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交》且闻以歌

2、第二章

　　从酒吧里出来，外面已是夜深露重，叶澄婉言谢绝了肖轻寒准备叫人开车送他回去的打算，目送他们先上车离开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在路边打到一辆出租，坐车离去。
　　一路上，叶澄的心仿佛还留在酒吧中似的怦怦跳个不停，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gay吧，也是第一次经历那种场合，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在，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涉足，不过，今晚对他来说还是收获颇丰的，想起不久前他与那个男人的相识相处，叶澄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仿佛还在发烫的脸颊，借此希望自己赶快平静下来。
　　从两人为数不多的交谈中，叶澄发现肖轻寒还是很好相处的，虽然感觉那个人话不多，对人仿佛也不太热情，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要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他想，这算是两人成功交上朋友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再接再厉。
　　回到自己租住的五十多平的房子里时间已经很晚了，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叶澄强撑着困意快速洗漱冲完澡，倒在床上睡去。
　　翌日清晨。
　　“小澄，早啊。”
　　“早。”常年养成的生理时钟让叶澄准时地出现在公司门口，他朝迎面走来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
　　顾非走近打量了他一眼，一手搭上叶澄的肩膀，两人边往办公室走，顾非边道：“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没有啊？”叶澄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什么没有，你那黑眼圈快能跟国宝相媲美了。”顾非叫道。
　　“你别大惊小怪了，哪有那么夸张。”叶澄赶紧示意顾非降低音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是最近工作忙，累了点，周末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顾非也确实是有些夸张了，叶澄出门前特意在眼下稍显黑影的地方拿洗脸巾敷了敷，做了淡化处理，如果不靠近仔细看的话，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叶澄知道顾非是真的关心他，两人从读大学开始就是关系很好的舍友，因为专业兴趣相同，性格又互相合得来，所以一毕业，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家公司，尽管叶澄知道，以顾非的家世，他本应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因为在不同的项目组，在办公室门前分开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一晃眼就到了午饭时间，叶澄和顾非与往常一样去了公司餐厅用餐。
　　“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叶澄发现顾非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非喝了一口鱼汤，随口道：“没事。”
　　叶澄根本不信，双眼紧盯着他，“到底怎么了？是……你那项目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别瞎猜。”
　　“那是……”
　　顾非停下夹菜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烦躁道：“还不是我爸让我去他那边的事。”
　　叶澄沉默了，顾非家是三代当官的，顾非的父亲如今在本市政府里担任要职，因为是独生子，所以顾父一直对顾非寄予厚望，希望他走仕途，将来有个大好的前程。可是顾非……他以前总跟自己说什么最受不了当官的那一副作派，不喜欢官场上的氛围等等之类的，父子二人因为这件事关系闹得挺僵，谁也不愿跟对方妥协，现如今顾非能跟他一起在这个公司里共事一年多的时间，想必已经是顾父最大的宽容了。
　　在这件事上，叶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道：“顾非，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作为朋友，我都一定会支持你，只是这件事对你的前途挺重要的，你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
　　看着叶澄一本正经、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顾非反而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手托腮，凑近他道：“哎呀小澄，你可真是一个贴心的暖宝宝啊。”随后又不在意地一撇嘴，“算了不提了，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叶澄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顾非赶紧转移话题，“哎，对了小澄，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好久都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不是说考上大学了吗，这么长时间不见是不是长得更帅了？”
　　叶澄有一个相差五六岁的亲弟弟叫叶淳，自从十五岁父母去世以后，剩下他与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靠着父母留给他们的一点资产，兄弟两人在相互扶持中渐渐长大，叶澄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好不容易等到大学毕业，他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工作努力挣钱，让弟弟能够无忧无虑地上学读书，不为生活发愁。可是……
　　猛然听顾非提起小淳，叶澄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轻抖了抖，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垂下眼睑，只瓮声瓮气地含糊道，“嗯，嗯。”
　　坐在他对面的顾非似乎察觉到叶澄有些不对劲，收起之前的不正经，关切道：“小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没有，”叶澄抬起头，朝他微微笑道，“我没事，可能是吃得太饱了，不太消化。啊，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说着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顾非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若有所思。
　　下午下班前，叶澄把该做的工作全都搞定了，时间一到便准时离开办公室，坐地铁回家。
　　因为一个人住，所以晚饭叶澄只简单地做了一小碟木耳炒蛋，煮了碗白粥对付过去。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妥当之后，叶澄拿了本书靠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放在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叶澄一瞥来电显示，猛然把手中的书放下，快速接了起来。
　　“喂，叶澄。”
　　“是我，”叶澄应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与急切，道，“陈学长，是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有什么消息了吗？”
　　“这个……”电话另一端有些支支吾吾，叶澄瞬间觉得心火被浇熄了一半，陈学长是他在学校里通过社团活动认识的，为人热情和善，交友也广泛，毕业后自己创业当了老板，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叶澄想在下班之后再去打一份工，便拜托了陈学长帮忙留意，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叶澄顾不上失落，赶紧温声回道：“没关系的陈学长，是我之前麻烦你了，其实你肯帮我的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那头陈隶叹道：“你别这样说叶澄，我把你当弟弟看待，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关键这事我还没给你办成。”陈隶感叹片刻，接着又疑惑道，“话说你已经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了，怎么还要再去打工？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困难了？这样，我现在手头上……”
　　不等陈隶把话说完，叶澄就赶紧解释道：“不，不是的，学长，我只是觉得下班之后无事可做，不想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打份工，多挣点钱，改善改善生活。”叶澄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和缓道，“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慢慢找的，不必再麻烦学长了。”
　　说起来叶澄之前也有自己找过，但他所找的那些工作不是通宵就是工资太少，他不能耽误白天的工作，又想多挣点钱，因为现在的他确实需要存钱。现在想来，钱又多又不影响生活作息的工作确实挺不容易找到，他之前的想法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
　　陈隶在电话中说道：“先前我帮你留意了，确实有几个地方缺人，我亲自去问了问，看了看，那些地方啊，远的远，累的累，又挣不了几个钱，就算你愿意我还不肯让你去呢，图什么呀，是吧？”
　　叶澄心想，陈学长真是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后来有一个朋友来找我，偶然提起他兄弟那里最近生意很是红火，忙都忙不过来，我也就随口问了句，一听，员工待遇各方面还挺好，不远，在市中心，有固定工作时间，工资不低，还能挣外快。”陈隶说完，突然转了语气，很是遗憾道，“但是你猜，那是什么地方？”
　　叶澄沉默地等待着那头的答案。
　　“一家跟夜总会性质差不多的高级会所。”陈隶轻嗤道，“所以你也不用考虑了。要我说啊，你还是安安稳稳地上你的班，不要再想着……”
　　“陈学长，我愿意去。”叶澄突然出声道。
　　“……去打工，什么？”陈隶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澄语气坚定，道：“学长，我想去试试。”叶澄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可是峰回路转，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怎么还能挑三拣四、白白错过呢？他连酒吧那种地方都已经去过了，又怎么会介意在会所里打工，他恳求道，“学长，麻烦您再帮我这一次吧。”
　　陈隶听叶澄说这话不似玩笑，竟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连忙劝道：“你听我说叶澄，像那种地方，你根本就不了解，就你这样的进去，还不让人给生吃了？不行不行，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是不希望……”
　　“学长，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你让我去试试，行吗？”叶澄轻声询问，很快又补充道，“如果到时候真的做不来，我肯定不会再去。”
　　陈隶很是犹豫，他担心叶澄会应付不来，但又受不了叶澄好言恳求，最终道：“这样吧，我先跟我朋友说一声，先带你过去看看，你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
　　“真的吗？”叶澄欣喜道，“谢谢学长。”
　　叶澄是真的很感激，两人又聊了几句，才互道晚安挂上电话。
　　想到他或许有机会找到一份不错的兼职，叶澄心里很是高兴，这天晚上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