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岁月九（白浅×凤九）》吾有三页纸

46、白浅（22）

　　大祁以征伐成国，这边陲之城更是重兵把守，虽然因为往来人口众多，有些嘈杂，但瞧着城中不断行过的一队队巡逻的兵士，也瞧得出情况。我探出一点神识，穿过大半座城，附着在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年身上，一队士兵拿着画像拦着路人一个个比对，若是大胡子的男子还要被扯扯胡子辩辨真假，而画像上赫然便是这少年人。
　　不，不是少年，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衫，五官也算硬朗，粗看之下却是个少年人，但那确是个女子，哈，想不到胆敢在大祁皇帝出行道上公然行刺的梁家遗孤，竟然是个女娇娥！我觉得有趣，不由多打量了一番，又掐指一算，这梁家女儿，竟然带着国士命格。
　　国破家亡，满门被屠，只剩了她一人，如此凄惨的身世，却又是乱世之中难得一见的国士命格，命该成就一番大功名，孤胆行刺大祁皇帝，以今日情形，她当是必死无疑，偏偏我被墨渊残魄牵引来到此处，可救她一救，如此九死一生，也难怪墨渊那一缕残魄会附着在她身边。
　　那队士兵很快就要到她面前，她不动神色地背过身，谁料身后又来了一队士兵，同样拦起了人。

　　“姑姑，怎么了？”小九尚未恢复仙身，无法探视远处玄机，我朝她笑笑，“一会儿你便知道了。”随后阖目，元神出窍，须臾间已幻化到了那人身边。

　　“喂。”我拍拍她肩膀，只在她面前显出大半身形，就她看来，应该是个鬼怪浮在半空的样子。她唬了一跳，浑身一阵，倒是强行镇定咬牙未做出大动作，只干瞪着眼睛看我，像要把我看穿一般。倒是有点胆识，我感受到她怀中传来一丝熟悉的感觉，几不可觉，又分明是墨渊残魄的存在。

　　两面的士兵眼看着就要过来了，我好笑地挥手笼上了一层仙障，其实就是障眼法的小把戏，却足够糊弄人了，两队士兵都打了个罩面，谁也未看见站在这儿的我们，便对行过去。
　　这梁姑娘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我，随即反应过来，向我施了一礼，“多谢大仙援手，晚生感激不尽。”
　　“你倒是很有胆识，老身如此现身，竟也没吓着你？”不待她回答，我已施展出了缩地成寸的术法，拎着她穿过半城，往城中另一头的马车飞去。

　　而我神识一动，瞬息间已经元神归体。睁开眼，便看见凤九倚在我身上，探着头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原来这马车不大，我又坐在了靠外窗边，她知我元神出窍，又不方便跟出来，想要看看外头动静，只能透过我够着窗往外看。
　　她将半身的重量倚在我身上，乌黑的长发散在肩背上，几缕发梢便落在我的手心里，挠的痒痒的。这感觉太熟悉，恍惚间使我想起了做素素时，小九以狐形躲在我怀中，我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那时我已没了一双眼，又落了孩子，身体虚弱，靠在床上百无聊赖。也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手上的触感便更灵敏，也许那时身上很冷，故而那小狐狸在我怀里显得格外暖和，所以连这一点点触感都让我印象深刻。太熟悉的感觉，又恍然隔世，我不自觉抚上了这青丝柔发，待手抚上凤九背脊，触得她一抖，才发觉失礼。
　　“姑姑，你回来了。”她放开窗沿回身坐好，干干说了一句。我捏了捏手，掩在袖中，回了一句，“嗯”。
　　突有一人陡然出现在马车中，扑通一身落在地板上，正是那梁家姑娘，狼狈的正狼狈的爬起身。我如蒙大赦，连忙唤了她一声，“梁姑娘。”
　　“大仙？”她显然被我的法术弄得走着懵，看见我迷迷茫茫唤了一声，“我这是在哪里……”
　　“这便是带着那位残魄的梁家人？”凤九问道，“是。”我抬手对着梁姑娘，微微施法，她怀中便有一物应着飞出，是一块萦绕着薄弱灵气的小小玉佩，落在我的手心。

　　师父……我心中微叹，当初的墨渊上神何等威风，如今却只有这一点残魄凝聚在此，何等弄人？

　　“啊！”梁姑娘见我拿了玉佩，不由着急，可看我拿着玉佩。却又不再着急了，弯着腰拍了拍衣服，干脆神色泰然地坐在了地上。
　　凤九打量了一番，见她问道，“喂，你的玉佩被拿了，不着急吗。”
　　“仙人方才救过我的命，莫说这小小玉佩，便是要晚生的命，我也是该拱手奉上的。”她说的正经，凤九听得赞许点头，“你倒是蛮讲义气的嘛。”
　　梁姑娘微微一笑，冲她拱了拱手，“秒赞。”
　　我看她接的像模像样，不由哈哈一笑，“小九，你莫听她瞎说。小丫头，老身的手段你方才已经见过了，你是知道我要这玉佩，你是知道自己肯定没法子夺回去，所以干脆随我了，是吧。”
　　“是，不过仙人要是想要这玉佩，晚生也是确实愿意相让。”她一拱手一低头，“大仙既然援手，想也知道，晚生满门被害，这玉虽是我梁家家传信物，可梁家都不在了，留着玉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徒惹伤心罢了。”
　　凤九以眼神问我，我点点头，她便从我手中拿过了玉佩，她十指纤长又葱白如玉，摸索上头雕刻着的纹路，恰是一个古朴的梁字。

　　“既然梁姑娘如此说，这玉我便收下了。只是，我也不会白拿你的东西。”
　　坐下地上的人听见“姑娘”二字眼皮一跳，我从虚空中取了一块翠玉，施法将它幻化得与原来那块一般，丢给了她，“乱世之中，女儿家行事总是不易，这玉上我留下了一道咒法，可保你虚龙假凤不被人知，你身负国士命格，纵然梁家不幸，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是能遇到你命的中贵人，那么辅佐其建立建功立业，推翻这暴祁也是指日可待。”
　　梁姑娘接着玉佩，动了动嘴，最后只回了一句，“多谢大仙。”

　　我送梁姑娘离开大祁国境，才又回到了马车上，小九捧着那块玉佩仔细端详，我叹了口气，“师父花了许多万年，才堪堪凝聚起这么一点点残魄，可惜能够凝聚神魂的结魄灯不在我手中，只靠人力，想要重聚这元神，也不晓得还得多少年岁。”

　　“姑姑，上神复活有望，便已是万幸，你不要难过了。”小九捧着玉佩抬起手，悠悠叹了口气，“起码他还回的来，而有些人，注定再也不能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