先不要让你妹妹知道，不管个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差人同武伯侯问个清楚便是，别的闹出去让别人看我们笑话！”
　　江炎道：“我亲自去见武伯侯！”

　　于是林霁这边刚在房内换过衣裳，那边江炎已经登门拜访。
　　林葛朝差人请林霁到前厅这么一问，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林霁自己还郁闷呢，自己婚姻大事，怎么就被别人给做了主？
　　他老实跪在地上：“爹，儿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今日之事，确实误会，江小姐金枝玉叶，姿丽傲然，哪是我能攀得起的。”
　　江炎听了，心头火更盛，借口，这一听就是借口！
　　秦氏在旁，亦是摇头。

　　林葛朝见此，连忙对江炎说：“季然莫急，今日你就请回，我与子规将这事说道个明白，若真有误会，定会亲自到太常丞府上赔礼道歉！”
　　江炎这边刚走，林葛朝一挥长袖，桌上壶盏尽数砸在地上。

　　林霁头疼：“爹……”
　　林葛朝大怒：“闭嘴！你今日只同我说一句话，那江小姐，你是娶还是不娶！”
　　林霁抬头，直望父亲的眼睛：“爹，我说过了，儿子的事，自己做主。”
　　林葛朝心头一痛，跌坐在太师椅上。
　　秦氏忙上前相扶：“侯爷，你不要气坏了身体……”
　　林葛朝缓了一会儿，招人来说：“来人！荆条拿来！”

　　今墨次日一早到老夫人房里就见红玉正着急。
　　原是老太太听说了前院儿林葛朝对林霁动了家法，林葛朝自己也被气得急火攻心，今早一下朝就被人抬了回来，卧床不起。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替儿子着急，也替孙子着急。

　　怎么好端端的，这老四又闹了起来呢？
　　前些日子还见林葛朝提起林霁就嘴上挂笑，又前后张罗要去江家提亲的事，家里才安生几日，就又这般模样了。

　　早上起来用早饭，老夫人觉得胸口闷堵，胃口一直不好，到了晌午，也是一口饭没动。
　　红玉彻底没辙，午后对今墨说：“老夫人一天了没进一口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今墨也无法，只得说：“我去给老夫人泡壶花茶。”

　　茶端上来，老夫人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却未睡。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老四还在祠堂跪着呢？”
　　今墨忙说：“红玉姐姐去问了。”

　　老夫人这才睁眼瞧见是今墨，慢慢点头，“小的小的不省心，老的老的也是麻烦多。”
　　今墨浅浅笑：“老夫人身体重要，刚听红玉姐姐说，圣上今早钦赐太医为侯爷诊治，侯爷此刻已无大碍，只是还生着四少爷的气……”
　　老夫人稍稍心安，想起林霁，恨铁不成钢：“你说这老四，他到底怎么想的，那日见江小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来说反悔就反悔了。”
　　今墨心说，倒也没听四少爷真说过对江小姐有意，左右不过是长辈人自己自做主张罢了。

　　自然，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今墨为老夫人递上茶：“四少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老夫人抿一口，叹说：“怎么这四月天还有菊花能泡茶？”
　　今墨道：“去年入秋我同青莲姐姐摘了雏菊做香包，不想这花脱了水也能存过冬，沏茶喝，香味正浓。我听红玉姐姐说老夫人您胃口不好，想来泡些菊花茶，为老夫人清清火。”
　　老夫人呵呵笑起来，摸着她的头：“你真是个有心的。”

　　这边老夫人喝了半壶茶，心口果然舒坦多了，甚至还吃了两块酥饼。
　　红玉回来时告知老夫人，侯爷火气未消，还罚着四少爷呢。
　　老夫人问：“可曾送去吃食？”
　　红玉道：“侯爷不让……厨房那边也就不敢送，四少爷从昨日到现在，水米未进。”
　　老夫人顿时心疼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林霁毕竟是老夫人的孙子，林葛朝以前将他捧在手里宠，老夫人又何尝不是？
　　若不宠爱，老夫人这把年纪了，哪会拉下脸面为他一个庶子说亲。

　　听闻林霁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老夫人就说：“叫人备饭菜给他送过去。”
　　红玉犹豫：“侯爷那边……”
　　老夫人严正道：“下人们不敢送，我这当奶奶的心疼孙子也不成了？只管送！”
　　红玉忙应下。

　　还没走远，今墨追上，递了荷包，里面装的是雏菊花。
　　“老夫人说，这茶不错，让四少爷也尝尝，好浇一浇他那倔性子……”
　　红玉笑：“你总有法子能哄得了老夫人，倒不如你也去哄哄四少爷，教他别再跟侯爷作对。”
　　红玉这会儿倒忘了先前叮嘱过今墨的话，她跟在老夫人身边二十年，此刻急老夫人所急，哪管得了这么多。

　　今墨一愣，推脱：“我哪行……”
　　还没推开，红玉便说：“行不行试试便知。”
　　说罢，将荷包塞回今墨手里。

　　今墨在后厨同嬷嬷一起备好饭菜，又亲自沏了茶。
　　给林霁送饭送茶，她是真的一万个不愿意。
　　倒不是对林霁有什么意见，只是一想到那人不正经的模样，今墨便不自在……

　　提篮踱步至祠堂门外，今墨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祠堂是重地，旁人不得轻易靠近，这会儿，她却听得门内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今墨轻轻推了条缝，见正当中跪着的是林霁。
　　衣服是上好的水蓝绸子，绣远山飞鸟的雪白滚边，袖间缀一株木槿花，开得正盛。
　　这人本是被罚，可现在却正恣意斜躺在地上。
　　他身旁，是成全。

　　成全小心翼翼说：“少爷，你到底为什么不愿娶那江小姐呀？江小姐那么漂亮，听说还是个才女，侯爷和夫人都很喜欢……”
　　林霁满不在乎说：“谁喜欢谁娶她，我可不娶。”
　　成全道：“少爷，不是说才子佳人，英雄都爱美人吗？你咋不爱江小姐？”
　　林霁大笑：“你小子从哪儿学的这些？”
　　今墨仔细瞧，才发现他正啃着一只果子。

　　成全摸着脑袋：“不是听曲儿里唱的吗？还是说，少爷你想娶禾花楼的那珺娘？”
　　正在这时，林霁突然提声说了句：“谁在门外？”
　　成全惊，连忙拿起身旁的篮子往那祖宗牌位下的桌子里钻。

　　门外的今墨亦是一怔。
　　既是被发现了，便推门款款而入。

　　垂首至林霁跟前，她施礼道：“四少爷，老夫人差我给你送饭。”
　　林霁顿时开怀：“原来是你啊？小瘦猴！”
　　今墨：“……”
　　她蹲下身来，一一将饭盒取出。

　　成全在桌子底下瞪大了眼睛，林霁把手里的果核朝他扔去，笑他：“出来吧，小瘦猴不会告密的，对吧？”
　　最后那句，是看着今墨问的。
　　今墨顿了顿，点头。

　　成全爬出来，也认出来今墨。
　　“原来是你啊……”
　　林霁瞥他一眼，成全连忙噤声。
　　成全很有义气，他心想如果今墨不告密他偷偷给少爷送果子，那他定也不能同少爷告密她摸过乘风。
　　殊不知，那件事早被林霁看在眼里……

　　嬷嬷得老夫人的命，特意准备了好几人份的吃食，林霁叫成全一起吃。
　　他虽然身为少爷，但对下人十分大方。
　　成全嘴馋，两口吃了一只鸡腿，又问林霁：“少爷，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想娶珺娘呢？”
　　今墨不由也竖起耳朵，听林霁道：“别瞎想，我谁都不想娶，当务之急，最不想娶的就是那江五！”
　　成全仍是不懂：“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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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留言变少，收藏冷淡，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