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在我能保护你时 ...
-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秦了回来了。“还好吧？”秦了问。
沈千戈不说话，脸色沉沉。
陈遥撇撇嘴，“有什么不好的？老实的很！”
“那就好”秦了看上去长舒了口气。
跟在他身边就这么危险？陈遥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不久，戴英出来，七七八八客套了一番后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讲授。
这是这次讲授的最后一天，大约傍晚时分便会结束。
夕阳西斜，戴英正在做着最后的总结，忽然一个年轻人从后方跑上讲台，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只见戴英原本温润的脸色陡然一变，冷硬又不可置信。众人甚至都听见他问了句，“真的丢了？”
什么丢了？台下议论纷纷。
“诸位！”戴英清了清嗓，大声道，“方才我们仙山派的后山看守来报，我派前日刚刚猎取到的一只千年雪蟾被盗了！”
“什么？！”
……
台下轰然大乱，千年雪蟾这几个字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敏感点。
“各位！各位！”戴英极力让场面安静下来，众人又交流了数声，也都很给面子地不再喧闹，都静了下来。
“各位，那雪蟾是我派举尽精英之力，才从西北毒虫之地猎取到的，谁知今日便遭了毒手…… ”戴英的声音变得很低落，旁观者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极度的失落。
“快查出来是谁盗的吧！”台下的人纷纷道。
“对啊对啊！这种人一定要赶紧揪出来！”一时间众人同仇敌忾。
“唉……”戴英长叹一声，“诸位的善心戴某领受了，可诸位都是名门正派的正直道友，谁会做出这种狼心狗肺之事呢？各位不必说了，戴某不信会有这种人！”
他这话一出，下面瞬间寂静，倒不是哑口无言了，而是……
“不是有个已经叛入魔宗的人在这里吗……”
这人声音极小，甚至听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可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像是找到了领头羊，开始有不少人悄悄往秦了这边靠过来。
秦了心底冷笑一声，缓缓起身，凤眼微敛，漫不经心地扫向众人，
“各位，都在怀疑我家师弟？”
“……”本来还吵吵嚷嚷的人有片刻的安静，而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本来就是他干的！难道凌阳派就可以在别的宗派横行霸道吗？”
顿时有些畏缩的众人更加义愤填膺，纷纷怒目而视。
秦了哼笑一声，看向台上满脸正气的戴英，
“戴长老，你们这雪蟾是何时丢的？”
戴英愣了愣，“就是，就是从今早到现在这段时间！”
呵呵，这时间抓的……秦了心里有气，却不发出来，只看着他淡淡地笑，
“戴长老，我师弟从今早被你迎入正堂就没再离开过呢，怎么在你们仙山派被人这么泼脏水？”
戴英笑笑，“秦道友，在下自然不信是沈道友做的嘛，诸位也不要再怀疑了，沈道友从没出过这正堂，不会是沈道友。”
“空口无凭！”一人叫道。
“对！空口无凭！”
“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
……
一时间群情激愤，看样子若非还顾忌着秦了的凌阳峰一把手身份，早冲上来将沈千戈连同秦了一起撕个粉碎。
秦了看了眼沈千戈，见他仍旧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神色平淡的近乎冷漠，似乎正在被众人讨伐的不是他一样。
“够了！”一声怒喝响起，四下皆静。
“蠢够了没有？”陈遥冷着脸，恶狠狠地扫向众人，“沈千戈一直待在我身边，从头到尾！”
“凭什么……”小声的声音再次出现，只是这次，那人的话没有说完，陈遥冷哼一声，手中长剑闪电般挥出，只听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灰衣人影被那把长剑穿过胸膛，死死钉在了墙上。
殷红的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流了下来。
正堂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以为我是谁？”陈遥最后冰寒着脸缓缓扫向众人，被他眼神扫到的人心底都是狠狠一哆嗦。
“承天宗不说话就轮到你们这群垃圾嚣张了？”
“我说不是沈千戈，谁敢怀疑？”
“谁他妈不服？不服来战！”
压抑的死寂持续了许久，惊惧的表情在戴英脸上凝固了许久，许久之后，那一抹恐惧才慢慢看不见，却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戴英走下台，朝秦了几人走去，脸上的笑堆的层层叠叠。
“唉，在下本就知道，不可能是沈道友！”
“是在下没有说清楚，让沈道友蒙了不白之冤！”
“来人！把殿里的收录玉碟取过來！”
不久后两人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块巴掌大的翠色玉碟过来，戴英拿在手上看向众人，“这玉碟里收录了这正堂的所有景象，自然也包括沈道友到底有无离开过正堂，在下这就将其录像展示出来还沈道友清白！”
于是从早上沈千戈同秦了在戴英的陪同下一起走进正堂，到方才的闹剧，所有的景象一一呈现出来。
结果沈千戈确实从未出过正堂。
“是在下的失误，没有尽早将玉碟拿出来，给沈道友赔罪了。”
沈千戈看都不看他一眼。陈遥再次冷哼一声，“下次把脑子带上再说话！”语气嘲讽至极。
众人羞愧。
这闹剧一出，也没人再有心思听什么讨论，早早便散了。
秦了自然也是好好感谢了陈遥一番。
在他的计划里本来是让陈遥作证，他再拿凌阳峰压一下的，没想到陈遥会这么……仗义。秦了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陈遥的那一怒，可能这件事到现在还会纠缠不清，若不是为了让陈遥消气，戴英根本不可能将玉碟拿出来。到时候就算沈千戈没出过正堂，然而众口铄金，还有戴英的人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即便过了这一关，以后也会被人指摘，这辈子不可能清白。
可现在不同了，所有人都看到了，确实不可能是沈千戈做的。
告别了陈遥，秦了带着沈千戈离开了。
*****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沈千戈寒着脸。
秦了挑挑眉，“怎么，还不够清楚？”
“呵！”沈千戈冷笑，看向他时眼神毫无热度，
“你答应在仙派后山安好我的人，结果呢？我的人呢？”
秦了叹了口气，“我没动他们，让他们都回魔宗了。”
沈千戈愣了愣，随即大笑，眼神却冰寒入骨，“秦了！耍我好玩吗？！”
秦了微微垂首，静静地看着他，“我才要问你，这样好玩吗？”
“明知道戴英已经设好圈套要害你，还迫不及待往里钻，好玩吗？”
“明知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害，还非要逼我做这种事，好玩吗？”
沈千戈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他。
“小千……”
“不准这么叫我！！！”沈千戈大叫，“秦了你他妈从小就拿我当小孩子，我现在比你厉害了，你他妈给我放尊敬!!！”
秦了看着他歇斯底里，突然感觉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颓然地靠在了身后的柳树上。
长长的发从他背后垂落至肩，他的脸被他用手遮住，看不清是何表情。
可沈千戈却感觉得出来。
秦了一直很高傲，即便他待人很温和，礼貌的无懈可击可沈千戈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高傲。所以秦了从来不颓唐，不彷徨。沈千戈没见过他快乐，也没见过他悲伤。
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了——
颓然，痛苦，他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那么浓郁。
“拿去吧”秦了伸出手，递给他一个盒子。
沈千戈迟疑地接过来，打开，愣住。
褐红的冰心木盒里，一只冰雕玉琢般的雪色蟾蜍静静躺在那里。
千年雪蟾。
他忽然想起，一向讨厌交际的秦了破天荒去率先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打招呼
他忽然想起，他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捣乱，要那个承天宗的陈遥看好他
他忽然想起，秦了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看着他时眼神中的不安
他忽然想起，他最爱整洁，回来时发丝却微乱
他忽然想起，他无意中碰到他的胳膊，他触电般缩了回去。
而现在……沈千戈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胳膊看去
那整块墨色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他忽然失语。
他为了不让那些人抓到他的把柄，所以让他安安全全地待在保护圈里，而自己去……
“你走吧”秦了说，依旧用手遮着脸。
是不是不想再见他了？沈千戈突然想。
“你是……”
“你走吧，走吧”秦了又说。
沈千戈看着他，“……好”收起盒子，转身，却听他喃喃开口，
“小千啊……”
“没走”他背对着他闷闷地开口。
“都是师兄的错……没能保护好你”
秦了自顾自说着，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他啊……为了你，光明正大地和所有人对抗”
“我却只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
“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以后再回来吧”
“在我能像他一样，无所顾忌地和所有门派说不服来战时”
在什么时候都能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时。
一直笔直的身影忽然晃了晃。
沈千戈很想冲过去打他一顿，让他知道骗他这个大魔头有多可怕。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吸了吸鼻子。
一阵风吹过，已经不见了人影。
那人走了，他也不用再遮了，手臂无力的垂下，淡淡的瞳孔已经满是血红。
他早晚，早晚会杀了那些人！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在我能保护你时
