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岁月九（白浅×凤九）》吾有三页纸

35、白浅（15）

　　忘记一切是什么感觉呢？
　　也许我做素素时懂得过，可我并不是素素，我有那些回忆，却并没有那样的感觉。
　　听说折颜的忘忧散很有用，不论曾让人有多执着的事物，最后也将不留丝毫痕迹。不论你是神仙也好，凡人也罢，想忘记的，不愿忘记的，睡上十几天，醒来以后便什么也不剩了。

　　凤九躺了十二天，我就在狐狸洞里陪了她十二天。不知怎么，这使我想起了俊疾山下，素素救回小狐狸照料的那些回忆。那时候素素什么人也不认得，一个人呆在山上小屋里头，只有一只贪睡的小狐狸，一睡好几日，每天牵着我的心，要看她许多回。
　　唤迷谷去十里桃林唤了一回折颜，可折颜尚在东海未归，我便只能自己守着她，看她安静的睡着，一日又一日。
　　窗下的凤尾草一日长过一日，我很想给它浇浇水，带他晒晒太阳，可迷谷说，“姑姑，这凤尾草受不得阳光，也不用太多水。”我也只好就挂着心，把它搬到小九榻边。
　　谁能想到，这样一株小小的凤尾草，竟然是那孩子断尾而化？这里头……还藏着小小一个命魄。听闻过九重天上的李天王家三公子，便是南海观音大士以金藕重塑的肉身，这凤尾花中孕育的是素素的孩子，是小九换来的。我一直想着，不是素素，小九的痴情并不是对我，可怎么也化解不了心中的难过。
　　那日我饮醉了酒，脑子却并不糊涂，本来还在担心一时失言道破了我在俊疾山的事，谁晓得听她后来言语，不知怎么，她四是知晓了一切。她说她想要忘记的时候，我竟然不晓得该怎么回她，情深皆苦，可若是忘记，却更残忍。
　　回了狐狸洞，才晓得胭脂公主来过一趟，必是言语之中被小九瞧出了什么，她才会千里迢迢跑到北海，来寻究竟。
　　我……怕是伤了她的心吧。

　　凤尾草长得极慢，我便拿神力灌输进草中，顶上才堪堪冒出头的凤尾花骨朵，一点点长大，我又不敢给它太多的神力，怕害了它。一边又头疼，不知该如何解释。

　　终于折颜从东海回来了，同四哥一道来了狐狸洞。小九还未醒，凤尾花却已开了出来，小小一朵，却很灿烂。
　　我托四哥看护小九，躲开他同折颜道清了原委，折颜沉默许久，才同我说，“小九这一翻着实过的伤情，忘了也未必是坏事。”
　　“那诛凤尾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念着小九那一条断尾，“可还有挽回的法子？”
　　“断了便是断了，她有意拿了一条尾换素素一个孩子，”折颜说这话时绕有深意看了我，“我所能做也只有助她，让那孩子平平安安开到世上。”

　　又过了许多日子，那一日又是一个天晴的好日子，我看着日头好，把小九幻回了估计模样，抱着挪到外头晒太阳。
　　她一趟便是许多日子，日日一动不动待在那儿，真是担心她要发霉。睡啊睡的，连皮毛都不及从前光泽柔顺，也是她为素素吃了太多的苦。我数数凤九的尾巴，只剩下了八条，堂堂青丘小殿下，九尾狐族，却只剩了八条尾巴，何苦呢？

　　又等了三四日，一个早上，我正在凤九房里为那株凤尾草浇水，折颜说待花开便是瓜熟蒂落的时候，我每日看着，这凤尾花骨朵却总也不肯开放，究竟什么缘由？
　　我对着凤尾草发呆，想着想着，也许是想的太多了，盼成了真，那花骨朵儿忽然像是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以我眼可见的速度开花，我呀得叫出了声，转瞬那花便变的有我双手那么大，花心里却是一团柔光，凤尾花也渐渐飞离了茎叶腾空飞起，我连忙识伸手捧着它，就见了柔光一点一点的变大，花开的灿烂至极，忽然又像是被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迅速的萎缩，如烟尘一般消失不见……我待要查看，便意识到了手中的重量，柔光散去，一只小小的肉老鼠一般的九尾狐幼崽蜷在我手中，我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高喊着迷谷，让他唤折颜唤四哥来。

　　狐族哪怕如我们九尾狐一族，初生时也都是狐狸幼崽模样，要养到可以幻影得需许多时候，有折颜相护，我小心的照料着这只小小的狐狸，等着它长大。这是……这该是素素的孩子，素素是我一场情劫，原本前世因不当牵扯，可又她是凤九一尾所得的生命，可待小九醒来，这许多世她都会忘却。我想过以后，便给这个小女孩起了名字，叫做白尾尾。
　　就在白尾尾来到世上的隔天，小九便醒了。我正倚在她床榻边小息，她她动了动手，触到我，我醒来便见她看着我，“小九，你醒了？”我连忙起身，“太好了。”
　　“你是……”她迷迷糊糊的问我，“我见过你吗？”
　　“小九，我是你姑姑，你不记得了吗？”我原以为她忘记的只有素素，没想到连我也不记得了，我扶着她起来，她抚着脑袋茫然的眨眨眼，“啊……姑姑？你回来了？我怎么……怎么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昏睡时，我与折颜讨论过，折颜问我，“浅浅，小九她饮了我的药，旧事便算前尘一般尽忘了，可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我们好遮掩，九重天上不行，她日后也许还要回九重天去，你准备作何打算？”
　　“九重天上发生的事还得同她说，只消掩去她中意素素一段。”我心中惆怅，最后下定了主意，待她醒来我们只同她说她有个凡间的恩人，她为了报恩做了许多事，后来受了伤损了一条狐尾，免得出去听别人提起对不上起疑。而从此以后，这段旧事便可以算揭过了。

　　“小九，你还记不记得，你师父曾让你去凡间收过一回妖？”我决定一点点问她，即是忘情，也许许多与情无关的事她都还记得，“就在东荒俊疾山？”
　　“我……是去抓金猊兽吧？”她敲敲脑壳，“我记得……后来有了一场天雷……劈到了我……我是不是受了劫？”
　　“你是受了劫，那以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她摇头，我点点头，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小九，你受了天雷劫，虽渡了劫数，也受了重伤，幸而得俊疾山下一凡人相救，你伤好了以后便回了天上，后来那凡人机缘巧合成了九重天上太子夜华的女人，跟着去了天上。谁想那夜华是个负心之人，根本不把那凡人放在心上，搁在侧店不闻不问，又娶了别人。你偶然遇到，便想着报恩，常常化作小狐狸去陪她，又为她去瀛洲取神芝草治病，谁想最后那凡人还是被夜华的妃子素锦娘娘害了。你很是伤心，找了夜华理论，他们根本不在乎凡人性命，你生气之余，便回到了青丘，待了很长时间，结果……结果碰上了一群蒙面人的袭击，受了重伤，损了记忆。”
　　“我……”她一脸不知所谓，“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伤的太重了，”我摸摸凤九的脑袋，“小九，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姑姑真是担心死了。”
　　“谢谢姑姑。”她腼腆地笑笑，“姑姑，你一直在说我，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我回来也没有多久，与擎苍大战后我受伤极深，这些年我一直沉睡在俊疾山下，你正巧在那里渡上仙劫，天雷之力唤醒了我的神识。”我邹了一段话，“我虽神识醒来，仙身却依旧不能恢复，便四处游荡，目睹了这许多事。后来偶然又醒了过来，回到了青丘。”
　　“原来如此……”她虽如此说，却依旧满是困惑。
　　还好屋外传来了折颜与四哥说话的声响，我连忙转移了话题，“小九，你刚醒来还不知道吧，我们狐狸洞多了只新的小狐狸。”
　　“啊？”她呆呆的应了一声，我牵了她的手便往外走，到了厅中，便见四哥正抱着小小的白尾尾，我放开小九自己上去抱过了孩子。小九见了四哥折颜，一一问候。
　　小尾尾有折颜四哥照顾，以神力护养，已经能够幻成人形，可要我说，还是狐狸模样更可爱。我轻轻晃晃唤她，“尾尾，快来看看你小九姐姐。”我抱着她走到凤九跟前，“呀，原来你叫尾尾？”小九瞧着尾尾，“真漂亮是男孩还是女孩呀……咦？”她摸摸孩子额间，“姑姑，怎么这孩子额上？”
　　“是呀，”我低头看尾尾，“尾尾是个女孩，你说巧不巧，她的额上也有一朵凤尾花一样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